“我没出声?!”他眼一瞪的一扫面前的女娃儿。
赵缨古灵精怪地蹦到他跟前,“爹呀,皇上是你侄儿,应该不难说情吧?”
“哼!你们这些丫头哪一天不惹事!我这张老脸皮早就不管用了。”好几都有面临砍头之虞。
“可是和亲是一件天大地大的事,你就要失去一位可爱、天真的好女儿,你不心疼吗?”
她动之以情。
“她命该如此!你们几个姐姐也该做个打算,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和亲也没什么不好。”
老大赵绮都十八岁了,个性大而化之,喜好打抱不平,没有半丝姑娘样,倒像个男子般豪爽,老爱学人s猎四处野。
老二赵绫十七岁,性情是骄蛮些,但很坦率,爱与恨的个性太鲜明,有仇报仇,有恩必还,总是爱和一群鸟兽处在一起。
老三嘛!性情刁钻、滑溜,一天到晚只想找人赌一局,满脑子古灵精怪的叫人猜不透,都十六岁了还不安分,很少能在府里见到人,除非和赌技智囊团在较劲。
谈起老么也挺头疼的,才十五岁就热爱很难理解的数理,天性过于单纯、天真,偏又好奇心重,喜欢追根究低的问个没完。
唉!
四个女儿虽然貌美如花,又有王爷府在背后撑腰,可是自从长女及笄之后,始终没人敢上门提亲,连皇上想指婚,对方都一再请辞,甚至连官都不愿当了。
主要是声名太响亮,一天不闯祸都很难,谁家愿担起被砍头的风险呢。
反观春、夏、秋、冬四个丫鬟比小姐们优秀太多了,不少人曾私下同他问一声,几时要让她们出阁,随时准备八人大轿来迎娶。
有时他常想,若没有这四个丫鬟在身侧帮衬着,女儿们八成命不长,早被自己玩完了。
“老爹,你不会也要我们嫁人吧?”
赵家三姐妹用杀人似的眼光瞪他,好像即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嫌弃,避她们收拾包袱去找个到楣男人赖。
“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要我养你们一辈子。”
养女不孝,父之过。
赵绮豪气地搭上他的肩,“爹,我知道你辛苦了,不妨再做牛做马几年吧。”
“老头,我可是帮府里赢了不少银两奉养你喔,说嫁人就太伤感情。”一副乞儿流气模样的赵缨搭上他另一侧肩头一盹。
“爹,嫁人不难,你叫皇上来下聘。”比较正常的赵绫仰着鼻孔说出惊人之语。
堂兄妹怎能成亲?!
那是逆伦。
八王爷只能吹胡子干瞪眼,“络儿呀,爹问你,要不要去辽国和亲?”
众人不赞同的视线全往她脸上投,她嗫嚅的表示,“我……我要去……辽……”
“什么?你讲大声一点。”
大伙都没听见她的蚊鸣声,只好叫她再重复一次。
“我要去大辽啦!”赵络涨红了脸,鼓起勇气一喊。
为什么呢?络儿坚持要去番地?
想了一夜都想不透的赵缨心好烦,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更讨厌,就快分离不团圆了,它还像个傻瓜一样,挂吊在空中。
老爹也昏了头了,她才十六岁那,又不是七老八丑的麻疯女,活像一放出府就会为难人间,必须找个男人来管束。
“不行,我受不了,一大堆赌牌在眼前飞舞,骰子的声音是多么亲切啊”。
是呀!亲切无比。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因为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顺便赌两把。亥时更初敲时,一个男装打扮的少年公子从后门溜出去。无人知晓。也因此开启了丫鬟秋儿的一段姻缘路。
“瓦子哩,我赵三公子来一会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怎么防,也防不了赵三小姐坚强的赌性。
瓦舍勾栏女宾止步,她不就来。
第二章
采花楼,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魂窟,多少风流才子、王孙贵族流连不返,抛弃妻小只为一夕温香暖玉,乐不思蜀的散尽家产。
采花楼有两大花魁,一是卖艺不卖身的段凝霜,一是风s多情的阮双双,霜阁双坊非富贵者不得进,一夜千金在所不惜。
今日霜阁门户冷清,刻意不接客的等候心中的那个男人到来,即使希望渺茫。
“小姐,他不会来的,嬷嬷要你为王大人唱个曲。”小驴儿同情地传话。
“去回了嬷嬷的话,今儿个我身体不舒服,怕怠慢了贵客。”双坊的灯笼正亮着,段凝霜心酸的想。
她知道自己傻,竟爱上处处留情的风流浪子,甘愿为他守着清白身子不污玷,等着他回头眷顾的一天。
因为他是一阵风,尚未有定下来的心情,所以她只能苦苦守候,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倚着门翘首盼望他片刻的温柔。
在她怀中的他可满足了欲望,离开了之后,还会想起身处霜阁痴心的人儿吗?她衷心祈盼着。“小姐,你这样是不成的,来青楼嫖妓的男子大都薄情,不会懂得你守身如玉的节c是为谁。”多情总为无情伤。
“你的告诫我明白,可是我心中只容得下他一人。”女人的无助就是在于痴。
他不会在她这儿过夜,顶多来听听曲,摸摸她洁白如玉的香肩,再偷几个吻就走了,因为他不碰清倌,怕负起责任。
有时她想,他真是个自私的男人,只为了一逞私欲来到妓院,却不去思索妓女也有情,心亦脆弱得容易受伤。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将来好,但是,她很清楚那全是敷衍的话——为了应付欢场女子的好听话,其实半点真心也没有。
不争不吵不闹,无伎无求地静缄是否能得到怜恤?
她无解。
“小姐,别再想他了,陈家公子对你心仪已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你不如归了他。”她实在看不下去。
段凝霜苦涩的一笑,“五年了,你要我如何放下这段思念。”
再一年她就二十岁了,是她爹抵给青楼的期限,到时她就是自由身,能清白做人。
只要再坚持一年。
“你若不放下,只会苦了自己,嬷嬷非常不满意你这几日的表现。”少赚了好几千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心犹如无底d,怎么也填不满。”好在她只剩一年便可脱离罪恶之渊。
“你这话可别叫嬷嬷听见,她铁定会不高兴。”谁不希望钱越攒越多。
“原来我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青楼本无情,偏她心多情。
唉!是孽吧。
“呃,小姐……你还是去招呼一下王大人吧。”石头是劝不动的。
轻轻一喟,她偎在窗边凝望,“你下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绣房和花厅是分开的,楼下是接待客人的场所,楼上则是她的私人空间,有始以来,只有一个男人曾进出过。
由窗子望出去,她仿佛看见两道交缠的身影在晃动,耳中是不堪的呻吟声,一波波椎着心。
那个令人深绝痛恨又痴爱入骨的男人——古珩。
“珩,今晚别走,留下来过夜好吗?”她相信以她的本事,足以挑动他再来几回。
什么鬼原则!她非要破了他的规矩,将他占为己有。
在青楼中打滚了数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看多了,唯有年轻力壮又俊逸非凡的古珩能挑动她的心,让她得到无数的欢愉。
身边来来去去的男人不知凡几,她知道要遇上一个性欲同她一般旺盛的恩客,是十分难得,所以她把握每一次欢爱的结合,努力说服他改变原则。
柔能克刚。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保证一整夜都不s扰你。”天亮后就……她心里算计着。
老谋深算的古珩岂会看不到她眼中的狡光,“你以为嫖妓不用钱吗?”
“这……你的银两不是很多?”每回见他出手阔绰,乐得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在采花楼待了七天,白天在霜阁听曲,晚上来这里销魂,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砸在两位花魁身上。我还得去赚嫖妓钱。”
他可以不爱女人,却不能不沉迷于女体的温暖,一天不来嫖个一回就手脚发麻,活像得了什么怪病似,非要找女人来纡解。
他从不讳言他需要女人,女人在他生命中就像食物一样重要,必须每日喂食才不会作怪,不然超过三天不食女味,他的“小兄弟”可是会抗议,昂起头就消不下去。
有人说这是一种瘾头,而他戒不掉也不想戒,何必委屈自己。
只要有钱,他能嫖尽天下名妓。
唯一的忌讳是不碰处子之身,因为这是麻烦的源头,很难摆脱得掉。
而他现在不想沾的,就是责任。
“段凝霜有哪一点能和我比,她懂得服侍男人的技巧吗?”醋味十足的阮双双在他胸前吻了吻。
古珩打趣地拧拧她的下巴,眼中却无一丝暖意,“好酸的味儿,我不爱女人过问我的事。”
“人家是关心嘛,怕你在霜阁过得不舒坦,光是听曲有什么乐趣。”难不成那小s妇装贞妇,早就献了身?
谁知——古珩突然翻过她的身落地,将一地凌乱的衣物穿身上。
她心一慌的赤着身跟着他下床,从背后抱住他。
“珩,你要走了?”
“我得去赚钱好来嫖你呀。”他无心地安抚着。
“现在?!”天都黑了,他能做什么?
“对了,最近的赌场在哪?”这种钱最好赚。
“嗄?!”原来他的身分是赌徒,“咱们这个中瓦子内有几间赌场。”
“设在瓦子里?”他质疑的挑起眉。
“还不是因为八王爷的三千金好赌,把把皆赢,结果赢倒了所有赌场,庄家们不甘心想告御状,是丫鬟秋儿息了事,改将赌场设在各个瓦子内。”
“一个千金小姐喜欢赌,这倒是有趣。”有空会上一会,也不会吃亏。
“你瞧左边出口、高挂‘八王爷’的蓝灯笼,便是八王爷府的私人赌场,作风可大胆得很。”她指着窗外一处蓝光处。
“遇到赌后可得闪,她的赌技全汴京没人赢得了,千万别大意。”阮双双忧心的叮嘱着。
“赌后?”
“就是八王爷的三千金赵缨。”堂堂的千金之躯,不去咏风月偏爱赌,真是奇怪。
古珩眼露兴味,“赢她的银子一定很过瘾。”
一名女子竟能在赌界封后,实在不简单,尤其又是王爷之女,权贵之后。
“不行。”她有种不安袭上心头。
“嗯?”他微笑着,可却让人感到一阵冷。
“我的意思是,别去招惹赵家千金,她们都是出了名的惹祸精麻烦人物,一沾上就甩不掉。”
“喔?”他淡淡地一应,并丢下数张银票,“去叫丫环帮你净净身好再接客。”
她不舍他走的拉住他的手臂一问:“明天你还来不来?”
望着他不羁的身影走在月光下,天上的圆月诡异得叫人心慌,似有一件她所不愿的事即将发生。
算了,是她多心了。
阮双双觉得冷的抚抚手臂,这才发现,她未着寸缕的站在窗口,平白养了其他男人的眼。
一转身,她关上窗子,随即命人准备热水。夜还长着呢,她斟酌着下一个上她床的男人是谁,占将军还是宋大人呢?或者是方家寨的寨主。
“水热些,跟嬷嬷说一声,我等会就能接客了。”
华灯轻燃,莺声燕语,阮双双眉一挑情,跌入一双y亵的手,呻吟起来——送往迎来,妓女的皮r生涯,她乐在其中。
“不好意思,天胡,请给钱。”
牌儿一翻,所有人全发出咒骂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仅剩的银两一掷,然后负气的离开。
这是今儿个第三家,小赢了些就识趣的换场子,但赵缨总觉得有双不怀好意的犀利眼光盯着她,害她心情无缘由的一阵惊心。
或许是赌徒的直觉吧!
走进这间八王爷名下的“八王爷”赌场,当家的丫鬟刚好有事不能来,她才敢大摇大摆地逛进来,不怕被熟人识破。
而做俊逸公子装扮的赵缨已捧了一堆银子,正考虑要先玩哪一场子。
嗯,就那个吧——数豆子。
只稍用眼尾一数,她便能反应极快的得知数目。
眼尖的见庄家在袖子偷藏一粒,马上会意地把压单的银子挪到双号,并加重倍数。这就是赌,赌庄家会不会作弊,敢不敢作弊,而不是赌豆子的单双。
她赌了个:会。
果然。
“双,这位小公子赢。”庄家的声音中有一丝磨牙。
“谢了,白板,你的技巧越来越高明了,我差点就被你唬过了。”
庄家先是疑惑一瞟,蓦地瞠大眼睛不敢相信,普天下只有一个人敢把他的名字叫成赌牌的牌名,而那人“应该”在八王府里睡觉。
他眯起眼仔细一瞧,唇红齿白个子小,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似在说话,分明就是,“你……她!”平日在王府里被她欺负倒也罢,好不容易喘口气来赚个外快,贴补被她赢光的银两,没想到她却y魂不散的日夜跟随,害他又散财。
身为赌技智囊团的一员一定要这么苦命吗?白天杀不完,晚上再继续,非要榨光他脑子里的点子不可。
“对不起,请让一下,我和这位……小兄弟有私事要处理。”场子不顾了,白茫很客气地将人请到无人的角落。
“你不会谋财害命吧!杀人可是要抵命的。”她好笑的假意抱着银子发抖。
“少装了,你怎么到赌场来?”秋儿呢?为何没看牢她的主子?
“你问得好奇怪,当然是来赌两把,好试试前些日子刚研究出的那一套赌术管不管用。”
难不成她来赌场喝茶,顺便讲讲婆婆三界的经文?真是荒谬。
“看得出来很顺心,要我替你保管吗?”白茫可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带着钜款,在男人堆中游走。
她任性地耍赖着,“不要,我还要玩。”
“好心点,我的三小姐,你要是出一点差错谁负责?”他没义务当起倒楣鬼。
“安啦!在自己场子能出什么事,我不会大叫让你们来救吗?”她胆子比天大。
“我看你还是跟在我身边玩好了,至少我顾得到你。”要赌徒不赌,比登天还难。
赵缨大笑的拍拍他的背,“你太小题大作了,我以不是第一次在赌场玩。”
“这……”他想想也对,她可是鼎鼎有名的赌后!“别玩太疯,玩垮自己的场子有得你受,秋儿第一个饶不了你。”
“嗟!你很喜欢她?”秋儿配白茫是低就了。
他脸一红,羞愤得捣住她的嘴。
“你要不是赵三小姐,我铁定立刻掐死你。”可恶,这么大声嚷嚷,想让每个人都知晓他暗恋秋儿姑娘吗。
“白……白茫,你惨了,我会记恨。”拉开他的手,她的眼中有黠色。
“喂,做人厚道些,别太过分。”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她,他总要多一分提防。
“放轻松,不要紧张,我会有分寸,我们各自发财。”赌最重要,懒得理他。
虽然她不像二姐赵绫那般爱恨鲜明,可是该记的仇,是绝对不会轻易地抛过山,而是非常善良的谨记在心,免得人家说八王爷的千金软弱无能。
搜寻全场最发的位置,眼泛光彩的赵缨立即投入人气最旺的一角,没工夫理会白茫的叫喊。
“没用的,只要和赌扯上关系,通常她是六亲不认。”一道含笑的眼眸入目。
“青发,你怎么也来了?”今夜还真热闹,不该来的全到场了。
他眉宇微沉,“是青华,咬字请清楚些,我不想挑断你发牌的手筋。”
“奇了,有胆你不去向三小姐建议,毕竟你是她最爱的发财哥。”他邪笑的一挑唇。
“她高兴就好。”向青华宠溺的一盹忙碌的小人儿。
“偏心。”他嘟嚷着到自己的场子,准备大赚一笔。
他是偏心如何?有罪吗?
自从被八王爷揽进赌技智囊团,他对缨小姐就有一份似妹似友的莫名情怀在,总想多宠她一些,任由她漫无天理地胡闹。
不过,他另有一项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危。
八王爷太了解爱女的习性,于是私底下委托他多用点心,绝不能让她落单,以免发生危险。
钱是会使人泯灭天良,贪婪之徒不会顾忌她是不是八王爷的千金,只会更加残忍地痛下杀手,让她没有机会指证任何人。
所以,还是看紧些,让大家安心。
环抱着双臂站在y暗角落,向青华眼神犀利地注视着一位玩世不恭的俊朗男子朝她接近,是有所图吧。
或许该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多亮眼的小公子,尤其是“他”怀中白花花的银子,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厚沉沉的重量,足够他嫖一个月的妓,放过这只肥羊未免太对不起自个儿的小兄弟,它可不能一日没女人来喂食,爱饮小x纯酿的味儿。
仔细观察大半个时辰,见“他”一家玩过一家,手中的银两只增不减,让人不由得羡慕起“他”的好运。
不过再用心一瞧才发现,“他”的赌技十分高超,洗牌、切牌的手法相当灵巧,分明是个行家,想在技巧方面胜过她,是不太可能。
唯有靠老办法——使老千;而且只能一次,多了“他”会瞧出破绽。
“小兄弟,来赌一把吧,就你跟我。”
被肩上一拍打断赌兴的赵缨很不高兴,手中的牌差点拿不稳,她恶狠狠地抬头一望,只见一张笑得像黄鼠狼的嘴脸。
男人长得好看不代表他的人格同样有品,在赌场出没的分子,大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鲜少有足以称兄道弟的正人君子。
“你要干什么?”她没给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