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费劲用靠在战马身上,因为已经严重失血,手臂有些发软了,只能是用另外一只完好的脚蹬在弓背上,默默的用仅剩的气力缓缓的拉开了硬弓,等到匈奴的射雕者靠近了一些,才骤然伸直了腿,将弓架出了战马的躯体外,“嘣”的一声将箭矢射了出去!
因为离得近了,等听到弓弦声响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一名射雕者顿时中箭,长长的箭矢“噗嗤”一声径直扎入了其胸膛!
“嗯……”
三郎再也没有气力射出第二只箭矢了,虽然看见了剩余三名射雕者射过来的报复的箭矢,但是也没有躲闪,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带着一丝满足的神色,喃喃念叨了一句:“……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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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极其晴朗,但是阴山之处却毫无暖意,只剩下金戈铁马的冰寒。
戴着皮帽的胡人,如同石缝里面涌出的圣甲虫一般,黑黑的,灰灰的,包围着阴山满夷谷上的要塞,令人烦躁、厌恶同时也带来了恐惧。
随着汇集而来的骑兵越来越多,马蹄在大地踢踏声也越来越大,似乎带动了整个的地面都在轻微的震颤起来,声如闷雷,低沉就像是人的心弦也随之而颤动。
营寨之上,每一个兵卒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就算是手扶着寨墻,都能察觉到这一丝丝的颤抖传递到了身上,麻酥酥的感觉从手掌心传到肩膀,与脚底传上来的震动汇聚在一起,涌向心脏,冲上头脑,化作一阵阵寒意,让这些驻留守卫的步卒卒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不过徐晃倒是安之若怡,不仅不害怕,反倒是有些兴奋,当然更多的是疑惑……
“文和兄,”经过初期的磨合,徐晃如今倒是和贾诩显得更加亲近几分,“……某却有些不明白……这些贼人为何觉得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这个是徐晃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怎么,觉得自己这些兵卒哪里不够看了?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愚笨的人,怎么会选择朝自己这里下手呢?
胡人就不说了,鲜卑人要来报仇也好,夺回阴山也罢,总是有点理由,但是为何这些黑山军却胆敢骤然而反?
贾诩微微一笑,看了徐晃一眼,说道:“非汝之过也。”
停了一会儿,贾诩才说道:“黑山贼,目光短浅,自以为是,有此判断不足为奇……公明每日敦促民工,兵卒自然少于操练,落入此等贼子眼中,无疑是一个破绽……”
徐晃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操练自然不会没有,但是确实不是天天都有,毕竟一方面这些兵卒也是上过战阵的了,另外一个方面营寨显然更为重要,这些兵卒还需要分配出来敦促劳工,而每一个人的精力体力都是有一定限度的,自然不可能将重心全数都放在训练之上了。
“……黑山贼以己度人,”贾诩将徐晃的表情收在眼中,继续解释道,“听闻黑山贼号称百万众,战兵以十万为计,又怎会将此地区区两千人看在眼里?纵然有寨墻于此,不过亦有鲜卑来袭,便可坐收渔利,何乐为不为之?”
“区区两千人?”徐晃仰头哈哈大笑,脸上隐隐一丝怒容闪过。
被黑山贼看轻了,让徐晃如何能不生气?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习惯以自我为中心,以自身的标准来衡量周边的一切,对于黑山军来说,习惯了一拥而上的战斗,习惯了了以人数来衡量战斗输赢,习惯了之前和周边郡县争斗的水准,又怎么会在阴山这里,去改变原先的惯性呢?
自从汉灵帝开始,黑山军就是朝廷一直想要剿灭的对象,可是确实是能打的jūn_duì 不多,钱粮也不能支持,因此无法抽调大军,只能是命令黑山一带,河内河东上党中山一带的郡兵进行围剿。
而对于普通的郡兵来说,若是常备的兵卒还算是好,若是那些前来服役的民夫,其实也就和黑山军没什么上下差别,纵然在战阵上有所不足,但是黑山军一旦有所颓势,便退入山区,然后这些郡兵也不敢贸然进山,因此基本上来说这些周边的郡兵就没有在正面完全打赢过,一来二去,交手多了,这些黑山军对于大汉的jūn_duì 没有多少敬畏和害怕的心理也就是正常了。
郡兵算什么?扒了那身甲胄,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呢!
起初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手下打气,不过讲的多了,黑山军各个统领自己都有些相信了,再加上这些年头确实没有吃过什么亏,最近比较惨痛的就只有白饶部被曹操击败这样一次,因此黑山军便都认为自己的实力和周边的郡县对比起来都很是不错的,只要不去沾惹曹操那个家伙就行了。
其实这也正是贾诩这一次执意要放任黑山军的小动作的一部分的原由……
除了和徐晃所说的那些之外,贾诩自然还有更深层面的考虑。
不过看着徐晃的模样,贾诩就知道了方才的那几句话已经激起了徐晃的不服气的心理,便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将手笼到了袖子里,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来人!”徐晃看着北面渐渐逼近的鲜卑匈奴联军,不屑的扭过头去,扬声大叫道,“将鲜卑奴带上寨墻,刀斧手上前!祭旗!”
徐徐逼近,无非就是给与守军持续的心理压力而已,然后让守军在这样逐渐增加的压力面前暴露出一些破绽,再加以扩大和利用罢了……
一排手持利斧的精壮兵卒站到了营寨寨墻的边缘。不是徐晃用斧头,就爱用斧头兵,而是战刀砍骨头,砍多了还是会崩口的,所以一般来说,想现在这样要大规模砍人头祭旗的,一般都会是选择用斧头。
一队队的之前的鲜卑俘奴被带上了寨墻,这些鲜卑奴已经是被断绝了供应食物两三天了,各个都饿得手脚发软,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却无力反抗。
徐晃站在营寨寨墻之上,鲜红的披风迎风抖动,环视周边的兵卒一周,朗声而道:“这里是阴山!是九万里华夏的边关!是隔秦晋之望胡塞!是蒙氏秦将卫侯汉将之辈,铁铠鏖血之地!这里有吾等先祖的鲜血,这里有前仆继死的英灵!”
“在场诸位,多是并州老卒,敢问谁无胡夷破家之痛,敢问谁无胡夷漉血之怨?!今日,先祖与吾等同行,英灵与吾等并肩!胡夷但想从此而过,须问吾等刀枪利是不利!”
徐晃吸了一口气,大喝道:“且让胡夷知晓,但凡染指汉地者,皆尽诛之!”
“行刑!以血祭旗!”
兵卒将鲜卑奴一脚踹翻,然后侧面的刀斧手便顺势一斧子剁下。鲜卑奴的人头就像是秋日里面熟透的果子,在外力的作用下离开了枝头,落在了阴山营寨的寨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