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
贪婪,不仅仅只有胡人。
长安。
大汉骠骑将军府。
商人,必然重利。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不管是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一点区别就是,也是本质的区别,华夏的商人和西方的商人在政治层面上的权柄不同。
或许是因为齐国田和秦国吕的原因,在春秋战国之后的华夏之中,对于商人是非常防备,甚至是严厉管制的。
再加上西方行社或者说商会,是在城邦建立伊始就产生,是平民从业者对抗城邦贵族的一种组织。而东方则是在城市发展到一定规模,为了补偿统治模式而兴盛起来。二者产生的时机与动机截然不同,而且古代中国还有一个统治的根本法,那就是编户齐民。民众们首先是在籍之民,然后才根据自身的需求,加入或是参与某个商会、行社,是一种职业,不是阶层。
当然,行会当中也不仅是商人,也有手工业者的行会,只不过斐潜当下将手工业者从商会里面独立了出来,成为了大考工。
大考工之下的工匠体系,也不是就等同于所有的手工业者。
简单来说,就是工匠可以是手工业者,但是手工业者未必是工匠。工匠更多的是专研和传承,而手工业者主要是为了销售产品来养家糊口。
一般的手工业者并没有加入什么行会,也不在大考工的范畴之内,只是在社会当中充当普通的生产者,产出商品参与交易和流通。
现在的问题是钱会骚人。
钱多了,人就骚。
在商人还是比较小规模的时候,行商的目的往往只是养家糊口,但是每个人吃穿用度都是有一定限制的,当商人盈利的规模超出了其吃穿用度花费的时候,必然就有存留,而存留的越多,这些钱财就会明里暗里的吞噬着商人的心,骚动着灵魂。
斐潜目光缓缓的扫过在下首的这些代表了大汉当下商界的人物。
汉代的物资并非是像后世那么丰富,因此大量的钱财并不能获取像是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质享受,所以很自然的,这些人就像是遇到了资本瓶颈一样,在尝试着突破。
权柄是唯一的,所有人都想要。
但是在获取权柄的途径,每个人的选择却有所不同。就像是当下在大汉商会成立之后,这些人因为有了话语权,然后就把这个话语权当成了自己的权柄。
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问题,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没有彻底的解决。
斐潜看着当下这些一个个低眉垂目,像是乖宝宝一样的大汉商会班子成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家伙……
一个个都是真会装啊。
每个人都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时候,或者说最自恋的时候,就像是诸葛亮也不例外,自诩为管仲乐毅,然后后人又见诸葛亮厉害,便是自诩为淮泗诸葛亮,胶东孔明,大黑山卧龙等等。再然后便是历史上其他的名人都逃不过相似的命运,什么赛张飞,小关羽,某周瑜,某某皇叔……
问题是这个自诩,是真的竖立了一个自己的人生目标,还是装模作样的半桶水晃荡?是真有这个才干能力,还是说装出来给旁人看看?
『永原兄……』斐潜看着崔厚。
『不敢当主公如此称呼……』崔厚低着脑袋赶快拱手行礼,『主公直呼在下姓名就是……』
『呵呵,永原兄,某有一问,』斐潜问道,『永原兄当下已是功成名就,家业兴旺,如今不知可有何愿?』
崔厚一个哆嗦,猛的吸了一口气。
这是几个意思?!
事发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被发现了?没听到什么风声啊?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要算账了?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不会是在问我个人遗愿罢?然后下一刻就冲上护卫拖下去斩首示众了?
崔厚一个瞬间之内,cpu高速运作,额头上的汗就出来了。
『在下,咳咳……』崔厚企图用咳嗽来拖延时间,但是问题是即便是咳嗽也不能拖太久,甚至不能咳得太厉害,因为这样就失仪不敬了,只能是勉强再拖延了几息,『在下……在下……不明白主公之意……』
商界大法,不传之密,贰佰伍拾式,装糊涂。
这是真大招,但是崔厚并没有用好。
斐潜没理会崔厚,转头问卓梁道:『汝生平可有何愿?』
卓梁连忙说道:『在下,这个,在下愿主公大业兴盛,百姓安康,这个……这个也愿卓氏安平,福禄绵延……』
斐潜笑了笑,并没有给与什么置评,重新看向了崔厚说道:『永原兄可是明白了?』
崔厚连忙说道:『在下也是如此之愿,愿主公靖平四海,统御八荒,立千秋之功业,开万世之太平!在下便是附尾翼而效犬马之劳也……』
斐潜点了点头,『话都说得不错。』
堂中众人的眉眼便是一跳。
斐潜曾经一度以为大汉的商业空间非常大,大到了几乎不会产生内卷的程度,再加上各地都是非常稀缺商品,生产力的提升会带来更多的商品流通,所以对于大汉当下的商人而言,应该是不会出现类似于后世的那种资本化的现象。
但是斐潜发现自己错了。虽然说这些大汉商人未必有这个资本化的概念,但是他们已经在初步的走上了这一条路。
在法律边缘试探,甚至是践踏;通过收买,贿赂,合作等方式勾结学者,官吏,为其商业行为规避风险,增加利润;培养代理人,甚至直接参与地方,区域行政法规制定和裁决,使得更加有利于利益的摄取。
在斐潜派人针对于关中三辅地区调查过程当中,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来人,传大理寺张推事!』斐潜朗声吩咐道。
大理寺张推事,便是张时。不是汉中的那个张氏之下的小人物,而是之前派去河东咬裴氏的那条狗。
不多时,张时低着头,弓着腰,小步趋进,毕恭毕敬的朝着斐潜拜倒行礼,却在袍袖之下眯着眼朝着堂内的众人露出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