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严格的交待,让人看紧了张时,亦或是干脆搞些小动作,比如下些泻药什么的……
一来是他也害怕自己是弄巧成拙,另外一方面则是隐隐的那种侥幸心理作祟。
现在张时一走,他又反过来害怕张时搞到了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有什么罪证,张时愿意和他谈判商议解决,甚至来敲诈他,那么谯并也不担心,反正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他所担心的是张时二话不说就捅他后腰子。
谯并虽然在五方上帝的道场之内说一不二,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就像是笼子里面的鸟雀一样,周遭能够接触到的人事本就寡澹,无法像是一般官吏一样可以接触到更广泛的区域。
虽然说在五方上帝教的道场之内待遇什么的确实不错,可是谯并渴望着更广阔的空间,五方上帝大祭酒虽妙,但是哪比得上朝堂纵横、畅议国事的正式官职?
大典,确实是一个机会。
一方面可以向骠骑展示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效,间接体现出自己能力和价值,同时也可以从侧面探寻一下骠骑的态度。除此之外,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张时等人知晓自身的重要性,令其不敢轻举妄动,迎得更多的时间。
尽管心中已经十分意动,谯并还是尽力维持着一副冷脸澹然状,只是瞥了那管事一眼说道,『这个建议倒是不错。』
管事连忙拱手。
『既然如此,大典各项预备得如何了?』谯并说到,『你们手头上做到什么程度,还有多少没做的,都一一报来!』
一般的法会自然无法和大典想比,庄重的大典礼,自然需要更重要的人员、更多的人手去谋划,去筹备,相当的繁琐。
就拿准备物资来说,要多少,什么时候要,是找上头申请调拨实物,还是请了拨款去制作,什么时候检查,怎么存放,会不会有受潮损坏等问题……
林林总总,但凡是一个环节出问题,可能就导致大典的不顺畅。
所以能先将大典的各项环节考虑好,并且提交一份类似于进度表什么的,自然是可以让骠骑放心,顺便也能多少刷一些好感度?
谯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众人见谯并不再抓着张时这个事情不放了,也就纷纷松了口气,开始将大典的事项汇总起来,然后提交谯并去找骠骑汇报不提……
……\(^o^)/~……
话说另外一边,张时确实也有几把刷子,找到了一些谯并的把柄。
毕竟谯并这个人并非是什么聪慧绝顶之人,之前在五方上帝教之内也是颇为专横,因此在道场之内根本谈不上所谓和睦关系,张时只是表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一些投喂来的小报告。
这些小报告里面是真是假,张时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但是根据经验来说,张时觉得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只不过张时收到了这些小报告之后,第一时间便是觉得事情不像是韦康所言的那么简单,谯并牵扯到的事项,也不是什么贪污多少钱财的问题。
张时回到了家中不久,便是有人找上门来,送来了名刺邀请张时到醉仙楼一聚。
张时捏着胡须,琢磨了一阵,将收集来的一些证据里面挑拣了些,装在了一个小袋子里面,然后揣在袖子里,按照时辰,到了醉仙楼,进了雅间,果然依旧是之前的那位传话者。
见了面,传话者便是夸赞张时胆魄了得,亲入道场,探查隐秘,果然是干才能吏,可谓忠义非常云云。张时听了也就只是笑笑。
『张兄此次亲身探查,可有收获?』
听到传话人这么问,张时扬了扬眉毛,微微仰头向后了一些,审视着传话者。『这证据么,倒是有那么一些……但是仅凭风闻,未曾穷究,也不能确有其事,真有着实之证者,寥寥无几。』
传话人笑道:『有谁不知道张兄于河东,真是在细微之处见真章,探查出要犯,为骠骑扫清贼子,此非在下独闻之,乃众人目睹也!张兄切莫谦虚了!』
张时微微皱眉。那个时候张时为了活命,真是豁出命去和河东裴氏硬抗,那个时候想着的就是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死中求活!
可是真要是天天这么作死,那就真的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死了。
赌命一时是无奈之举,哪有一世都在赌命的?
不过传话人这略显急切殷勤的态度,还是让张时想不明白。
这究竟是和谯并是多大的怨恨?
张时略作沉吟,便是说道:『生死之事,自然不可不察。如今证据未能确凿,某也不敢细说如何,不如待些时日,勘察一番之后,得以验证确凿,再做道理如何?』
『嗯……嗯?!』传话人正认真听着,结果没想到张时语调一转,似乎多有退缩之意,便是皱眉说道,『某敬张兄忠义为国,勇于任事,却未想到张兄竟然也说这些虚辞敷衍。张兄不愿详说,那索性在下也只问几个问题,若还推辞不说,这恐怕多少是有失道义!』
说道了此处,传话人面色也有些不善起来。
『那么……请问罢。』张时示意了一下,也没有继续要强,亦或是甩袖子走人。
传话人见张时的态度多少端正起来,这才又露出笑容,问道:『有传闻说,五方道场之内,皆为谯氏亲信把持,上下串通一气……不知张兄所见,这说法是真是假?』
张时说道:『亲信自有之,然全数串通,则未然也。』
传话人听了此言,脸上便是露出了几分喜色,然后又是问道:『如此说来,既有未沆瀣而同者,自有相争乎?假设,在下只是假设,这道场之中被谯氏打压之清良,可有统御之能乎?』
张时微微皱眉,一时间不明白传话人的意思,思索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莫须有也。毕竟若是多有才能,又怎会被打压至无法还手?』
传话人点头,似乎有些隐隐欢喜的样子。
张时脑筋转动着,忽然之间明白了传话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要取代谯并的位置啊!
谯并当下的这个职位,多少有些特殊。这多少是带着一些技术性的职位,要了解道经,要明晓教义,同时既能上台讲经文,也能到乡野开法场,不是随便调那个官吏去就能立刻玩得开的。所以如果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扳倒谯并,那么在这样的略有特殊的职位上,就很有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这也是张时觉得条件不成熟的原因之一……
扳倒了谯并,只是说尽职尽责而已,张时并不能从继任者那边得到任何的好处,因为张时也无法确定谁能继承谯并的遗产,更谈不上和五方道人之间有什么交情了,连推荐都做不到。
结果张时没想到,还真有人盯上了谯并的屁股,嗯,下面的位置。
这样一来,味道就有些变了啊……
张时忽然察觉到了有些危险,这种危险他也说不出来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他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尽早脱身为妙,所以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原本还想要多少要点好处才肯交出来的那个证据,放在了桌桉之上,看着对面的传话人,『此事……既然贵上已经有了主意,那么某就不参与了……这些是某在道场之内所获……有真有假,原想着再查勘一二,不过现在么,这些就都交给你了……』
传话人一喜,伸手就想要拿。
张时将袋子按住,『某就到此为止……余下之事,不要来找某……』
『张兄……』
张时面容严肃,『明日某就申请去汉中巡查地方,不再参与此事……明白了?』
『哎呀,张兄……那好吧,既然张兄执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