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啊,是个好东西。
一部分人是原先有脑子,然后后来慢慢被人骗走了,亦或是被人偷走了,但是也有些人是主动给别人了……
曹丕起先觉得自己是有脑子的,可是被卞夫人这么一说,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多。
是啊,为什么呢?起初曹丕觉得很合理的事情,被卞夫人多问了一个为什么之后,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合理了。
卞夫人看着曹丕,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曹操那一肚子的鬼心眼,怎么到了曹丕这里的时候,就剩下了一两个?
而且还有时候灵光有时候不灵光?
对于一个注定要在朝堂之中混的人物来说,没有一些弯弯肠子,几乎就等同于迟早被人耍。甚至要了命!
就像是孔融一样。
名气再大,声望再高,没有政治头脑,算个球?
确实算个球,被人随意拿捏,随意拍打。
随着时间的推移,卞夫人的目光越发的不善,曹丕额头上的汗珠也滚滚而落。
『事情必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之间,必有脉络……』卞夫人提点道,『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岂能如此随意了事?』
『啊,为什么?』曹丕下意识的问道
『问你自己!不是来问我!』卞夫人有些丧失了耐心,低声吼了一声之后,才重新压低了嗓门,『你要自己先想一想!要不然你直接问旁人为什么,不是又没有动自己的脑子么?』
『(⊙o⊙)…』曹丕努力的将自己的脑汁搅动起来。
是啊,曹操为什么要派他作为主持呢?
是因为孔融这件事情太小了,宛如儿戏,所以让他这个小儿……
不对吧?
卞夫人有些无奈。
孩子其实都有这样的毛病,就是跟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往往就懒了。懒得做事情,懒得想事情,要等到孩子自己居于一个陌生且危险的环境当中,才会完全放弃依赖。不过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才懂得思考,往往都是要先吃几个大亏……
卞夫人提醒道:『此次和往常有何不同?』
之前曹操也有带着曹丕出席一些会议,但是这一次,不是曹操带着,而是曹丕自己一个人,代表曹操主持。
『啊,明白了!』曹丕啪的一排手掌,『父亲大人是让我看!』
卞夫人微微点头,『看什么?』
曹丕沉声说道:『看百官之态!之前于父亲之侧,百官乃惧我父亲之威,如今父亲不在当场,百官便多少心生松懈!』
卞夫人点头说道:『还有什么?』
曹丕继续思索着,『还听前后之变!原先拘孔之事,这些人等是如何态度,而当下又是如何言行,前后变化又是如何!』
卞夫人追问道:『还有么?』
曹丕一愣,还有?于是不由得尴尬的咧了咧嘴,眼巴巴的看着卞夫人,『娘亲……』
『孔文举之死,』卞夫人看着曹丕,『你就没点什么其他想法?』
『想法?』曹丕支支吾吾的看着卞夫人,试探的丢出一个答桉,『娘亲是说……礼法?』
『这还用讲么?』卞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之前就和你说过的么?』
礼法的问题……
曹操让曹丕代替作为丞相府会议的主持,严格说起来,本身就不怎样的合乎『礼法』,这就是曹操在向那些整天说这个『礼法』,那个『礼法』的人一种反击。当然,更为直接且残酷的就是杀了孔融,以近乎于『无礼』的『不忠不孝』的罪名杀了礼法的传人,孔子的后裔。
曹操的出身不好啊……
虽然对于后世很多人来说,已经比较没有出身高低的概念了,但是看看周边的棒子和矮子国,就会知道在那些国家之中,一个姓氏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虽然在红旗下依旧有各种圈子,但是毕竟还有一点给百姓晋升的机会,每年中考高考,依旧是国家想尽办法的维持着相对公平的同道,并对其中一些投机取巧偷鸡摸狗的家伙进行严厉的惩处。
不管是米国人才输送基地还是什么其他,每年还是有一些来自于乡野最低层的学子能够靠着读书考进去,而在棒子和矮子国内,普通民众想要进其国内一流大学,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务,因为只有在最昂贵的补习班里面,才有那些大学特别的应试辅导,而那些知识在普通的中学里面根本不会教授。
在汉代,虽然没有像是春秋战国那么强调血统,但是依旧对于出身十分的看重。基本上陌生人相互见面寒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对方的姓名籍贯。就像是港港人一见面,先问住在哪里一样,若是住在什么观塘深水步,那就嘿嘿嘿……
曹操出身是宦官,这几乎是一个洗不干净的污点。即便是曹操做了多少事情,在某些清流的言论之中,依旧是动则宦官之后,严重一些甚至阉竖妖孽什么的。更有人一直议论说曹操以宦官之后,位居丞相之位,便是宛如牝鸡司晨一般,迟早大汉要惟家之索。
嗯,或许曹操整天这个夫人或是那个夫人,也是为了证明他不是阉竖?
反正不管怎么说,曹操这一次斩杀孔融,确实是对于大汉陈旧的『礼法』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卞夫人想要曹丕去思考的,却并非仅仅只是之前说过的『礼法』这一点。
见曹丕实在是想不出来,卞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你自己啊!』
『我?』曹丕指着自己,很是疑惑。
卞夫人点了点头,『为什么是让你去,而不是让植儿或是冲儿去?』
曹丕哈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让植弟……呃……』
曹丕忽然一愣。
卞夫人看着曹丕,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曹丕的脑袋,『你自己想想,你大哥……他该死么?孔文举,又是真的有什么罪么?那么为什么死了,为什么有罪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还看不清么?这个天下,真是你以为清白的就是清白的?黑的白的真的就这么明明白白在你面前?』
『战阵之中,稍有不慎,便是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你大娘当年……唉……』卞夫人缓缓的说道,『但是这朝堂之上,也一样是刀光血影!你觉得你坐在厅堂之中,看着孔文举怎么死,而不知道那是你父亲想要让你知道,如果那一天你若是不慎,落得了如同孔文举一般的境地,也是一样!不管你做了还是没有做,不管是有罪还是无罪,一样都会死!你明白么?!』
『你已经不小了,别玩了……用点心罢,』卞夫人摸了摸曹丕的脑袋,然后又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答应我……别让我遇到和你大娘一样的事情……』
『母亲大人……』曹丕拜倒在地,以首叩地,『孩儿,孩儿明白了……』
……_(:3」∠)_……
对于曹操派遣曹丕代理会议的做法,郗虑有着和卞夫人不太相同的看法。
在郗虑自家的小院之中,月明星稀,孤灯一盏,小红炉的火光闪耀着,将酒水的澹香弥漫在这个寒冬之夜里。
有人饮酒是为了享受,有人饮酒则是为了麻醉。
郗虑晃荡着酒杯,看着酒水在杯中如同漩涡一般的打转,然后觉得自己的魂魄也似乎随着酒杯当中的漩涡一起开始旋转起来,身不由主。
年少之时,郗虑也是一样有天生我才的感慨,但是如今郗虑则是表示,有才有屁用?
有人无才无功,就是投了个好胎,便能高高坐在他上头!
『你觉得世子是何等之人?』郗虑晃荡着酒杯,似乎带着几分的醉意问道。
孔融死了,郗虑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点的想法的。
做贼心虚么。
他担忧,害怕,就像是当下,以酒精来麻醉自己。
郗虑担忧,自然也就会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就很自然的想到了关于曹操的接班人的问题。郗虑这么问路粹,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谋一条后路。
曹操在建立整个的行政班底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是大汉皇权衰败了,当时不仅是董卓乱政,就连袁绍,甚至刘协的那些亲戚,其实都已经是各怀心思。所以天子刘协的威望么,在这些士族子弟观念之间,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不可侵犯……
换句话说,就是下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