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真是反常。”远在皇宫的最西处,正在房中下棋的二人听见雷声轰鸣,棋盘上的黑白子震颤着脱离了原位,宿恒只是略微失神便走错一步。
不出一会儿便被杀的气数全尽,他看向面前双目已瞎的人,甘拜下风道:“三月没来探访,舅舅的棋艺见长。是朕输了。”
“是么?”
玉衡用魔力将棋局摆回宿恒走错的那一步,命他再下。手中白子依旧停滞了好一会儿才落下。
“不是我的棋艺长了,而是你的心多了太多的犹豫和牵扯。”玉衡甩手将棋子尽数甩落地面,清脆的响声中,他怅然道:“论下棋,你至今也不如宿渺的几分功力。虽然宿渺柔柔弱弱的,但我还真怀念她的那股狠劲。”
“渺渺她……”听见妹妹的名字,宿恒脸上的从容顿时消失,但玉衡连忙摇头不再提起。
“来,让我替来你把把脉,这次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宿恒伸出自己的手臂,玉衡却只是用魔力触到他的肌肤。沉声思索中,宿恒看着他空洞的袖子问:“这阴雨天,您断手初会疼么?母亲那儿研制了新的药,改日我派人松懈过来。”
“你可千万别向玉菲提我,要让她知道你把我放在这儿养着,肯定少不了生你气。”长长的叹息声后,玉衡唏嘘道:“疼也是我罪有应得,不饶陛下心了。”
“当年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砍掉?”那么多年过去的宿恒依旧不解,但身体中的疼痛忽然又起,他咬着牙打了个哆嗦。
“你这魔力抵抗症,应该自十二岁后到了sss级就没发作过了。怎又如此反常?”
面容尽是担心,玉衡倏地回魔力,起身走去屋中的小柜拿出一个小药瓶,命宿恒喝下。
腥臭发黑的药液入肚后浑身的痛意顿时消去不少,宿恒正要道谢,玉衡却无比严肃:“这是最后一瓶了,再也没多的。若是以后再犯,就只能看你命够不够硬了。”
“那是什么药?如果是魔力抵抗症的特效药的话,恳请舅舅给我个药方,肯定能救不少人。”
“没用的。况且就算给了你药方,世上也没了原料,你也做不出第二瓶。”玉衡依旧缄口不语示意送客。忽然他叫住了宿恒,问:“听说你一直在找和宿渺相像的女孩儿,可是有了什么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朕连渺渺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你们又都说她长得跟朕不像……”说起这宿恒就有些难过,“除了她被炸成肉泥时的恐怖光景,朕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能靠个感觉瞎抓。”
“宿恒。你的犹豫和牵挂实在太多。尽善尽美尽如人意,反而会畏手畏脚停步不前。”玉衡看向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外甥,思索许久才忠告道:“甚至还不如宿渺无勇无谓。有时候你真该学学你妹妹的那股狠劲。”
这是什么意思呢?宿恒又不禁颤抖起来,如果这时候宿渺在或许就能解释了。宿恒不理解,为何在印象中低魔者的妹妹,他拼尽全力也想要抱在怀中保护的妹妹,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依旧得到所有人的忌惮和沉默。
就连前皇宿齐,提起宿渺时也讳莫如深。分明他做的已经比所有皇帝都好了,却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如果渺渺在就好了。”
淋着倾盆大雨往清园走去的宿恒第无数次对自己感到不解。定是儿时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这才让他对宿渺依赖至此,至今仍想着那小人儿。
若她还活着,已然不用再像小时那般处处受冷落委屈。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手握皇权。
“还是要更果断一些啊。”疑心多虑的皇帝想到那个被养在小屋中的人儿,心思不禁冷酷了一分。之前拟下的傀儡计划又修改几分,在傍晚时分刻不容缓地发了出去。
有一条从安珍那传来的私人讯息,尔尔淋了大雨生病得厉害。
抓紧处理完公事的宿恒还没来得及跨出房门,便听见唐糖的委屈哭声。她穿着一件繁复至极的西方长裙,粉色的装饰衬得她很是娇嫩,怀中抱着兔子玩偶,像极了宿恒印象中的宿渺。
这让唐糖扑进宿恒怀中好几秒后才被轻轻推开。
“呜呜呜,陛下,不要让哥哥率兵出征好不好?”豆大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唐糖哭的委屈至极,“我想要哥哥在国都陪着我。征伐西方帝国那么远,那也不是个多重要的小城,让他留在国都陪我嘛。”
“别任性。糖糖。”宿恒严肃且冷漠地给她抽了张纸巾。
唐糖抽噎着擦泪道:“可是下月我们的婚礼就该举行了,大家和我都准备了好久。哥哥要是出征的话肯定回不来了……”
“这是个立军功的好机会。男儿志在沙场,因为妹妹的婚礼而让他人横刀立马,糖糖,你觉得这样好吗?唐名肯定也想为帝国的伟业宏图再添一笔。”
宿恒说的有理有据,完全不是唐糖能够理解的军功。她只是小声问:“那哥哥回来的时候,会有嘉奖吧?陛下可得多给一些!”
“自然。”宿恒点头命仆人送唐糖离开。女孩儿忽然回头羞涩一笑,“陛下,我今日买了款新香,清清淡淡的很舒服。您今夜会来么?自从选妃后您还没来我这儿看过我,别的妃子都要笑话我了,连父亲都责怪我是不是太任性惹你不开心了。”
“待我忙完这些就去。”
嗅到一丝威胁的气味,宿恒淡淡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