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神经大条,哪里想得到这些?只以为是自家相公病得厉害,没力气把她推开。
可她到底是大夫,知他高热一整晚难免有些脱水,让紫苏兑了半碗温水来,轻轻地哄着半梦半醒的他喝下了。
紫苏觉得世子是拿世子妃当自己的孩子在疼,世子妃又何尝不是?只是这二人谁也不让对方知道。
俞婉收拾一番后去了老崔头的屋。
影十三已将他的藏书拿来,他翻了大半夜,这会子仍在补觉,少主府的门是没有嘎吱声的,可老崔头上了门闩,只听得咔的一声巨响,门闩断了,俞婉走进来了。
猛然被惊醒的老崔头:“……”
老崔头一把坐起身来,拉过被子挡住自己的小胸口:“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找你啊。”俞婉道。
老崔头着急上火:“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随便闯男人屋子的吗?你……你都不会敲个门的吗?”
“我敲了啊,你没听见,我只好自己进来了,还有。”俞婉的话语一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叹息一声道,“说男人有点过了吧,你这明明都是老人了……”
心口中了一万箭的老崔头:“……”
俞婉不是来与他耍嘴皮子的,是有正事儿找他:“我要入宫一趟,燕九朝交给你了,他要是出半分岔子,我就宰了你!”
老崔头眸子一瞪:“你这娃娃怎么这么凶!”
俞婉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已经进了少主府,算是背叛了许贤妃与靖王殿下,消息一旦放出去,我不杀你他们也会杀你。”
“我是让你们掳来的!”老崔头炸毛。
俞婉淡淡一笑:“这话谁信?”
总之那对mǔ_zǐ 不会信。
老崔头生无可恋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再也不想和这个娃娃说话了。
俞婉入宫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南诏皇室中有人想要燕九朝死的消息还是皇后透露给她的,她寻思着,或许能从皇后嘴里打探到一丝蛛丝马迹。
俞婉把茯苓与紫苏都留下照看燕九朝了,毕竟燕九朝中毒一事只这两个丫鬟知情,对旁人俞婉只道是染了风寒。
昭阳宫越发热闹了,每日前来的妃嫔多如过江之鲫,贤福宫那头没多大动静,许贤妃以公务繁忙为由没来给皇后请安。
是的了,尽管遭了皇帝的白眼,可凤印与六宫大权仍在她手里。
许贤妃学会了沉住气,只要她不犯错,皇帝就不会让她大权交出去。
皇后一心想找许贤妃的茬儿,奈何许贤妃乖乖地窝在贤福宫,尽心替皇帝料理家务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让皇后逮住把柄。
“世子妃。”昭阳宫外,崔女使给俞婉行了一礼。
“娘娘可是在会客?”俞婉客气地说道。
俞婉自是没有不请自来的道理,一大早便让人递了拜帖,皇后应允了她才来,只是想着这会子似乎正是妃嫔给皇后请安的时辰,自己该晚些再到的。
崔女使笑道:“没有,得知世子妃要来,娘娘没留她们说话,差不多都散了。”
说话间,有几位莺莺燕燕的妃嫔携手自殿内出来,几人都是十分年轻的模样。
察觉到了俞婉的木棍,崔女使笑着道:“是新册封的李才人、王才人与何采女。”
自打这把年纪仍让昭妃受孕后,皇帝便感觉自己宝刀未老、青春重返,来后宫的日子比以往多了,许贤妃驻颜有术,皇帝连着两日歇在她宫里,皇后急了,好不容易有个昭妃,昭妃却怀孕不能侍寝了,为与许贤妃分庭抗礼,皇后这才挑了几位年轻的美人。
俞婉对皇帝的小老婆没多大兴趣,点点头便与崔女使一道进了昭阳宫。
九公主在碧纱橱后念书,稚嫩的童声一板一眼地念着,倒是怪有意思的。
皇后坐在主位上,见俞婉正要向她行礼,她笑盈盈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俞婉跟前,携了俞婉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正殿,绕过回廊去了树荫蔽日的小花园,皇后这才松开俞婉的手,温柔一笑道:“小九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念书,她父皇亲自下了旨,倒是每三日查她一次功课,今晚就是第三日了,我让她好好念,不许惹了她父皇生气。”
这是变相地炫耀自家孩子了,九公主乃一介女流,书念得好不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如此看重她,查她功课少不得要留在昭阳宫用膳,这便是对皇后的恩典了。
“皇后教导有方。”俞婉讲了句奉承话。
这话受用,皇后笑意更甚了,忽然想到了什么,笑意微微敛起:“本宫听说琮儿病了,今日没去上朝。”
俞婉露出一抹恰如其分的忧色:“许是前几日淋了雨,体内积压了湿寒之气,半夜开始高热,我便派人去朝廷给他告假了。”
“可传了太医?”皇后担忧地问。
区区风寒难不倒一个大人,可燕九朝不是普通人,他活不过二十五的事皇后也有所耳闻,她不希望在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前失去这么一座强有力的靠山,所以眼下她对燕九朝的关心是真的,要问皇宫谁不希望燕九朝处事,当属帝后两个口子了。
俞婉说道:“请过大夫了,大夫说没大碍,只需多卧床静养几日。”
皇后仍不放心:“还是让太医去瞧瞧的好,梁太医医术高明,一会儿让去给琮儿把把脉。”
俞婉明白皇后的用意,有老崔头在,倒不怕梁太医把出什么端倪,至于老崔头如何不让梁太医认出来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正在少主府熬药的老崔头莫名打了喷嚏!
总感觉又有人在暗算他!
“多谢娘娘。”俞婉欠身行礼。
皇后又问了俞婉近日可好,俞婉也礼尚往来问了大皇子妃的近况,大皇子妃怀孕四月多,不害喜了,胃口变好了,人也长圆了,只是她肚子瞧着比旁的孕妇大,嬷嬷们都说她是怀了俩。
“若是能生下两个大胖小子就好了。”皇后难掩憧憬地说。
大皇子妃人不错,俞婉也希望她能生下一双儿子。
这边寒暄完,另一边崔女使也将亭子里的茶水点心摆好了,皇后领着俞婉走过去,屏退了下人,只留崔女使守在一旁:“说吧,你今日这么着急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不瞒娘娘,臣妇的确有一事相问。”
“哦?何事?”
俞婉四下看了看,确定整座园子只有她二人与崔女使,这才放心地说道:“娘娘曾与我说,南诏皇室中有人想要燕九朝的命,不知娘娘是从何得知的?”
这个疑惑她从前就有了,可彼时二人交往不深,不便去刺探对方的底牌。
皇后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看得出她对这个问题原本是有些抗拒的,可她也了解俞婉的为人,不会轻易地拿捏不住分寸。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是琮儿出什么事了吗?”皇后问道。
俞婉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她,倒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事不担心她刻意宣扬,就怕无意中给捅了出去。
“倒不是世子出了事……只是此次南诏使臣来得蹊跷,又闹出了赫连将军与战甲的事,世子怀疑是不是南诏皇室有所企图,是冲着他个人来的,还是冲着整个大周朝来的,他总得想法子弄明白了。”
“与本宫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劳什子赫连将军用战甲羞辱了萧振廷,看似是对大周不敬,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奉了谁的命故意激怒琮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