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如同在他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无限涟漪。
心如擂鼓,荣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轻声回答:“侍身自然是希望,世间男子好比水上浮萍,妻主好比掌握着他们所向的流水,一往直前者少有,触岸腐朽者众多。这其中一半在于男子自身,一半在于妻主眷顾。荣临不敢说自身多好,却也盼望能得陛下眷顾。”
所有的男人都会如他这般想吗心机深沉如自臻,矜傲清冷如柳青,狡诈聪慧如文渊如若是,那他们都是这世上无奈又偏得上天照拂之人。
“荣临,我已知晓你在荣家过得不好,期间辛苦不是我可以体会的,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你能入宫,想来是不愿屈从命运。”
荣临曾想过千百种该如何对她提及这个话题,却万万也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这些话。
“陛下,侍身,侍身”他声音微颤,心绪激动又慌张。诚如她所言,他不甘于命运,即便被它掣肘禁锢经年,但骨子里的骄傲不愿粉碎成泥,更不愿为荣家那潭淤泥添泥添土。她不知如何安慰他,无妨,起码他听得出她有心,这样便够了,比起他期望得要好过太多。
他沉默良久,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来是想起往日那些不好的记忆,安然心里不由地生出怜惜。事实上她从文渊手中拿到他的一些隐秘资料时也是难以置信,他明艳的表现下竟然埋藏了那么多的惨痛。
“江南水患,多少百姓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然而氏族官吏相互勾结在其中层层盘剥发下去赈灾的银两物资。我得知消失已经过了一个月,只得派既不是氏族官吏又有能力震慑他们的右相前往赈灾。”
“右相确实是有惊天伟略之才。”荣临说,并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荣临,你或许知道文渊是个男人,”安然神色自若,看不到身旁人的反应,心里反而很平静:“他其实是我的男人。”
这事,荣临并不惊讶,皇城中很多消息都逃不过他,只是她会承认让他很意外,那么她会不会知道自己的另外一层分身若是知道,又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一时间,他心绪杂乱无章,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我看来,无论男女,只要有能力便该去夺取自己想要的身份、地位。人这一生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之前我只想当个好皇帝,为百姓谋取福利,但是他们生活在底层,面对太多黑暗,无力声张,我亦无从帮助他们摆脱苦痛。氏族势力一天不倒下,如你这般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抛去荣家子的身份,他也只是长了几分颜色的贫家子弟,父亲被荣太尉掳走,母亲想要保护他们却被任意杀害,年幼的他还是父亲答应从了荣家人才得以成长。他心中有恨,渴望成长复仇,却被发现折断双翼的确世间确实不乏如他这样的人,能苟活至今已是幸运。
“荣临,与我合作吧我知道你是留春楼幕后老板,能在荣家生存下来,创建自己的势力,你的能力不比朝堂上那些女人差。”
果然,还是被她挖掘出来了,男子眸光晦暗如夜,甚至比夜色还要幽深,泛着淡淡的寒凉,淹没了之前的激动。
“陛下,应该知道留春楼是什么地方,作为那里的老板,我又能干净到哪去便是这样你还要与我合作吗”
留春楼是什么地方安然当然知道,虽然没有去过,但他如何,她虽然不算熟悉,但经过公公检测,自己也亲身体会,干不干净她明白。
“荣临,赐你为莲君,本来未曾多想,如今却明白何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何必看不起自己。你想要的眷顾,我给,你想报复荣家,不必顾及去做,我都会支持你。我不否认自己也有私心,想要扳倒氏族最大的一颗大树,为新政、为寒门、为百姓做更多的事,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只要你能保持初心,不殃及无辜,我会竭力保你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