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根毛笔捣起来
易水十六岁那年,易寒成了婚。
那时他们还住在乡间的祖房里,他撩开门前的竹帘,眼前晃过一片华丽的珠翠。那是喜妇的凤冠,亦是他哥哥的发簪。
人群里有人笑着拍手,说痴线也来了喜宴。
易寒转身蹙眉:“那是舍弟。”
易水放下竹帘背过身,将发带摘去,披散着头发来到镜前。他只有眼睛与哥哥相似,其他皆是母亲的模样,乡里人道此番长相没出息,不束发时与女子一般无二,又因他装作痴傻,每逢出门身边都回荡着流言蜚语。
屋外的嬉笑声一浪响过一浪,易寒娶的是临乡富商之女,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他们的父亲如今在京城中做尚书郎的门客,或许终此残生碌碌无为,或许某日飞黄腾达,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姑娘肯嫁进易家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易水对镜梳妆,木梳顺着发梢跌落,他用小指绕着发丝打转,心想喜妇已过了前门,不多时就会进新房。他又想起易寒提起“舍弟”的语气,那般淡然又坦诚,丝毫不以他痴傻为耻,还有丝丝的维护。
可也就只有那一丝丝的维护。
易水“啪”地摔了梳子,起身把木窗全关上,床上散落着薄被,他扑过去躺下,耳边的蝉鸣忽然此起彼伏起来,压过了锣鼓的喧嚣。
易水在哥哥成婚当天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他知晓父母对外称自己痴线的原因,也并不怨恨,毕竟家中幺儿某处与女子无异着实丢人,当年接生的稳婆也早已被杀死,所以连易寒都不知他的秘密。
然而易水无可避地想到喜妇梳妆时的模样,他从书柜里取出新的毛笔,不去写字,亦没有描眉,只撩起衣摆,颤抖着将笔头递去双腿间。
若是能嫁与哥哥,那便是凤冠披霞,亦可画峨眉,贴花黄。该如何去画?他是男子,曾偷偷看过母亲梳妆,两只手指捏着细巧的笔左右翻转,他如今也战栗着旋转毛笔,狼毫刮过细嫩的花瓣,温热的流水瞬间成了墨汁。
易水在自己的身体上作画,他用笔头慢慢描摹下身的形状,细微的刺痛带起一连串奇异的欢愉,他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碰过异于常人的下体,如今笔锋流转,他恍惚间抬起腰,心里想的是易寒的名字。
易寒,易寒……
如果说易水曾是张雪白的宣纸,那如今他的身上布满了易寒的名字。毛笔的笔头被打湿以后就失去了先前的柔软,易水眼里滚下滚烫的泪,薄唇颤抖,流淌出来的都是哥哥的名字。
他怪异的爱恋在沉淀多年以后终于生根发芽,成为南柯一梦来到他身旁,易水把毛笔狠狠插进穴道,被撑开的酸涩还未沉淀,便化为情欲的浪花。他抓着身下的被单尽情捣弄,柔软的花瓣因为充血而肿胀,腰也不由自主疯狂地摆动。
易水知道自己疯了,但他不在乎,他想要哥哥,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最后的最后,一切泯灭于虚无,易水的笔尖碰到了花核,那刹那的欲浪将他打晕在床上,等再清醒,已是第二日正午,世间万物尘埃落定。
自那日起,易水离开了乡间前去京城投奔父亲。
一去三载,他与易寒再见面,是父亲官拜四品,母亲与哥哥来京城之日,他早已甩了痴线的名号辅佐于府中。
京城比乡间好,好在这里无人识得你,好在就算有人瞧不起你还要腆着脸巴结你。
易寒来的那天京城下了一场大雪,他与几个酒友对坐酒炉,无意间掀开竹帘往外望,正看见茫茫雪原里一行孤独的马蹄印,迎面来人披着件墨色的披风,眉宇间的冷然刺得他失手打碎了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