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假设只能是假设。
“你誓死追随皇上,是君臣之义,还是……男女之情?可惜,皇上并没有多么在意你,他的表现,我看最多有三分真,剩下七分都是做戏,倒博了一个君臣相得、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雨势渐缓,他收回手,往前倾了倾有些僵硬的身ti,额头抵住她名字。
“我脱离贱籍,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拼命积累军功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此生杀孽太过,姓情暴虐无常,不仅寿元不长,而且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亲无友,注定凄凉而死。”
“我当时觉得自己贱命一条,活一天就快活一天,哪天死到临头,反正也无人牵挂我,我更不会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自然也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又为什么这么突然地死掉?”他犹记得遇见她的第一天,她站在明亮宽敞的大殿上,侃侃而谈,针砭时弊,周身的光芒比太阳还要刺眼,令人移不开视线。
心里也曾隐隐地期待过,期待她爬到和他并肩而立的位置,期待哪一天她现他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恶劣,许多“恶事”也都别有隐情,会是怎么样的一副错愕悔恨的表情。
可如今,没有以后了。
他陪着她的坟茔,说了许许多多从未对人言说过的话。
直到夜色渐起,暮光四合,他才强提真气,努力站起身来。
“你不是希望四境安定,万国来朝吗?我便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只是,你要拿什么来谢我呢?”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比雨水还要冰凉的笑,转瞬即逝,抓不住踪迹。
“我从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可如今却忍不住在想,如果这一世能够重来一次,该有多好?我愿意再受一遍幼时苦楚,十倍百倍加诸我身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能出现在我生命里。”
他以命担保,自己一定可以护她周全。
第二日,季棠请命亲往边境平叛。
今上又惊又疑,百般周旋,不料季棠派系官员皆据理力争,在殿外长跪不起,兼之战况接连告急,只好暂且答应。
三月后,季棠率军大败北蛮,乘胜追击至一百里开外,活捉蛮夷国君。
敌军一溃千里,只得俯称臣,承诺年年献上岁贡,成为大岐附属国。
季棠回京途中,遭遇一众神秘高手截杀,不幸遇难。
杀手领回京向皇上复命途中,多次回忆起季棠死前的奇怪表现。
当时,他明明可以躲开自己那一剑,却偏偏不避不退,神色淡然地看着利刃穿透他的凶膛。
然后,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令领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记得好好谢我。”
皇上除去心腹大患,不由长舒一口气,自觉压在肩背上数十年的重负终于卸下。
五年后,河清海晏,皇上志得意满,开始广罗美人,穷奢极yu,宫中日夜歌舞不休。
又五年,蛮夷休养生息,再度进犯,加之国内官商勾结,民不聊生,难民揭竿而起,内忧外患之下,大岐国灭。
皇上被乱军斩杀于如林美人之中,身异处,死状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