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友,因着这两老的关系,瑶姬和南光真君的徒弟洛清河也相交多年。洛清河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虽不是不通书信的死关,两人也有多年未见。听说洛清河出关了,瑶姬便前去太元派拜访他。
他们二人志趣相投,老友见面,自是谈天说地,颇为尽兴。洛清河说到瑶姬的徒弟:“我听说你那徒儿是半妖?”
瑶姬知道太元派中人对妖族的一贯态度,便道:“他虽是半妖,却是人族养大的,与妖族并无多涉。”
洛清河却摇了摇头:“虽说凡人有句话叫养恩大于生恩,但妖族与人族不同,天性里的不驯根深蒂固。他们的血脉力量太过强大,焉知不会有被影响的一天。”
瑶姬知道洛清河是好意提醒自己,却有些不高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会不知?”
“我并无此意,”洛清河忙道,“只是……”他已听南光真君说过安浔的身世来历,“他毕竟曾经被人族那样对待过,又是在心性未定的时候,纵是为他好,你也要对他严谨些才是。”
瑶姬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知道太元派里因为各种原因留的妖族不少,和人族弟子一样都是一视同仁,唯有戒律方面会加倍严格。都说妖族难驯,或许这种方法确实很好,但瑶姬不想用在安浔身上。
在她心里,安浔和知云知非是一样的,就为了所谓的妖族天性而揣度他,她和那些曾经歧视过安浔的人又有多大区别?
洛清河见她不喜,自然也就不再谈论此事。两人又说起一些逸闻趣事来,洛清河在丹道上颇有研究,瑶姬则擅长阵道,双方自然又是互相请教,瑶姬索性就在洛清河的乐浪山住了下来。
这期间自与安浔有书信往来,每到一处,安浔都要事无巨细地把诸事写下来告知瑶姬。瑶姬心中熨帖,但因打定主意要培养他不再那么依赖自己,便只每月回上一封信,且信中并无他话,只解答修炼上的疑难。
安浔并不是傻瓜,如此半年之后,送来的信便少了。
瑶姬本该是满意的,心里却又有了愧疚,总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小徒弟。这般心内纠结,下次安浔写信回来,询问是否可以回山时,她狠一狠心,还是命他不要回来。
彼时她已经回到了望星峰,没过几天接到知非的飞书,惊得瑶姬连手里的茶盏都掉了。
她匆匆忙忙地赶出去,知云和知非已护着安浔上了山。一见到瑶姬,小姑娘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哽咽着说:“师姐,你快来看看小浔。”
瑶姬已知道安浔受了重伤,心里虽做了准备,一见那孩子面如金纸,满身是血,双耳里当即嗡嗡了起来。多年的涵养在那里,让她还不至于失态,连忙给安浔服下九华玉露丹,又催动法力为他疗伤。
好不容易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瑶姬才有心力去看垂头丧气站在一旁的师弟师妹。
“事情我已尽知了,”瑶姬淡淡道,“做事鲁莽冲动,还连累师侄为救你二人受伤,不能不罚,罚你二人去阴风洞面壁,面壁多久,待我禀告师父后由他老人家决定。”
两个熊孩子受了大教训,这会儿是一声也不吭,老老实实地垂头应喏,自有童子带他们下去。瑶姬本想给玄景真君写信,拿着笔坐在案前,却怎么都静不下心。
她修道多年,早已很少有如此焦躁的时候,强自命令自己镇定下来,直坐了三刻,终究还是恨恨地把笔一掷,去静室看安浔。
安浔受的伤很重,但治疗及时,已没有生命危险。他有金丹期的修为,一旦开始恢复,速度是极快的,是以当天夜里,他便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床边坐着月白道袍的女子,一如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午夜梦醒时看到她了,安浔的聪慧程度超过瑶姬想象,如何看不出这一年来,她在刻意疏远自己。
“师父……”他伸出手,勾住了女子衣袖下的手指。带着凉意的手紧紧将手指攥住,小时候这只小手是软绵绵圆嘟嘟的,此时瑶姬发现,包裹着她的手,已有了修长的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