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嫌我活的太长啊……”他微笑着低语,战场上死个把人实在太简单了,所以那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一次次命令他出征,总有让他丧命的时候。至于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张寰和他都心知肚明。
那个婚约,瑶姬以为不需要在意的婚约,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
其实他们都明白,那个婚约根本就不能束缚任何人。但那个男人,张寰一早就看明白了,他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并不是因为他更加的冷酷无情,不如说,正是他的感情浓烈到了骇人的地步。
所以张寰必须得死,一个还顶着妹妹未婚夫名头的男人,必须得死。只要他死了,婚约自然无效,还可以用未婚夫战死悲痛过甚的理由顺理成章把妹妹的婚事再推迟几年。
但之后他们又要怎么办呢?张寰觉得好奇,那是一种掺杂着快意的好奇,却又有着对自己深深的厌憎。他喜欢着那个女人,希望她得到幸福,却又无法克制自己的嫉妒。如果不能和哥哥在一起,她会痛苦罢,因为她的痛苦,他也为此感到痛苦,但那痛苦之中,又因为她终究无法属于另一个男人而快慰。
即便以张寰的智谋,也想不出他们要如何在不放弃天下的前提之下,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这就是卦辞会模糊不清的原因吗……天下终究会属于谈家人,可那个人是谁,竟然是变化的。
“我并不是在敷衍你啊,三娘,”他微微地笑了起来,“因为我也看不清……变幻莫测的命运。”
三月二十七日,六百里加急军报传到了京城,追剿胶西王长子残党的张寰所部在西出黄泉关后不知所踪。
黄泉关外是人烟稀少的草原,危机四伏,虽说那是一支整有万人的jūn_duì ,可在茫茫荒原之中,依旧如同沧海一粟。此时的京城正因为即将到来的禅位大典热闹非凡,在经过多年战乱后,这座屹立千年,历经三个皇朝的雄城再次焕发出了勃然生机。
前朝末帝在数日前颁布罪己诏,已决定将皇位禅让给越王谈伯禹。依古礼,新帝自然是要三辞三让的,但天下的归属俨然已是确定了,不管朝臣百姓们是否满意,至少大部分人的喜悦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太平的年景,终于要来了。
在如此境况下,张寰的失踪显得是那么不合时宜,军报甚至没有被送到越王案前,李成中瞥了一眼,随口道:“教驻守黄泉关的参将派斥候去寻,不必惊动越王殿下。”
“李叔在说什么,什么不必惊动越王。”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个窈窕倩影掀帘而入,李成中见状,忙起身笑道:“三娘来了,”他因为曾经支持过谈仲坤,如今正是要在谈伯禹面前表现出忠诚的时候,知道谈伯禹素来喜爱这个妹妹,因而也没有犹豫,就将军报告知瑶姬,“是张丛云,他派人去追剿胶西王长子的残部,在黄泉关外失踪了。”
李成中并未将其当做大事,却见瑶姬面色大变,拿起军报来匆匆扫过:“我去见大哥。”
她也不待人通报,径直闯入谈伯禹的书房,谈伯禹正在屋内与几个心腹议事,却也不怪罪她,反而温声道:“几位先出去罢,我与三娘有要事商议。”
那几人行罢礼后退出,瑶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一张薄纸啪的一下拍在谈伯禹案前:“张丛云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