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外的大榆树下东张西望。
夏晚并非不认识呼延天忠,关西大营的将军们,一半以上她都认得,只是方才太急,她一下子并未认出来,和吴氏一样也以为他是北齐人,再看门口榆树上还拴着一匹马,高声叫道:“莲姐儿,有北齐兵来了,快上马,我牵着马带你跑。”
郭莲应着好,却死活也爬不上那匹马去。
门里的呼延天忠已经追出来了,夏晚拖起大肚子的郭莲便跑。
这村子里唯她俩个,呼延天忠眼看追了上来,再无处可逃,夏晚将郭莲藏在一处土墙背后,耳语道:“你在这儿藏着,我去把他引开,千万记得别出来,我会把这人引走的。”
郭莲道:“我娘呢,我娘是不是被这个北齐兵给杀了?”她说着,便放声哭了起来。
夏晚一把捂上郭莲的唇,厉声道:“如今可不是你哭的时候,快闭上你的嘴,小心把那骑兵给引过来。”
她欲走,见郭莲缩在角落里还在不停的哭,又折了回来,犹豫片刻道:“万一我要死了,见了你哥,就告诉他,我不怨他种毒在我身体里,只要他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万一要能找到我的尸骨,让他抽一天的时间,坐在我的坟前,什么话都不要说,就那么陪着我,只要一天就够了。”
第42章
郭莲猛得一把拉住夏晚的手,道:“我听阿单叔说,染了他那个毒,过些日子就会周身溃烂,皮肤渐渐变成绿色,长出苔藓,最终腐烂而死,就这样,你也不怪他?”
要说方才吴氏说的时候,夏晚还能开导自己的话,郭莲这番话仿如当头一击,击到她瞬间就僵在那里。
“真会死的这样惨?”她喃喃而语,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忽而又声厉:“放屁,你哥染毒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全身溃烂而死,我不过染点他的毒,怎么可能就那样严重?”
郭莲毕竟在陈家大院里呆过,曾被别的妾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过,同时也善于用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别人,所以她低声道:“嫂子怕不知道花柳病,男人染了无事,女人却会溃烂周身,你要见过一个得花柳病的女子,就不会这样说了。”
得花柳病的女子夏晚怎会没见过?
有些在金城做妓的,年老色衰,就会寻个山坳里的光棍嫁了,凑和着一块儿过。恰红山坳就有个那样的妇人,死的时候脏脓流了一屋子,没人肯替她敛,还是夏晚和孙氏两个帮那妇人敛的。
那时,那妇人还说,像夏晚这般心善的姑娘,将来一定会有福报呢。
夏晚心说,这倒好,当初我敛一个染了花柳病的妇人,人人都说我只怕也要染病而死,我活的好好儿的,不期错过初一还有十五,最后竟也要全身溃烂而死。
从在瓜房里又痛又甜蜜的苦痛中还没渡过去了,乍乍然听说自己为了贪那么个男人,转眼就得死,夏晚冷笑了笑,道:“他倒好,竟一句都未跟我提过。”
郭莲拦过夏晚的肩,低声道:“所以,难为你了,愿意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肯定这一生都会记得你的。”
夏晚咬了咬牙,道:“也不知多少次,才能真正解了他身上的毒,叫他像个正常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