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程立学和叶明远,让他们不用担心。
通话刚结束,陈年出来了,小脸上还挂着不明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珠,程遇风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机长,你别担心,”陈年轻轻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程遇风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在宽慰他?
十八岁的小姑娘,懂事得令人心疼。
程遇风不禁想起二十岁时的自己,知道父母双双遇难的消息后,不知消沉了多少个日夜,才勉强走出那段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光。
后来的几年里,他从飞行学院毕业后,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直到那沉甸甸的四道杠肩章压上肩膀,他真正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也能在和爷爷聊起爸爸妈妈时,就像提起两个远行在外还未归家的人。
二十岁的他,远远比不上十八岁的陈年。
程遇风拿纸巾去擦她眼角,“以后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那我再哭多一次。”
一次就好。
以后都不会哭了,她要一直开开心心地笑,妈妈在天上看着她呢。
中午时,路吉祥提着一袋水果过来看陈年。
说来也巧,昨晚那个送来急诊科的车祸病人闹了不小的动静,他在对面楼妇产科某个病房窗口看了一会儿,刚好看到程遇风抱着陈年进来,要在平时他肯定认不出来这个外甥女,可这段时间,他每晚都会做噩梦,不是梦到去世的妹妹路如意,就是梦到陈年,有时两个一起梦到,母女俩举着菜刀要找他算账……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又夜夜被噩梦缠身,他就想着多少弥补一下,也好为还未出世的儿子积积德。
苗凤花已经确定怀孕,但因为是做的试管婴儿,又是大龄产妇,医生建议她最好住院保胎,为了保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命`根子,她再不情愿也还是住了下来。
眼下,得知陈年已经知道她妈妈去世的消息,路吉祥更是坐不住了,而且,陪在陈年旁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不怎么拿正眼看他,神色也清清淡淡的,可在那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下,路吉祥忽然产生了一种被洞悉所有真相的恐惧不安感,后背阵阵发凉,他没坐几分钟就找借口走了。
那矮胖的背影,像是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我舅舅也是很早就知道了,对吗?”陈年回视线,她想起路招弟和自己提过,舅舅曾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后院哭,算算日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程遇风“嗯”了一声,“当时,他和我爷爷一起上山的。”
陈年没再说话了。
下午,她提出想回家,程遇风问过医生,得到允许后,办了出院手续,日暮西斜时分,两人一起回到了桃源镇。
火红的夕阳藏在云层后,周围霞光万丈。
陈年家的木门前,伫立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是从a市远道而来的程立学,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桃源镇,可四周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从前,路如意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过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连哪块青石板下隐居着蚂蚁他都一清二楚,旧地重游,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程遇风看到只有爷爷一个人过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大概猜到容昭那边应该是又出什么事了。
“程爷爷。”
陈年对程立学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程立学慈祥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后只是说了句,“好孩子。”
他给陈年带来了路如意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