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的路走了一遍。
刚走到大杂院门口,还没迈上红漆小门的门槛,她一抬头:“……”
瞿连娣闷头走路魂不守舍,在自家门口人行道上走成了“8”字,正徘徊着进还是不进啊,也一抬头。
瞿连娣:“呦,您是……”
俞静之微愣,然后微笑:“瞿嘉妈妈?您好啊。”
瞿连娣倒吸一口气,心想真忒么完蛋了,瞿嘉你个小混蛋,坑你娘的。
瞿连娣下意识就点头,笑道:“您是,周遥妈妈。”
两位母亲之前没有正式见过面,也没聊过。但时间长了,从印象里,从各路第三者的闲言闲语描述中,神交已久,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是谁。
那长相,那打扮,那气质……还能认错了么。
瞿连娣笑得勉强:“您,您是来找我啊?”
言不由衷,知道这是过来找周遥的。
“嗯,是啊,来看看您!”俞静之也笑着,“认识您家瞿嘉很久了,两家孩子一起玩儿也这么些年,感情这么要好。以前我们还在电话里聊过,但一直都没有机会登门拜访您,所以今天我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俞静之顺手递上一大盒水果。
这就是文化人儿的礼节习惯,上门绝不空手。刚才就在胡同口等回电的工夫,俞静之站那儿发愣,琢磨怎么办啊,顺手买了一礼盒的桃子。礼盒上标的“平谷大久保”,特好吃的大水蜜桃,正好拎着就来了。
“您出门刚回来么?”俞静之问。
“哦,早回来了,就,门口遛个早儿,在胡同口吃个早饭。”瞿连娣说。
“哦,我们家遥遥在你家吗?”俞静之突然问。
“啊?”瞿连娣看着对方,“遥遥?……遥遥不在啊,他怎么会在我们家?”
俞静之笑着:“哦,这样啊,他不在。”
瞿连娣是真不会撒谎,一句谎话出去了浑身都不自在,简直像从头顶劈下一道大雷把她砸得沮丧而昏乱。这辈子都是直爽而口快的人,没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
她直接把一道红漆门堵上了,为两个孩子着想,今日无论如何把周遥妈挡回去再提后话屋里那样能让人瞧见?
“您还有事吗?”瞿连娣小声道,“不然,那边有家老舍茶馆,挺高级的,我请您去坐坐,喝个大碗茶?”
“不用,我也没事。”俞静之推辞,“原本就是想过来看看您和瞿嘉的。”
“瞿嘉又惹事了么?可能昨晚又上哪玩儿去了呗,男孩子野在外面吃饭啊唱歌的,没准儿又去新街口那个歌厅唱歌去了!”瞿连娣搓着背包带子。
“是啊,可能。”俞静之一点头。
“我们瞿嘉就是别扭,脾气也不好,我老说他,教育他平时让着遥遥、多护着遥遥,他就是难得有你家遥遥一个好朋友,喜欢在一起打球踢球,所以才老是黏在一起,也没别的。我……我……”
瞿连娣胡诌都诌不下去,真没那个天赋,心里万般对不住周遥的妈妈,难受极了。
周遥妈妈显然还不知真相吧。
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换谁家家长能饶得了瞿嘉你个混账?还能给你送水果送桃子,得直接扔把菜刀过来。你凭什么欺负人家遥遥,人家养得那么优秀、清清白白的好孩子,你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