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周遥就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攥住瞿嘉的手,把他喜欢的每根手指、每个指甲都捏一遍。
本来应该弹吉他弹钢琴的一双手吧,现在那指甲缝里全是面粉。
老是用各种清洁剂擦这个洗那个,手指前端和指甲盖周围都糙了。
瞿嘉,你妈妈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可靠的人了,王路军儿他爸勉强算半拉人儿。
但你身边,不止你妈妈一个,你还有我。
我算一个全乎人吧!
我总比那个半路来的对象靠谱吧!
我们彼此相识很久、很久、很久了。你信不过我?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个滋着毛流着鼻涕穿一条蓝白条运动裤的傻帽儿德性,远不如现在阔气和帅气,小爷们儿嫌弃过你家缺钱么?我不缺钱我将来不差钱养你不就成了吗……
在周遥这里,他完全是北方大男子主义的思路作风,心思就是这样单纯敞亮,四个大字“老子养家”,一条直线就解决问题,哪有那些弯弯绕绕?
只不过,碰巧了,他身边靠着的,也是个北方爷们儿,和他就是一样的思路和脑筋。
那一晚,瞿嘉就没有回应周遥的温存。平生头一次的,他面对周遥一贯不离不弃死缠烂打式的陪伴和关怀,他犹豫了,就茫然了,没有满怀信心伸开臂膀去拥抱他的阳光。
好像突然就往后退却了几大步,站在那里,就深刻地感觉到,他其实距离周遥已越来越远。
只是,他太喜欢周遥了。
而且瞿嘉十分确定,周遥已经太喜欢他了!无论自己怎样先不说,周遥先就离不开他,情感上太依恋他,以至于两个人都被这种深厚的情谊与义气蒙蔽了眼,蒙蔽了对时空距离、阶级差距的度量衡。
这怎么办呢?
让他能怎么办?
其实,“五芳”小吃店经营挺好,状况并不太糟。越是这种低成本的街边小店,越是不为人知的相当赚钱,全凭物美价廉薄利多销这八字箴言。只不过,许多人都不愿做这看似低贱粗陋、缺乏长久保障又很没社会地位的私营小贩行当。有人就靠开早餐铺子卖煎饼闷声发财,能在帝都买下一套房子呢。
然而,起早贪黑,实在太辛苦了。
他可以这样一直硬撑下去,一个身躯分成三个人使,难道让周遥也陪着他撑?
下一个坑还不知在哪一站等着他。这样的生活根本看不到尽头,一年,两年……若干年,心都逐渐麻木,什么时候才能是一切挫折的尽头。
……
那个学期过得很漫长,一步一步地自夏入秋,再从秋入冬。艰难地迈过这个多事之秋,又快到回忆丰富又令人隐隐生忧的冬天。
瞿嘉经常旷晚自习,每个礼拜至少三天去“五芳”上晚班,有两天起早去帮忙炸油饼。
班里一些同学大概都知道了,不过这个年纪男生之间,已经懂一些事。有钱的喜欢张扬,显摆阔气,而哪位同学谁家里穷、生活困难之类的,都懂得当面闭上嘴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