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痕检组在火灾现场并没发现有用线索,除了一些模糊损坏的血迹,诸如指纹毛发纤维之类的证据都没发现,全被火烧了。
收工回去的路上,言焓开着车,沉默而冷静。
秦姝坐在一旁,看着他略微绷紧的侧脸,轻声道:“怎么了?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案子,你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言焓不做声。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几乎就是肯定。
秦姝轻声地自言自语:“那些血迹被毁掉不少,看上去星星点点的很小。但四面八方都有,有的甚至飞溅到天花板上。死者受伤应该很重,流了那么多的血,即使火灾也掩盖不了。我想,会不会有人用药剂擦拭溶解掉了。”
言焓还是不吭声,眼神却愈发幽暗。
死者受伤严重,已经会死,为什么还用火烧。如果放火是为了掩盖死者的真面目,在死者家租的楼里放火,无疑是没用的。
放火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死者信息,而是为了消除凶手留下的痕迹。
他很清楚,知道要除掉痕迹,可他很狂乱,根本没心情去管这些细节,只能愤怒地用火烧,毁灭发生在那里的一切。
还有,如果是同伴,录影带如此宝贵的记录为什么要烧掉,为什么不带走?
最后,为什么会有两个起火点?为什么特地跑去那个房间第二次放火,不是为了不让警方发现,而是……
那些东西让他愤怒憎恨。
言焓沉默着,狠狠踩动油门,同时,他终于拿起了电话。
……
c-lab病理实验室。
甄暖坐在显微镜前观察,在实验台上做了一系列实验,结果让她些许吃惊。
死者的血液里有极其微量的一氧化碳,烧伤处的蛋白质反应呈阳性,气管内壁灼伤明显。他被泼上汽油点火时还活着,但很可能已经休克无意识了。
血液里的一氧化碳浓度极低,他死得很快。
甄暖拿了结果,走出实验室,准备去解剖房,却见郑容教授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郑教授?”她诧异,“您今天来上班?”
“不,想起以后不会干这行了,有些事和你交代一下。你跟我进来。”
甄暖看着他憔悴的背影,很心酸,想开口安慰一下,可突然发现这种痛无法纾解。不是说女儿突发急症去世了,这样的事,根本无法安慰。
提一次都是捅刀。
郑容声音沙哑,却条理清晰,毫无遗漏地交代他手头上未完成的研究,未写完的论文,未探索的课题,一项一项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他让她在法医工作的间隙多探索,多研究,在病理学上开辟出新发现,更好地运用到法医工作上,为死者申冤。
甄暖看他把他毕生的科研心血一摞一摞地交给她,不禁潸然泪下。
她哽咽:“郑教授……”
“这项非那西汀与胃炎的课题我进行了大半,对你以后研究毒物学或许有帮助。”郑容仿佛看不见她的悲伤,兀自叮嘱。
他把所有事吩咐完,说:“我抽空看了你最近独自完成的尸检录像和法医报告,包括……包括苗苗的。”
他微微笑了,一如往常那个和煦又谦逊的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终于安心一般,“甄暖,你做的很好,法医实验室交给你,我放心了。”
……
郑教授交代完一切,离开了。
甄暖立在走廊里,静静望着郑容教授。
他在走廊里远去的背影,缓慢而寂静,仿佛一具抛开了尘世一切,没有希望的躯壳。
她悲伤不能自抑,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
过了一会儿,
甄暖整理好自己,走进解剖室。
小松见了她,忙报告:“甄老师,这人身上伤痕太多了。胸腹部被捅了二十几刀。”
“二十几刀?”甄暖惊诧,“不可能,点火时他还活着,当然,应该失去意识了。但凶手不可能速度那么快。”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大伟拿着手术刀指给她看,“这些刀,刀刀避开致命处,避开内脏等重要器官,专门往神经密集的地方扎。”
“这……”甄暖心寒,“听着像懂人体解剖学,这时在用刑,是特地在虐待……”
她狠狠一愣,心沉入谷底,一阵阵地发凉。
“还有……”大伟又指了一下死者的裆部:“生.殖.器官被剁烂了。”
甄暖的手剧烈发抖,材料全掉在地上。
一瞬间,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就冲出门。
她脑子里全空了,一路奔跑,走廊电梯都在眼前满世界地旋转。
她跑出电梯,穿过大厅,冲进院子,却见郑容的车飞驰而去。
“老师!郑老师!!”甄暖尖叫,哭喊,在北风里奋力奔跑,用尽全身力气一路追。
她的对面,无数的警察正从楼上冲下来。
“老师!郑老师!老师!”她又哭又喊,泪流满面。一刻不停歇地追,竟扑上去拉他的车门。
可郑容不会停车,拖着她飞驰出去。
加速不停的车冲出了院子,猛地一拐弯,巨大的离心力把甄暖甩上后备箱,飞速抛落着滚到地上。
她跌滚去路中央,而言焓的车正朝她高速冲来。
黑色的车轮朝她碾过去,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心跳瞬间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