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浩慢慢蹲下身,抬起他的下颌,眼神中没有爱恋,也没有怜惜,平淡地就象看着陌生人。
少年的脸色惨淡如纸,头发给冷汗浸得湿淋淋一片,耷在额前,毫无血色的嘴唇已经咬烂了,鲜红的y体丝丝缕缕地渗个不停。
“在,后悔吗?”郑允浩的声音也冷得似冰。
金在中迷恋地望着他,指腹宠溺地抹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唇,轻轻地笑着,“郑允浩,为什么要后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大陆走到暗流涌动的两人面前,伸手拉开了郑允浩,“放过他吧,周、大、哥!”
金在中拒绝了大陆敞开的怀抱,只是拽住他的胳膊费力地站起来,把对方当成了拐杖,一步步地拖着向门口移动。
郑允浩看着他们,没再说什么。
已经一条腿迈出门槛的大陆,突然停住了,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有些黯淡地说:“郑允浩,你真的变了……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更糟……帮派、兄弟、义气就真的,那么重要?……我是不懂的……我只是想念那个温暖的郑允浩,可惜,他走了,不回头地走了。”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话,搀扶着男孩默默离去。
“小在,跟我回医院,马上找骨科的大夫给你动手术。”到了街边的停车点,大陆边说边打开车门,想扶着金在中坐进去。
“陆哥,不用了……这点伤,死不了人。”
“小在,你说得什么话啊??不把子弹取出来,你的左腿就没用了!!”大陆疑惑焦虑地,差点吼起来。
“陆哥,对不起!你就当我傻了、呆了、痴了……你就当我没脑子、发了疯……就这样让我走吧……”
“小在,你这是要自残……还是要虐——郑允浩?……要他一辈子良心不安吗?”大陆盯着他低垂的眼睑,脑中一闪,忽然有所领悟。
“陆哥,我想要他一辈子记着我,就象……就象记着小飞那样的刻骨铭心!”
大陆惊讶到了失神的地步,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我……你们……”他倦怠地挥挥手,无可奈何地叹气道,“你们就是一对傻瓜……傻得还真要了命,我是管不了了,我放弃,我投降……”
金在中抬头,清亮的眼眸中混着几道血丝,却没有了水雾。
“你要留着弹头,就随你吧,”大陆碰上了他的视线,停顿一下,继续说,“但是,医院仍然得跟我去,消毒止痛,预防伤口感染,这些个善后的步骤总要做的。”
男孩不再盲目地坚持,他点点头,听话乖巧地钻进了车厢。
关上车门的一瞬,他还是不舍地望了眼“金露”深茶色的玻璃幕墙,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再见,郑允浩……再见,在。”
本该合家欢庆的春节假期,却在年初一演了场凄惨别离的戏,郑允浩感慨,一贯信奉着好聚好散,可难免还会有那么一两次难堪的分手,以前是小飞,现在是在。
再回头细想想,或许这般的恩断意绝,却比拖泥带水来得更好。
“郑允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死心吧……”深夜,他独自待在露台上,望着漠寥的天空,用烟雾将自己围住,低低地反复念着。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毕竟,当事人也消失得无声息,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收拾好行装,离开了h市。
因此,当朴有天怒火十足地找上门来,郑允浩毫无思想,以及行动上的戒备,冷不防地挨了他一记又狠又重的直拳。
只有两人对峙的房间内,气氛紧张而尴尬。
被打的那个,缓缓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红肿的部位,眼神平静地看不出任何波澜。
“郑允浩,你他妈的真够毒、真够狠!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杀了他啊?!”朴有天的咄咄人地往前挺身,整个人几乎要压向了郑允浩。
“朴有天,这里,最没有资格骂我的人,就是你!我承认,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他讽刺地裂嘴笑了笑,身子转了向,不再看对方一眼,只留了个挺直傲然的背影。
“郑允浩……你,想说什么?”稍微灭了点火,渐渐恢复理智和精怪的脑子,在沉默中转了好几圈,朴有天才带着些懊恼开口。
“说什么?哼……”郑允浩嘲弄地反问他,“你以为,你做的手脚,我都糊里糊涂地被懵住了吗?你说,我傻吗?我有那么傻吗?”
朴有天面部抽搐了一下,表情有点僵硬。
“我派人跟踪在,拍到的两张dv,是你故意作的秀吧!你在小在的酒里放了什么?迷幻剂?量不多,却已足够了——足够让他配合你摆出夸张y荡的姿势。”郑允浩说着,扭头在桌上找了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至于小微的那挡子事,大伙都心知肚明,没啥多说的。小在无辜被卷进来,吃的苦,受的伤,你我全脱不了干系!再有,就是殷杰,你明知道他和在有仇,你还又暗示又明说地编排他去绑人,好威胁我……哼,那一刻,你倒不怕见着小在死吗?朴有天,我告诉你,要不是我那天清晨早一步找到了小在,他现在,可就躺在棺材里了!!你还好意思揪我的小辫,你他妈的凭什么啊?!!”他越说,语气越强硬,一番凌厉刻薄的叱责,打压了对方的气焰。
“那个,我说……”朴有天困难地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他看着郑允浩抽了会儿烟,而后狠狠掐灭烟头,双手撑在了桌子上,“我们都别再挖根究底了,该合伙、该联手,照做照旧……我如果有对不起浩哥的地方,也请多担待!”
郑允浩不动声色地顺了口气,冷淡地说道,“朴有天,你别嫌我气量小,那一拳,我可记在心里了。打一下、撸一把,再让我多担待……你他妈的当我刚出道混的小虾米啊?!既然今天这层纸都捅破了,我和你今后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有什么都明着来,别y着放冷枪!”
“浩哥,成交!!”朴有天不眨眼地应了,“至于小在,我找着了,一定押他回去好好调教,再不来添乱惹麻烦,请浩哥放宽心。”
最后的那句话,表面上他说得恭敬,可听在郑允浩的耳朵里,却是明摆着的宣告主权。
故意无视他的潜台词,郑允浩叫来了手下,示意他们“送人”。
朴有天客套地说了声“不用,多谢……”,便自行走了出去。
那一年,全国的房价都井喷了似的高开高走,郑允浩也赶了个巧,在a市开发建造的楼盘正趁着好时机,拿到了预售许可证,短短两三个月,银行帐户上的数字便翻了倍。
然而,他赚来的钱既不还以前的欠帐,也没有转移到国外的迹象,这让刘卫林有些纳闷,
说是要漂白的人,怎么反倒越陷越深了呢?
地皮一口气收进了好几块,水货走私的战线也拉到了省城,至于毒品生意,一对一单线又多找了个上家,开始往海对岸的日韩运送冰毒,风险更高,来钱却也更快更多。
“小军,你要那么多的‘0’,每天数着玩?”新年头上,刘卫林收到郑允浩送来的汇款单据,从加拿大汇入瑞士,数目可观,是前两年的总和,他一时心血来潮,随手便挂了个电话过去,“这样子拼下去,你小心出事,别捅个大篓子,连我也保不住你。”
“刘哥,连你也保不住我,那篓子岂不是捅到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法力呢。”郑允浩笑着摆摆手,让陪酒玩乐的男孩退出门,“这收成还满意吧,我可是听刘哥的话,豁开到底地做了啊!”
“小军,失恋了?漂白的动力没了?”刘卫林真真假假地戳了一句,一面是调侃,另一面,是不点穿的暗示——郑允浩,你的一切,我都全盘握着呢。
“刘哥,都一年了,你现在才关心我啊?!”他也似真非真地回了一句,“我这种人,黑白不分过的也挺好,弄个清白之身,还真不知道要干什么呢?难不成,刘哥想我——洗洗干净,白切凉拌??”
“你就贫嘴吧你!说实在话,我也想两袖一甩,一阵清风啊,可大家都在这缸浑水里泡着,谁都弄不干净。小军啊,想开点,还就这样,得了。好好,不多说了,下周新春茶话会见。”
断了通话,郑允浩窝进沙发里,长腿搭在茶几上,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子,取下眼镜搁在一边,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按摩着眼眶,象是要舒缓情绪。
“刘卫林……说了啥事,要紧吗?”赵老六看着他这般举动,有点担忧。
“他大爷空得找我聊天呢!”郑允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刚才说的那批货,就定了,直接和缅甸人谈,我们可以负责全程,包括运送、分销和洗钱,不过利润得四六开,他们提的三七,不行。”
“浩哥,这当中的风险大着呢,……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风险总归有的,老六,风险要和赚头对照起来看,才知道值不值!再说,凡事都有第一次,如果这回搞成功了,以后就可以跳掉云南人,一条直线通到底,少了抽大头的环节,我们可要赚疯了,就等数钱吧。”
郑允浩说着,忽然感觉心算计得很累。
尽管才喝了一瓶红酒,头却嗡嗡得象有蚊子钻入似的轰鸣,还有些尖锐细刺割破的疼痛。
又胡乱扯了点事,郑允浩坚持自己开车回家,赵老六扭不过他,只能叫人保持车距地跟着。
隔天上午,手下来汇报情况,说是大哥去城北绕了一转,车子停在狭窄的巷口,人没下来,只是车窗摇落了一半,黑暗中,烟头闪着红星。
估计一二十分钟后,他离开了那个老式小区,一路上没再作停留。
赵老六等人走了,才长长吁了口气,借以抒解胸中的闷堵。
他心里清楚,郑允浩又去看了金在中的家。
春夏秋冬轮回了一季,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却绝对不够让人学会遗忘。至少对郑允浩来说,是如此。
记得有一次,他无意间提了句,金在中的房子已经卖了,他人也到a市去了,脸色逐渐y沉发青的大哥,“乒乒乓乓”地,将满桌子的东西一轰隆地扫到地上,发了火地低吼,“他妈的谁叫你们去查的?我靠,还当不当我是这儿的头啊??通通c他妈的给我收手!还有,以后要是让我从哪张嘴里再听到在的消息,就妈的自动自觉走人,别留着被我教训!!”
一边的彪子同情地看过来,眼神对了对,不谋而合地想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越是拼命想忘掉,却越是怎样也忘不了,记忆中那些舍不得的东西,渐渐地把心灼伤,烙上永远褪不去的疤痕。
郑允浩想着自己也逃不过感情的折磨和煎熬,无奈地陷入这种奇怪的漩涡,只觉得讽刺而可笑。
寒假的最后几天,郑允浩陪着俊秀去了趟济洲岛,风景其实也算不得多好,就是感受着周围热恋情侣,还有新婚夫妇营造的浪漫氛围,令人有些心醉和荡漾。
偶尔放纵的日子过后,男孩开学回到了中央美院,而他也收了心,仅有的一个脑袋用到赚钱上,便少了空闲胡乱琢磨,想些庸人自扰的事。
跑a市多了,也就自然地找了几个当地的小情人,当作疲累应酬后的乐子玩。
都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既喜欢血拼昂贵的奢侈品,几万几万地刷起卡来眼也不眨,又爱时不时拉着他去美国式的快餐店,嫌弃西餐馆规矩多,能放开手脚吃的匹萨、汉堡、炸j,才是他们的大爱。
“郑允浩,买个全家桶吧,小份的套餐不够添肚子的。”一逢节假日,快餐店几乎是人挤人,硬是被拖出门的某人,面色实在不太好看。
身边的人却还不自觉,嘀咕个没完,碍着店堂里人多,他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声不吭地转身,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零碎地想着事。
“对不起小姐,盘子你放着吧,我来收。”
熟悉的声音,让郑允浩有种白日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他抬头,目光撞了个正着。
清瘦而略显苍白的脸,干净透澈的眸子,色彩亮丽的工作服,配上合称的帽子,这个先是震惊的一楞,很快又恢复可爱笑容的人,就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甚至还能闻到衣服上带着的油炸的香气……
郑允浩只这样上下扫了一遍,便微微点头笑笑,而后漠然地移开视线,就象不曾认识一般。
金在中手势麻利地收拾完凌乱的桌面,才端着杂物走了两三步,横空伸出只胳膊来,“小在,换班换班,该我做了,你去休息会儿,我给你留了杯茶。”
郑允浩神经一紧,竖起耳朵捕捉声音,甜美悦耳,透着年轻女孩的味道。
“玩的乐子”费了劲儿地挤到他对面,吃的,喝的,堆了个满。
郑允浩挑了根j翅,索然无味地啃着。男孩还算有分寸,看着他铁板的脸,识趣地埋头和食物奋斗,不再乱说乱动。
金在中站在“员工专用,闲人勿进”的门背后,透过一丝缝道,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不愧是道行深的大哥,杀人越货,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甩个小情儿,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菜一碟,只有自己傻得还想留住那两颗子弹,妄图让对方记着自己一辈子,可看看现在这阵势,什么叫拿得起放得下?什么叫一厢情愿、痴人做梦?这不明摆着嘛!
猛得别过头去,手背飞快地滑过双眼,抹去潮气,心底偷偷骂了一句:“妈的,没出息的小子,不就一前男友嘛,混蛋一个,让他去死……”
晚上六点,准时下班。
金在中换好衣服,欢快地和同事道别,从后门离开了快餐店。
冬季的a市,天暗得早,没有路灯的小弄堂,黑忽忽的。
因为腿不太好使,他走得很慢,眼睛仔细盯着脚下的路,以防摔倒。
不期然的,一个y影罩过来,他的心一阵乱跳,慌得不敢抬头,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盼望着什么。
擦身、而过,y影只是陌生的路人。
金在中立定,张着嘴,突然“嘿嘿”地笑出声,拽着背包肩带的手,居然有些发抖,心,坠得都快找不着了。
一路不知道是怎样回的家,到门口时,他用力按了按左面的胸骨,象是帮着稳住呼吸。
刚掏出钥匙c进锁d,大门一下开了,露出小微甜甜的笑颜,却在看清楚来人后,耷拉下了嘴角。
金在中没注意到,他径直换好鞋,直奔厨房。
“小在哥,你今天不去酒吧打工啊?”小微跟着他转悠,吞吞吐吐地问,“许医生,他,他不过来吗?”
“许医生中午给我电话,说是老婆发现怀孕了,这几天他估计会很忙,赶不来。所以晚上打工我请了三天假,好给你做饭,照看你。”金在中快人快语的说完后,只顾着洗菜、淘米,一点也没察觉到小微的异样。
男孩瘦弱的身体靠在冰箱的侧面,开始只是轻轻发颤,慢慢地似乎痉挛起来,人一点点滑落,直至蜷缩着抱紧,歪坐在地砖上,头垂到臂弯中,久久不曾抬起。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换来了金在中的大叫,“小微,帮我接电话,就在饭桌上。”
他支撑着站起来,神思恍惚。
“小在哥,是叫郑允浩周先生的,你来听……”
“说我不在!”金在中呆了呆,高声吼了一句,举起菜刀对准砧板上的土豆,狠狠切下去。
“他说你在。”小微挨近他,看着他,小声嘟囔。
“靠!”金在中翻翻白眼,“你说我在菜场,迷路了!!”
小微照实拷贝了他的话,“他说他就在菜场口,他等你。”当完传声筒,男孩的脑子愈发混乱。
金在中瞪大眼睛,楞着盯住手中的菜刀,“我c!这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过日子……”
出小区左拐,已经人烟稀少的菜市场,入口角落的葱姜摊旁,果真格格不入地矗着男人闲适的身影。
郑允浩眯起眼睛,视线紧随着金在中而移动。
他的左脚确实不灵活,有点瘸,走路是一拐拐的,却不是很明显,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郑允浩有些怔忪,大陆曾骂过他,说是小在为了让他不忘记这段满是伤痛的感情,执意不肯动手术取出子弹,后遗症就是无止尽的疼痛,以及无法再挪动的左腿。
“你的腿,看过医生了?子弹没留着吗?”脑子轰地发热,他也没想到,一把拉住男孩的手之后,出口的竟然是这样的问话。
金在中胸口一窒,当场被他气倒了,这是什么烂人啊,难不成自己非得瘫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才称了他的心吗?
奋力甩脱他的掌控,少年寒心地低语,“对不起,浩哥,我让你失望了,我胆子小,没勇气,你给的惩罚,我偷偷逃掉了,我,该死!”
“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郑允浩暗自淬骂了自己,真混蛋得可以!
“这会儿你看到了,我很好,好得都快让你发火了,不是吗,浩哥!”金在中的语气轻淡的似在飘,心开始湿润,滴得不是泪,是血吗?“天哥料得真准,他说我万一能遇着你,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浩哥,我现在想清楚了,我和其他人有啥区别?都是找来玩乐的,高兴了哄两下,腻味了就走人,如果太当真,就是傻x一个,残了,废了,也是活该,浩哥,对不对?!”
郑允浩被他的一番话给弄乱了心神,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好要说的话,堵着怎么也出不了口。
看着他冷淡的眉眼,男孩用力摇摇头,黯然地说,“既然都看过了,那我可以走了吗?浩哥……”
听着金在中提到了朴有天,郑允浩自己的脑子也是乱糟糟一团糨糊,怔了片刻,僵硬地点点头,“你走吧,走吧!”
镇定地重新返回家,他默默做好饭菜,端上桌,一切看似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只是这一顿晚餐,两个各怀心事的男孩,几乎都没动筷子,空气里,极度压抑着伤痛的愁绪,始终挥散不去。
象征性地吃完饭,将碗筷收好放进水池,他出了神,不知觉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小在哥,洗洁精快倒完了。”小微立在他一侧,有气无力地提了一句。
“啊……”他反应过来,心慌意乱地一阵折腾。
“乒乓——哗啦——”,手控制不住地一抖,所有的饭碗通通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锐利的裂片天女散花似的弹开。
“你去吧,小在哥,我来收拾。”小微体贴地推他出了厨房,也想为自己找点事来做。
金在中对着窗外清朗的月光,微微扯着嘴角。
原来,忍耐到了极限,连哭泣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郑允浩,你叫我怎么能忘记,朴有天说的那段话。
他说他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反正他的伤害,我已经习惯了。
我在意的,是你,郑允浩,你什么都知道,一切的一切,你竟然都心知肚明!
金在中近乎自虐地回想着当日的心情,整个人仿佛突然被扔进了冰湖湖底,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这寒意倾刻间浸透了,心脏冻得麻痹,差不多要停止跳动。
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