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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好这两种药后,她打算先停下。解毒丹是八十一颗,也合乎九九之数。她把这两样各收到玉瓶当中,然后盘膝坐好,敛神内视,发现自己经络空虚。这一番炼药,实是耗费了自己太多的精力。
等林嫣终于收功站立,功力尽复,把迷障阵解开时,她才发现天已入夜,外面不远处有人声隐隐传来。那地方,离她只有七八百米远。她听到人声中混有呻吟叫痛声,不由转身走近。
那里是一个破烂的废屋,茅草搭成的。从门口斗大的d口中,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不少人。
林嫣犹豫了一下,听得里面的叫痛声不断,还是忍不住向里面走去。还没到屋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与此同时,一个大汉挣扎着出现在门口。
林嫣在暗夜中行了一个礼,说:“在下李言,因有事路过此地。见夜色已深,又错过宿头,所以一一”
那个大汉喝道:“你个臭书生,恁地多话。还不快走?”
林嫣还没开口,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温和而充满磁性的男声“让他进来吧。”不过这声音中气不足,还隐带痛楚,显然主人正痛苦难耐。那个大汉听后,便不再说话。
林嫣整了整衣服,向里面走去。
那大汉虽然摇摇晃晃,一副连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却一直站在门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林嫣,显然是在防备她。
林嫣来到门口,冲他笑了笑。那大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牛眼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林嫣走进去,只见破烂陈旧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大汉。这些大汉个个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身上到处都捆缚有布条。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的木板上的一个青年,此刻,那青年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看到那青年,林嫣只觉得脑袋一震,嗡嗡响了起来。那俊美的面孔,那含成不露的眼睛,还有那微挑的唇角,都像极了昆仑山上的五师兄!
林嫣深呼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她才发现青年正在审视着自己,而周围的人也都在诧异地看着自己,不明白这个文弱俊美的少年为什么会对着他们的头儿发呆。
林嫣脸一红,勉强笑了笑,说:“兄台长得真像我的一个故人。”
那青年却不再看她,而是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嘴唇。
林嫣再一看,这人竟是先中了毒,又受了内伤,实是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只怕撑不了三天,便会丢了这条命。而且细看之下,这青年与五师兄只有五分相似。他比五师兄多了一些成熟和不怒而威的气质,面目上,也显得更俊挺一点。
这时,那个一直盯着她的汉子怒喝道:“你这书生,瞅着我们头儿不放干吗?”
林嫣的脸上又是一红,幸好她易了容,看不出来。她行了一个礼,说:“在下略懂医术,刚才看到这位朋友不但先中了奇毒,还身受内伤,因此多看了几眼。”
她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脸上都是惊喜莫名。那个大汉更是直接跑到她面前,就这么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说:“这位哥儿,刚才是俺老张无礼了,请你救救我们头儿。”
林嫣连忙双手扶起老张,说:“怎么如此多礼?我既然说了,自然就是打算出手。”
她来到那青年旁边。这时,旁边—个同样重伤的文弱青年说:“且慢,兄台是何方人?不知身上可有路引文件?”
林嫣一愣。这时,这个领头人刚才那一波剧痛显然已过,艰难地说:“小何,不要为难这位朋友,我现在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须多疑了。”
他这话说的有理,小何便不再多嘴。
林嫣穿着书生长袍,早就不动声色地把刚炼制的伤药和毒药瓶放入袖子中。她把手放在那人的腕脉上,把了把,轻轻地吁了口气,对他一笑,说:“你这毒,我可以治。”
青年眼睛一亮,林嫣把解毒丹拿了出来,倒出一粒药丸,把它交给一直站在她旁边的老张,说:“把这个用水调着喂下吧。”
那青年不待老张说话,便开口道:“放在我口里。”
那文弱书生小何说:“主子,不可!”
青年却笑道:“无碍,放在我口里吧。”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解毒丹直接放在青年的口里。青年一下把它吞了下去。那小何在旁紧紧地咬着牙齿,狠狠地对林嫣说:“如果我家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偿命吧。”
林嫣仍是微笑不语,又拿出几颗伤药,对着老张说:“把这些调在水里,喂每个人都喝一点吧。”她的声音中。有一种身为医者的尊严和自信。加上那天生的高华气度,令人不得不相信。
那老张接过伤药,转身便走。那个小何叫道:“且慢!”然后转向林嫣,“请问,我主子服了药,还有多久会起作用?”
林嫣一点也不因他的态不好而生,平静地说:“半个时辰吧。”
小何说:“那好,老张,半个时辰后,等主人醒了,你再调药吧。”老张一听有理,便坐到一旁。他坐下后。一双牛眼还瞪着林嫣,只是神色已和善许多。
林嫣把药拿出来了,便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她看了一眼处于半昏半睡状态的青年,那熟悉的面孔让她的心又不由一暖,然后,她走到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一阵子,忽然听到那青年一阵呻吟声,她睁开眼晴,只见那青年猛地坐了起来,张口一吐,“哇”的一声,把一大口黑血全部吐在地上。那黑血黑如漆,说是血,不如说是秽物,发出一阵阵恶臭。
林嫣站了起来,拿起放在屋子角落处的一把剑,走到青年的旁边。她不理那个寒毛都竖起来的小何,还有那瞪着铜铃大的眼晴的老张,小心地把地上的秽物,包括周围泥士一起挖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把那一团泥包起,拿到外面埋了。
当她回去的时候,那青年已经坐了起来。他目光炯炯,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灰青,却比刚才那副泛着黑气的欲死之相好了太多。
这时,老张已经把林嫣给的伤药用水调了,一个一个地喂着,最后,他自己也喝了一口。
现在,不止是老张,连那小何在内,看向林嫣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眼前这个人确实医术通神,对手所用的,号称天下无人可解的奇毒,居然被他轻描淡写地解了。他们又看向自己的主子,越发觉得世间自有天命,像这种巧遇神医的事情也让他碰到到了,而且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林嫣却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她见青年把伤药喝下之后,心里大安,不过青年这毒是奇毒,伤又是极重的内伤,这两三天里还会有些反复。好事做到底。她又没有什么急事,便决定留下来,于是不吭声地又打起坐来。
众人服了药不久,便不再呻吟,而是一个个安睡起来。
又过了好一阵子,天上的启明星已经冉冉升起。这时,老张挥了挥拳,发现自己流血的地方早就止血结痂了。他再一运气;更是神清气爽,内伤居然也在这几个小时里完全好了。
他一喜,大声喊道:“神医,神医,俺好了,俺老张的内伤全部好了。”
林嫣还在微笑,没有说话。倒是一旁惊醒了的小何怒道:“大清早的,叫什么叫。没看到主公和兄弟们还在休息吗?”
老张紧紧地把自己的嘴抿住,—副“我马上闭嘴”的样子。他黑粗的脸上,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转着,做出害怕的表情,看得林嫣不禁失笑。只听得身边一个磁性的男声笑道:“小何,看来老张也会畏惧人了。”正是他们的主人。
四五个声音同时叫道:“主子,你醒了?”
青年一看,又有两个兄弟站了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他暗暗惊叹不已。
那两人来到青年面前,行了一礼,说:“见过主子。”然后来到林嫣面前,大大一揖,说:“李路、李冰,多谢神医施手,救了主人和我等。”
林嫣笑道:“不必多礼。”
那青年也从木板上翻了起来,说:“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个人情,李长鹏长记在心。”说罢,对着林嫣长长一揖。
李长鹏站起身子,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林嫣说:“我也姓李,叫李言。长鹏兄无须叫我恩公,就叫我李言吧。”
李长鹏笑道:“原来还是家门啊。李言兄弟年纪轻轻就医术通神,实在是了得。”
林嫣一笑,却不回答,只是说:“长鹏兄中的毒甚为厉害,可能这三天里面还会有些反复。依小弟看,这几天你们不可赶路,得多多休息才好。还有,我这里还有一粒治伤的药丸,长鹏兄暂且服下吧。”
李长鹏笑道:“长鹏遵命。”拿过她那粒药,水也不要,就一口吞下。
这时,又有五个人醒了过来。林嫣留神一看,先醒过来的,都是内力较深的。
最先起身的李路和李冰兄弟,早就埋锅造饭了。这时,阵阵饭香― 传来,老张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说:“这几天啃干粮,嘴里早淡出鸟来。现在好了,有饭吃了。”
小何眉毛一挑,正待训他,不料老张马上自己把嘴一抿,说:“不好,主公和这位俊秀的恩公听到俺的粗话了,可有点不妙。”
听到此话,林嫣忍不住一笑。她这一开心而笑,眼波如滴得水出来,竟是妩媚难言。李长鹏一直留神看她,一见此景,竟是看得呆了。片刻之后,他才慌张地把头转开,暗自责骂自己。
这时,所有的人都醒过来了。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内伤和外伤都已全好之后,不免对这个长相俊秀的小神医尊敬不已。
李长鹏有意与林嫣套近乎,便和她不停地说着话。他言语风趣,为人大度豪爽,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物。有心结识之下,林嫣哪里抵挡得住,三下两下就与人家结成了朋友。
“李言,今日有缘相识,不如我们结为兄弟如何?”李长鹂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真诚。看着他那与故人相似的面孔,不知为什么,林嫣一个“好”字脱口而出。然后,便是结礼了。
两人磕过头、敬过天地之后,便正式以兄弟相称。李长鹂今年二十三岁,林嫣今年也二十有余了。不过她面目生得年轻,再加上进入先天之境后,便不会再如常人一样易老,于是她便说自己今年十八。
李长鹏说:“小弟,今日要不是遇上你,为兄这一班人马,早就埋尸于此了。唉,我还以为自己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为内j所误,险些死于此地。”
一旁的小何说:“公子,你是大福大贵之身。你看,这不是恰好小公子到达此地,相救了吗?可见吉人自有天相之说,大有道理。”
老张也大叫道:“是啊,是啊。主子,你中了那么重的毒,背心也被那叛徒重击了一下,还可以在这里活蹦乱眺,实在是运气好啊。”
林嫣端起面前的饭菜,才吞了一口,便把它放下。她早就到达先天,可以不食五谷。因此,她也就挑食得很,好吃才吃,不好吃便马上放下。她的这个小动作,却被李长鹏看在眼里。他轻轻一笑,说:“总之,这次之事,是我的轻忽。幸好兄弟们都安然无恙,不然,我一一”他脸上露出不敢设想的沉痛之色。
小何接口道:“这怎么可以怪主公?要不是主公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带领我等又折了回来,把那群人耍得晕头转向。 我们也早就成了他人的刀下之魂。”
林嫣听到这话,忽然想到那一夜遇到的百人队,看来,他们所追赶的人,应该便是李长鹏他们了。她把那晚听到的话说出来给众人听,只是隐瞒了自己所做的事,只说当时是无意中听到的。
李长鹏听完之后,说:“不错,那时我们正好在这里。不过,怎么没有见到那些人追上来?想是路上遇到了意外吧。”
李长鹏见林嫣不说话的时候,便会习惯性地低下头,那沉默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想要让她开心的想法。他便说:“小弟,你还是和我们一路回去北唐吧。不是为兄自夸,那里比很多地方要好,实是安居乐业的所在。到了那里,我们兄弟可以经常在一起,那岂不是更好?”
林嫣看了他一眼,见到他一脸的期待之色,不由说了一个“好”字。
李长鹏大喜,伸手抓住她的手,眉飞色舞地说:“你答应了?这可太好了。兄弟,到了我的地盘,我可得让你好紅放松一下。”他尚来稳重自持,此刻却像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开心得哈哈大笑,只差没有手舞足蹈。旁边的小何看到眼里,不知为什么,忽然产生了一点优虑。
林嫣见到他真情流露,也很开心,笑道:“到那时,哥哥可别嫌我烦了。”
李长鹏连声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他英俊的脸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容光焕发,眼中更是光芒闪烁,显然整个身心都处于极度欢快的境地。
看到到他这个样子,林嫣忽然为自己报了假名,隐瞒身份,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大哥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不但他没有意识到,连自己也给忘了。她慌忙转头,却一眼看到了小何那古怪的表情。她知道这引起了他不好的想法,不由想笑。[517z·。。]
看到林嫣挣脱自己的手,李长鹏低下头,正好看到林嫣偷偷对小何做了一个鬼脸,他不由一阵哈哈大笑,想:我这小弟,还真是可爱得紧。
众人一早上就不停地听到他的笑声,知道他心情极好,因此也是一阵开心。
林嫣问道:“大哥,你准备到哪里去?”
李长鹏说:“东边是东楚小国,我想到那里去看看。”林嫣点点头,刚才李长鹏就告诉过她,他到这里是有军事目的,东楚与北唐相邻,其国主残暴无良。他安c在那里的内应和东楚的百姓,都有意投靠北唐。
因此,他此次前来,一是想看看有没有兵不血刃的机会。同时,他还需要亲自会见一个大才。哪里知道,刚出北唐,他就被人追杀,接下来便慌不择路地逃到了西楚境内。后来又被贴身的侍卫下了毒,还受了伤,并陷人重围。幸好他及时识破,才带着众人逃离出来,但还是牺牲了几十个兄弟。
这次要不是林嫣施手,几乎怕要全军覆灭了。
这些事,本属隐秘。但李长鹏性格如此,信人则不疑,再加上他对林嫣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于是全部说给了她听。
林嫣自见到李长鹏,打第一眼起,便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自己在若虚观时暗恋过的五师兄。到后来,李长鹂豪爽大方的性格,更让她仿佛找到了家人的感觉,便对他生了些依赖之心。在李长鹏身边,她找到了昔日当小师妹的感觉。她浑然忘了自己是先天境界的不世高手,只是开心地赖在李长鹏的身边,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兄弟来依靠,来相信。而她的脸上,也露出了自出山门之后,最放松、最平静的笑容。有时,她有一种感觉,似乎这样的日子会无穷无尽地过下去。
李长鹏对她也是倍加呵护。他的感觉显然复杂得多,有—点说不清,理还乱,不过有一点,他是真心疼这个小弟,只觉得她如果不是笑着,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优伤,便会让他感到心痛。因此,他如一个真正的大哥一样,百般替林嫣着想。只是同时,他心里有一些不安,特别是看到她那生动的表情时,他会无法抑制自己加速的心跳。
林嫣轻轻地哼着歌,一边拾着柴火。他们休息三天后,便向东边行进。因为着急赶路,众人快速走了一两天,这时却发现迷了路。
知道迷失了方向后,最不急的便是林嫣了。见众人都忙着讨论,她便在一旁生火造饭,下水捞鱼。她跳到水里,想如常人一样空手捞鱼。她到了先天之后,六识过人,虽然鱼儿极其滑溜,她也是逮一个是一个。不一会儿,岸上就摆了一大堆。
林嫣大乐,更加欢快地大抓特抓起来。这时,岸上传来一声低笑声:“够了!再抓下去,这里的鱼都会被你给抓绝了。”
林嫣抬头,看到李长鹏站在岸上,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她冲他眨了眨眼,趁他一愣间,捧起大捧的水,向他泼去。
李长鹏身手过人,见水泼来,本来想躲,却一转眼看到林嫣乐不可支的笑脸,竟是不忍躲开,被淋了个正着。三下两下,他便成了一只落汤j了。
李长鹏笑骂道:“你还真当我好欺负不成?”说着,捋起袖子,便准备下水教训一下林嫣。
这时,一个声音高声叫道:“主公。”
李长鹏回过头,是小何。小何严肃地走到他面前,说:“主公,路已经找到了。”
李长鹏应了一声,回头对林嫣说:“等会儿再教训你。”便大步离开。
小何等李长鹏去得远了,才冷冷地说:“李公子,我们主公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屋里也已经有一妻三妾了,你这样下去,不只是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林嫣一愣,想笑他的自以为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笑不出来。她爬上岸来,小何所说的“他的屋里已经有一妻三妾了”,不知为何,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道:林嫣,李大哥不是五师兄,他只是你哥哥。刚这样想完,她的心—痛,脑海里现出另一个人影。她心里一苦,想:世上情字最是恼人,还是专心于天道吧。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一松,刚才的不舒服马上消失了。
本来,她对李长鹏倒真的是兄妹之情。有一点点心动,那也是因为那遥远时空的少年时的暗恋所致,这感觉是移情而来,本来便很容易解开,所以,过不了一会儿,她又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