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园内绿云亭的亭额书法最佳,是吗?”“是。都说是董其昌手书,潇洒自如,极妙。昨日儿还临他的字帖,内院学士看了,都说好呢!……”福临不免露出几分得意,顺口说下去:“要是从小就让儿读书临字,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苦了!……”话一出口,他立即后悔了。这触着了mǔ_zǐ 间的一大忌讳。
福临幼年失教,是当初摄政睿亲王多尔衮造成的。对于多尔衮,福临也罢,太后也罢,感情都非常复杂。三年前他们mǔ_zǐ 配合默契地追论多尔衮谋逆大罪以后,便都竭力避免提到他。福临恨他,十分地恨,痛恨之下有感激,因了感激而更加恨。太后恨他,痛恨之下却有爱,出于今日的地位和情势,爱和恨都得深深压在心底。
太后不动声色,又讲了几句闲话,平稳地说:“去吧。〃这是常规,表示皇帝和妃嫔们可以告退了。妃嫔们恭顺地排成一列,对太后肃了肃,后退着走了几步,转身鱼贯而出。花盆底的鞋子又高又硬,地毯也掩不住那碰地的声响。她们的腰身绷得笔直,上身一动不动,活象有一根竹竿从腰际支到头顶。这是宫里的规矩,走路不许象蛮子那样摇摆扭动。
就连唯一的汉妃……永寿宫主位石氏,尽管是小脚绣鞋,罗裙短襦,一身汉家打扮,也竭力不摇不摆,僵僵地走了出去。
福临皱着眉头望着她们的背影,并无退出的意思。
太后温和地说:“皇儿,你也歇息去吧。〃福临摇摇头:“我不。〃太后疑惑地看着他,他抱怨地说:“额娘,你都看不出?
人家肚子早饿啦!”
太后莞尔一笑,知道他是用这种类似撒娇的行为表示对方才失言的歉意。她吩咐摆上两桌酒膳,打发陪侍的命妇出宫。mǔ_zǐ 俩回寝殿次间一同进餐。因为这不是正膳,又在太后宫里,所以没有送膳牌请求引见奏事的搅扰,也没有川流不息的大小太监来上菜、布菜、进试毒银牌、尝膳等等繁琐的用膳手续,气氛十分和谐宁谧,几只金丝熏炉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沉香,传送着温暖,令人神安心静。
母亲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了选后:“皇儿,中宫不宜久虚。你究竟怎么打算?〃沉默片刻,福临说:“愿听母后教诲。”“你长大了,未必肯听额娘的。”温静的语调掩不住淡淡的辛酸。皇后被废半年多来,她第一次在语其中流露不满。
福临低了头,不作声。
废去的皇后,是太后的哥哥、科尔沁蒙古贝勒吴克善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女,当初由摄政王多尔衮作主礼聘的。就因为这个,不管皇后如何秀丽,如何至亲,福临心里都非常别扭。大婚前几个月,多尔衮病死,福临立时就要〃退婚〃,可是太后不允,而且吴克善已经亲自送女进京了。从国事论,以亲情言,大婚都不能不举行。婚后,皇帝、皇后果然格格不入,很快反目,不到两年,福临就不顾一切地要废掉皇后。
皇太后原不同意,后来见爱子为此郁闷成疾,日渐消瘦,知道不能勉强,也就答应了。谁知朝中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许多臣子,尤其是汉臣,据古礼力争,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请慎重详审;满洲王贝勒大臣集议,也主张以皇后主位中宫,另立东西两宫。福临不但拒绝了一切劝阻和折中方案,还训斥诸臣沽名,严厉责骂了格外上劲的几位汉臣,吓得他们上疏认罪。这时,辅政郑亲王济尔哈朗首先表示赞同,议政会议便也遵从了皇上。皇后终于被废,降为静妃,改居侧宫。
朝臣们第一次领教了这位少年天子的固执。
对于这件事,庄太后的心情比儿子复杂,考虑的方面也多得多。她豁达地一摆头,仿佛表示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然后认真地看定儿子的眼睛:“你的意思呢?〃福临的口气有些迟疑:“儿尚无定见……只是儿既为华夏之主,满、汉畛域似应渐次弥合。立后,能不能……”太后细长的黑眉一扬:“已经纳了一位汉妃,又推重降将,封了孔、吴、耿、尚四王,满、汉一体的意思也就足够了。皇后是天下之母,天子之偶,非贵人不足当此!”“那,母以子贵,若佟妃生子,是不是……”太后微微摇头,半晌才说:“立后,必得为社稷江山着想。
去年废皇后,蒙古四十九旗能不怨恨吗?天下未定,万不能自断股肱啊!……“福临一时无言。为社稷计,就不能不听太后的教诲。立汉女为后,祖宗家法不许可,福临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如果要他自己选择,汤玛法的话最使他动心。他要尝试着追寻一种新的感情,找一个他自己最喜爱的皇后。可是眼前这些有资格升为皇后的主位们,都不合他的心意。比较之下,佟妃还能得到他的欢心。
一出慈宁宫,福临的面容举止变得庄重舒缓,俨然一位身登九五之尊的帝王。他由太监搀扶着上了御舆,大群侍从仍静静地跟在后面。时近黄昏,西天的晚霞给四围悄悄染上淡淡的紫色。在这淡紫的暮霭中,大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都蒙上一层忧郁的雾,压角的一排排蹲兽,也显得神秘而奇妙。深寂无人的御阶御道,更令人心头空落落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怅惘,一种想要得到什么又很难得到的懊丧渐渐涌上心头,福临在想什么?在寻求什么?是当一代英主的雄心?是以异族一统天下的壮怀?是仁德治世的理想?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或者,是因为立后?是了,谈了半天,mǔ_zǐ 对此没有达成协议。福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内监,那个长得十分俊秀的吴良辅连忙凑近:“万岁爷可要召见哪宫主位娘娘?'福临在沉思中,不答。
“要不,奴才侍候万岁爷到各宫转转。”
福临十六岁,比同龄少年早熟。三宫六院的古老制度培养了他的好色纵欲,何况他性情热烈,正值青春猖獗的时期明末的风俗原本y靡。吴良辅这些前明留下的太监,对宫廷里骄奢y逸的一整套非常了解,用这来迎合年轻的皇帝,达到固宠的目的,这在他们是势在必行的。福临惑于前所未闻的隐秘,不由他不把吴良辅当作心腹。好在上有太后的家法,福临自己也还足够聪明,不至于沉迷酒色而忘却国事。但此刻吴良辅见天天宣召妃嫔贵人的皇上只是摇头,也有些奇怪。
天边闪出了第一颗星,福临望望它,心头忽然闪过佟氏那爱娇的笑眼,于是说:“朕想往景仁宫看看佟妃,就怕太后知道了要责怪。〃吴良辅忙道:“圣天子百灵相助。万岁爷乃天下之主,谁不是您的奴婢!佟娘娘不定怎么巴望呢!……“福临听得心里舒服,略一示意,御舆便转过乾清门进东一长街,到了景仁宫门前。早有太监报知,佟妃率领着住景仁宫的嫔、贵人、常在、答应等,在景仁门前跪迎。福临下舆,先把佟妃扶起,笑道:“母后都免你跪拜了,你还跪我做什么!”“皇上!……”佟妃脸上映着最后一抹晚霞,十分俏丽。
在景仁宫前殿行过常礼,福临便直接进到后殿佟妃的寝宫。其他嫔、贵人等各自回房。
“这一回,你不敢再骑马了吧?〃福临笑吟吟地说,温存的神态中带了点甜美,使他的面容焕发出特别的魅力。
佟妃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回答:“皇上放心,天家恩重,妾妃决不敢稍有闪夫,必当恪守胎训。〃毕恭毕敬的官样回答,使福临顿时扫了兴头。她怎么毫无反应?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年前,正值福临与皇后反目。他郁闷至极,常常以骑s散心、励志。仲春时节,西苑明秀轩边几株海棠花开得艳如云霞,前来练s的福临在树下观赏、徘徊,不忍离去。忽然一阵娇声笑语从明秀轩另一侧传出,几位宫妃贵人在十多名宫女太监的簇拥中,也来到明秀轩。太监牵来一匹驯良的白马。她们原本相约跑马,来到这里却又你推我让,谁也不肯先骑。年龄最孝新近入宫的佟妃挺身而出,大声说:“祖宗以骑s得天下,不敢骑马,真要羞煞!我来!〃宫妃贵人们拍手大笑。有人揶揄道:“佟家妹妹不忘祖德,人小心不校太后知道了,定当另眼看待哩!〃一位宫妃顺手掐了一朵并蒂海棠,c在佟妃鬓边:“这朵并头花儿是得幸承恩的兆头!皇上今天准翻你的牌儿!〃佟妃满脸绯红,似笑似嗔,佯装不睬,掉头从太监手中接过马鞭,牵马走了几步,扳着雕鞍,踩上蹬子,一个漂亮的飞燕翻身的上马势子,跨上马背。正待扬鞭,却见众人齐刷刷地跪倒,海棠花从中走出了她们念念在心的顺治皇帝。佟妃忙跳下马,跪拜在地。顺治径直走到她身边,对她打量片刻,唇边露出笑意,随后转身走开。
当天晚膳,太监用玉盘进上宫妃的绿头牌时,福临找到了骑马的人儿。绿头牌上写着:“景仁宫佟氏,年十三,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之女。〃福临轻轻翻过了这张牌子。当晚,佟妃就留在皇上的寝宫。
后来,不管皇后怎样吃醋闹气,福临却不停地召幸佟妃。
他喜欢她,因为她稚气、娇小,对他十分依恋。初次行幸时她的惊惧和委屈,都使他觉得甜美。他常常不自禁地诵读着辛弃疾的那阕《粉蝶儿》: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一枝枝、不教花瘦。甚无情,便下得、雨儯x鐑u,向园林、铺作地衣红绉……佟妃正是一个十三岁的娇憨女儿啊!
遗憾得很,福临一旦跟她说起这些他深深倾慕的唐诗宋词,她就象一段木头。更有甚者,皇后被废之后,她渐渐变得那么一本正经,开口贤淑敬谨,闭口才德容止,令人生厌。
今天又是如此!当初的依依之情都到哪里去了?
宫女为佟妃上晚妆,拿了两面镜子前后照着。镜子里的佟妃丰腴而娇嫩,桃花股的容色可以和鬓边的绢花媲美,一双圆圆的眼睛,横波流盼,很有情意。福临忍不住又念了一句花间词调侃她:“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佟妃缓缓转过身,矜持地望着他,眼睛里一片茫然,显见不懂他说的什么。看她故作高贵,显示端重,完全掩盖了她原有的天真,福临心里泛起一阵不痛快:瞧瞧她,真拿自己当作贵妃、皇后了!
福临立刻拉下脸,一叠声地叫起来:“吴良辅!吴良辅!
把今天内院呈上的奏章拿来,我要批本!〃佟妃一点不觉得意外,柔顺地为福临收拾书案笔墨。福临从眼皮下打量她,希望她对自己的举动提出异议或表示不满,哪怕一点儿也好。可惜,一点儿也没有。
吴良辅领着几个内监捧上折匣。福临打开第一份奏折,这是内秘书院学士傅以渐的题本:…………朝廷设有法司以详刑狱,又设有都察院、通政司鼓状通状以伸冤抑,所以下通民情而上达天知。不意有鸣冤禁地毙命甘心者。如前十日有不知姓名男子于午门外持刃割腹,臣已不胜骇异。彼时以刑部必行究察,未敢烦渎圣听。今复于本月初八日,又有自刃于午门之前者。其姓名来历臣虽不能详知,但清禁之地何等严肃,一月之内两见惨刃,此岂圣明之世所宜有者?且人情莫不贪生,苟非万不获已,讵肯自捐躯命?臣闻一夫负屈,足致干和。方今水旱频仍,圣心警恻,正宜理幽疏枉,溥皇仁而回天意,乃禁地尚有冤毙之民,海内无告者不知凡几矣!伏乞敕下该部,严察缘由,曾否经何衙门告理,务使受枉真情大为昭雪,使天下家传户晓。嗣后虽有迫切苦情,无难控告所司,不得轻秽禁阙,庶几朝廷肃而民情亦通矣……福临看罢,勃然大怒,〃嘭〃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愤然说:“不成话!太不成话!查出来,决不宽贷!〃他拧着眉头,瞪着折匣,气息一阵比一阵粗重:这样的大事,直到发生第二起才奏上来,而且不是刑部的题本!什么缘故?他正以“仁德〃自诩,却来了当头一棒!……佟妃摸不着头脑,连忙跪下求皇上息怒。福临烦躁地说:“不关你的事。起来!〃他掉头叫吴良辅:“去传奏事处,命鳌拜立刻到乾清宫西暖阁进见!〃说话间,福临看了佟妃一眼,发现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失望,心里稍觉不忍,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吩咐:“起驾,回宫!〃三“嘿!〃熊腰虎背的蒙古壮汉一声大喝,御前侍卫尚之信仰面摔倒在红地毯上。他恼羞成怒,一骨碌跳起来咒骂一声,朝对手冲过去。对手已经叉腿握拳地傲然而立,象一棵挺拔的松树,望着他摇头:他不跟手下败将赛第二次。
“尚之信!〃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一喊,红头胀脑的尚之信猛地省悟,记起这是保和殿,在御前。他连忙退下,惊出一身冷汗。
连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在内,御前侍卫被这蒙古怪物摔倒了三个,都是素以力大闻名的勇士。保和殿内那微妙的空气,顷刻变得紧张了。
陪宴的王公大臣y沉沉地互相交换眼色,心里火烧火燎的。他们中间未必没有高手,但身分所限,不能下常正中的御座上,福临勉强维持着镇静,可是眼睛已明显地缩小,脸颊上的肌r在隐隐抽搐。左侧就座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心里着急,既恨侍卫们不争气,又怕年轻好胜的皇帝失态,贻笑外邦。御座左侧,隔着理藩院尚书,客位上是满脸欢笑的喀尔喀蒙古使臣,他倒了一钟酒,亲自下位奉给他的随从……那个角力的蒙古巨人。只要再赢两次,他们就将大获全胜。
喀尔喀蒙古远在漠北,和漠南蒙古四十九旗同是元朝的后裔,但没有归附大清,只是岁有九白之贡,即每年进献白马八旗,白骆驼一匹。清朝受贡后也回赐一批金、银、绸、缎、茶叶、烟、盐等物,维持友好交往。和往年一样,顺治帝在保和殿宴请进贡使臣。不料酒宴间使臣竟问起皇帝废去蒙古族皇后的事情,这使顺治很不高兴。所以当使臣提议由他的侍从官和御前侍卫角力为戏时,顺治竟轻率地接受了挑战,结果打成这样。如果五场皆输,他怎么承受这巨大的羞辱?
费扬古走到皇上身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福临眉梢一挑,惊异地瞪大眼睛,询问似地看看他,他轻轻点点头。福临说:“好吧!〃第四场角力开始了。一名侍卫走出队伍,向皇上跪叩,随后站起身,倒退数步,踩到红地毯,方转过身,面对蒙古对手。与宴的王公大臣全都一愣,或许他们觉得力量悬殊?
这名侍卫中上等身材,可是站在蒙古巨人对面,却象成年人身边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他连侍卫的黄色制服马褂也不脱,毛边小帽低低地压在眉际,但仍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年轻了。要是仔细观察,就会被这侍卫的内含所震惊。他是那样强舰迅捷、黧黑,浑身仿佛带着战场的品味;他鼻高目深,长方脸上一部络腮胡子,锐利的目光使人联想到称雄山林的鸷鹰。侍卫的衣服掩不住他的出众气概,就象一把粗黑的鲨鱼皮鞘内的光华灿烂的宝剑。
沉醉在胜利中的蒙古大力士一触到对方的眼睛,便猛然惊觉。两人挓开双臂,半握拳,不眨眼地盯着对方,在红地毯上慢慢兜圈子,看上去平缓从容,互相并未接触,实际上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寻找对手的破绽,伺机猛攻。真象一只猛虎和一只黑豹在对峙。大殿上从皇帝到侍卫、太监,无不静屏气息,心弦绷得越来越紧。
蒙古力士似猛虎咆哮,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黑侍卫。他体重在三百斤以上,在充分地使用自己的优势。黑侍卫在对手扑到的一刹那,极其灵活地闪向一旁,动作胜过矫捷的黑豹。他顺着躲闪的式子,浑身一紧,跟着,突然间象火药爆炸,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眼前有一团极强烈的震撼,一道黄色闪电击向立足未稳的蒙古力士,那魁梧的巨人突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咚“的一声巨响,沉重地摔在大殿门边,趴在那里不动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人们被黑侍卫的神力惊呆了。沉静片刻,福临神采飞扬,情不自禁地喝一声采:“好!〃跟着,欢声雷动,在大殿里回荡。王公大臣们起立,随黑侍卫一齐向皇上跪下致贺,高呼着〃万岁、万万岁〃!蒙古使臣起初目瞪口呆,后来也随众恭贺。蒙古大力士慢慢爬起来,走到黑侍卫跟前,由衷地伸出两个大拇指,憨厚地笑道:“你,巴图鲁!〃福临一招手,御前侍卫用银盘托出赏物:一对双耳高脚菊花金杯,各重十两,分赏蒙古力士和黑侍卫;彩缎十五匹,分赏今天角力的五位勇士。乐工们又奏起《金殿喜重重》,欢快的旋律伴随着欢乐的宴饮,保和殿大宴继续着……宴会结束,与宴人员告退以后,黑侍卫才又一次上前向顺治叩拜:“奴才鳌拜恭请圣安。〃顺治高兴地说:“你回来的是时候,给大清争了光!”“奴才刚从永平府赶回京师,一进宫就遇上费扬古,告诉奴才这儿的事。我们俩一商议,使了这一招。全是托皇上的福,奴才也光彩。““你从永平府呈来的专折,朕已看过。你办事是不错的。
此事关系重大,朕已批下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会同确议具奏。明日议政会议,你可将查得的详情说明。”“奴才遵命。〃出宫的路上,鳌拜一直在思索。皇上此举,竟是在发动满朝文武对永平府圈地案说短道长了。是什么用意呢?……离左翼门还很远,守门的侍卫已齐声高喊着〃伊里”,肃立阶上向他致敬了。这本是对议政王贝勒大臣的常礼,但今天的喊声格外响亮,侍卫们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敬仰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