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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部分(2 / 2)

十月初八,由茚溪主办的景山水陆道场到了最后一天,圣驾来到寿椿殿,为董皇后断七。四十九天以来,白日铙钹喧天,黄昏烧钱施食,晚上放焰口。忏坛、金刚坛、梵纲坛、华严坛、水陆坛,热闹异常,无数僧人、无数官员、无数奴婢,忙得晕头转向。每逢七,皇上便亲临道场祭奠,呜咽不止,连出家的和尚们也为之感慨万端。七七四十九天总算过去了,大行皇后的梓宫已成为宝宫,香花供养,备极庄严。水陆道场收了法事,朝廷上下,宫廷内外,都松了一口气。


茚溪森在极端劳累的四十九天之后,也不由得躺倒了。他要放心开怀地好好睡一觉。但他的清梦未到,皇上的圣谕却到了,说圣驾即刻就到万善殿,要他准备迎接。茚溪无奈,只得赶紧起身。这位情深似海的天子又要为董皇后做什么法事?


真不知他有多少泪水,至今也流不干净。


殿前苍郁的古松柏下,迎接皇上的茚溪暗暗吃惊,哀愁悲凄已从皇上眉目间一扫而光,他神态自然、从容、平静,目光里含着某种成熟的冷峻,仿佛两个月中长大了十岁。等到迎进了万善殿,分宾主坐定蒲团时,皇上竟霁然微笑,全然是一位和善的大施主。茚溪的倦意一霎间消失了,特别小心在意地侍候着这位面容苍白的君王。


“谢和尚起建、主持景山水陆道常大行皇后得以超生,免去轮回之苦,朕五内俱铭。〃福临平静地说,表情和悦。


茚溪答道:“董皇后于庚子秋月轮满之时成等正觉,与悉达太子睹明星而悟道无二无别,真乃奇事!所以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福临点头叹道:“唯有这样送她去了,朕才觉安心,才对得起她的一片真情。朕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茚溪静静地说:“龙女成佛,圣驾珍重。〃福临也静静地说:“如今朕心如死灰,万念俱空,来寻和尚为朕剃度,从此出家为僧。〃茚溪大惊,打了个冷战,大声说:“万岁切切不可萌此念头!国君一身系天下安危……”他说着,紧张得满脸通红。


福临冷漠地说:“出家人参禅学道,不可任意喜怒惊惧,所谓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是也。和尚岂不明白?〃见茚溪被他这两句话说得垂了头,福临笑了:“师兄,这殿旁净室,从此归朕修行打坐,朕再也不回乾清宫、养心殿了。师兄度得人间一位天子遁入佛门,岂不是一件大功德?〃茚溪沉默片刻,仍然低头低声道:“万岁不可,万万不可!”“师兄不信朕的诚心?〃福临平静而从容地转了转身,左手拽过脑后那根乌黑油亮的辫子,右手抽出腰间短刀,〃噌〃的一声就把它齐根割断了!


“哇!〃内侍们惊得大叫着扑上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福临的各种举动平静尊贵,不动声色,极合身分,唯独这关键的割辫子动作,闪电般快,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那根乌黑的辫子,象蜿蜒扭曲的蛇,〃刷〃地扔到当地。众人望着它最后扭动了一下,仿佛是件活物,一个个呆若木j,惊得不会说话了。


“哈哈哈哈!〃福临摘了帽子,晃晃脑袋,黑发散乱地披满脑后,得意地、痛快地、又带着点悲怆地大笑着,笑声在深邃y沉的万善殿内回荡。他擦去腮边笑出来的眼泪,说:“千万根烦恼丝顷刻断绝,何等容易!从此后赤条条无牵挂!……师兄,你还不肯剃度朕吗?〃说罢,他又纵声大笑。


出于惊愕、出于感动、出于某种虚荣,也出于隐隐的恐惧,茚溪吩咐徒弟备香案、呈戒刀,就在万善殿内,他用颤抖的双手,为大清帝国皇帝净发。半个时辰后,这位皇帝已成为一个新剃的光头泛青、新披的大红袈裟耀眼的精瘦清秀的小和尚了。


皇上削发出家的消息,象晴天霹雳,震惊了朝廷里的一切人。大清天子竟会作出这样荒谬绝伦的事情!真是作梦也想不到。议政王大臣紧急会议,第一项决定就是严格封锁消息,议论透露者斩;第二项决定,则是所有臣子都去轮流叩见皇上,求他还俗回宫、处理国事。至于内宫就更加慌乱了。


从早到晚哭声不停,皇后和妃嫔们都处在被抛弃的境地上,抚今追昔,能不伤心?


禁令再严,消息还是传遍了京师。人们窃窃私语,联想起惊人的花费浩大的董皇后葬礼,多情天子的故事便到处流传开来。汉官士子知道一点底细,更添油加醋,使这事的始末成为一件骇人听闻的丑史;佛门信徒盛赞这位舍弃荣华富贵、舍弃皇位的天子,说他不愧为金轮王转世投胎;还有人目睹这场混乱,以为时机大好,颇想有所行动。于是,五城兵马司得到许多不轨预谋的报告,五城察院飞速上报,层层抵达议政王大臣会议。又一道指令紧急下达:护军营护军统领、参领、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等率领的京师守卫部队,一概日夜巡逻、严加戒备,以防发生意外。


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等亲贵和满洲大臣,川流不息地往万善殿见驾,劝说皇上回心转意;公主、福晋、命妇及后宫妃嫔,也络绎不绝地往慈宁宫叩谒皇太后,为皇太后宽心解愁。说来也怪,在人来人去,烦忙慌乱之中,只有两个人一丝不乱,一点不慌。一个是福临自己,一心一意打坐参禅,亲贵大臣他一概不见,只在有兴时召请词臣学士谈诗论画,但政事一个字不许提。另一个呢,是庄太后。她既不去万善殿,也不表示悲哀忧愁。来叩谒的,她一概都见;安慰劝解的话,她一概都听,并且总是带着慈和的微笑,不对儿子出家发表任何看法。这mǔ_zǐ 俩!


在皇上剃度的大事发生之后,这是安王福晋第二次进宫了。上一次本是去劝慰皇太后的,谁想皇太后并不悲愁。她回府便和丈夫商量,把冰月接回王府。董皇后去世,皇上又做了和尚,冰月不就成了无爹无娘的孤儿?安亲王同意了,今天夫妇二人都进宫来了。岳乐自然是去万善殿见驾,一天一次,次次都吃闭门羹。今天怕也是照旧。


在东华门,夫妻俩就分了手,岳乐去西苑,那拉氏带阿丑来到景运门前。要接冰月,非阿丑不可。但没有宫内主子的特许,奴婢不能越景运门一步。那拉福晋下轿后吩咐阿丑在景运门外那一排侍女室等候,自己便进了门。


那拉氏最弄不懂这个阿丑。模样儿近来越长越好看,眼神儿却越变越痴呆。大行皇后焚化礼完毕回府,丈夫对她说起阿丑的怪异行动,要她盘问出个究竟。她费了好大精神,最后气得她不顾安王府仁慈厚道的好名声,动了鞭子,但阿丑一言不发,还是一无所获。你就是拿刀子撬开她的嘴又有什么用?她象个哑巴。丈夫对她的行动不以为然,她只好瞪他一眼说:“有本事你自己去试试看!我就不信这石头人有什么心事,看热闹罢了!〃梦姑怎么会没有心事呢?但是,这些年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使她坚信只有成为哑叭,才能避免新的不幸。她一直为承乾宫的容妞儿心神不定,却没有可能打听她的情况。那天在景山,她待在侍女室的一个角落,幽幽的象只小老鼠。可其他侍女一个个都知道许多事情,你一言我一语,不几句就谈起了殉葬。天哪,承乾宫的宫女、太监都要被活活烧死!这一瞬间,梦姑竟毫不犹豫地断定,容妞儿就是她的可爱可怜的容姑小妹!积蓄已久的思亲、悲愤突然借着这个缺口喷发出来,一向无声无笑、冰冷如霜的梦姑爆发了,发疯似地冲出侍女室,冲到铁栏边……老实说,那天若不是正好由她的主人安亲王主事,若不是正好安亲王对她怀有一种说不清的好奇,她是休想活命的了。她曾向焚化大礼的场所呆呆地看了很久,价值千百万的珍奇瑰宝、沉檀冥宅、大行皇后的棺柩、殉葬的三十名宫监,都已化为灰烬。容姑呢?殉葬者中没有她,她到哪儿去了?这一切她怎么能说?也许容姑的生命就悬在她舌尖?……这该死的宫墙啊!要是能飞到承乾宫去看一眼呢!……几声唿哨此起彼伏,从南边那一片柏树林传了出来,离得不远,几个穿宫内侍从衣服的人在那里调鹰。可怜的鸟儿,原来是在高山峻岭之上、蓝天白云之间自由自在地飞翔的,现在却被锁挂着双脚,就是飞,也不过十几丈远!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梦姑眼前一闪,她的心怦怦直跳。这身影唤起她记忆深处那非常遥远、非常美好的梦:满山遍野蓝瓦瓦的马兰草,老杏树的繁花,母亲、容姑、同春哥、同秋弟、小鞑子费耀色……费耀色!就象是他!跟两年前跑来给容姑报信的小鞑子一模一样!只是长高了半个头。


梦姑心慌气短,瑟瑟发抖。两年多来,第一回碰到了一个熟人!她眼里突然涌满了滚烫的泪水……但是,会不会弄错?他肯不肯理我?我这低贱的奴婢!……梦姑暗暗一咬牙,豁出去了!她走出侍女室,急中生智,装作低头寻找东西,慢慢往柏树林挪去。景运门侍卫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没理会,只顾和门里太监继续小声聊天。


梦姑一步步接近了那个人,只觉心要从嘴里跳出来。她紧紧按住胸口,突然一抬头,用她自己都觉得生疏的声音抖抖索索地问:“小爷,有没有看见一张绣花丝帕?〃那〃小爷〃不在意地回头,说:“没有!……”可他立刻张大了嘴,眼睛瞪得铜铃大:“你,你……是梦姑姐姐?”“费耀色!……”梦姑只叫了这一声,喉头便哽咽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费耀色顾不得许多,忙问:“你在哪里?怎么进宫来了?”“我……在安王府为奴……今天随福晋来……”“没有见到容姑姐姐?”“她!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她还活着吗?〃梦姑一把拽住了费耀色的胳膊。


费耀色忙说:“别急,听我告诉你……”就在焚化大礼的前一天,费耀色随笔帖式一同去景山送猎鹰,那是大行皇后生前最喜欢的一只海东青,要为她殉葬。


同时送去的还有两只白猫、一笼金丝雀、一笼相思鸟。他们被领到景山半山腰的一所屋子里,那屋子窗户都钉得死死的、糊得严严的,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景况,但他们都知道,里面关着与猫、鸟同命运的殉葬人。


费耀色他们快要离开时,忽见一名总管太监领人匆匆走来,对看守的卫士说了几句什么,卫士便进到屋里,不一会儿押出一个神志昏乱、衰弱已极的宫女,来人便把她半搀半拽地带走了。费耀色几乎跳起来,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宫女就是容姑!


焚化礼上,费耀色也仔细辨认过,殉葬众人中确实没有容姑。他留心打听,一个偶然的机会,上司们闲谈中透出内情: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禀告太后,说容妞儿曾犯有过错,不配殉葬,又说她疑惑容妞儿不是旗下姑娘,那就更不配随大行皇后去了。太后立命查究,很快查清了底细,容妞是冒名顶替的奴婢!皇上大怒,把容妞原主家夫妇斩首示众,容妞没有留在宫里的资格,给撵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的事儿,就再也不知道了……”费耀色说到这儿,神色突然有些慌张,赶紧小声说:“来人了!……有了容姐姐消息,早早告诉我!……““费耀色!〃随着这声大喝,一个头目模样、眉毛粗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扳住费耀色:“不许跟奴婢下人搭话,你又忘了!你调的鹰呢?飞啦?怎么跟上头交差?混帐东西!〃他怒冲冲地抬手就是一鞭子。


费耀色抬胳膊护住头脸,鞭子抽在他的背上。他直跳起来,大哭大喊:“她丢了帕子问我见到没有,也怪我吗?鹰飞了有什么稀罕,三阿哥要我撒开来调驯的,不信去问三阿哥,干吗打我?呜……谁不知道我费耀色是尚膳监养鹰鹞处年岁最小的当差人,你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负啊!呜……”他故意把自己当差的处所详细说出来,偷偷对梦姑眨眼,大声哭叫着。


一听三阿哥三个字,头目先就软了,可又不肯立刻低头,故作不耐烦地说:“别哭了,我不打你就是。可你撒了鹰,飞跑了怎么办?海东青啊!我也得跟着受罚!〃费耀色歪着头不屑地瞪他一眼,转身对天空打了个尖而响亮的唿哨,那只远远地落在大松树顶端傲然雄视的钢灰色鹰,展开双翅,〃呼〃地飞了起来,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两圈,轻轻落在了费耀色肩上。


“嗨、嗨,好小子!〃小头目高兴了,连忙向费耀色表示好意:“算我打错了,请你喝酒行不行?把你这手教给我……”小头目搂着费耀色的肩膀,两人向南走了。


梦姑对费耀色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慢慢走回侍女室,心里高兴得乱哄哄的。亲人!同胞妹妹!活着,逃脱了可怕的无情的火,活着!她想跑、想跳,想扯开嗓子大喊大叫!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躲进侍女室的一个小小的、昏暗的角落,面向冰凉的墙壁,先把滚烫的双手贴上去,接着又把火热的面庞贴上去。她兴奋得心里难受,对着墙壁轻轻笑着,泪珠扑簌簌直滚下来。她的暗黑如墨的心里,透进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她的女主人此时心里却凉了半截,因为太后不肯把冰月还给她。太后微微笑着,慈祥得使你不能有一点不满,说出的话,即使反对的人听了也不能不连连点头:“……我老了,就喜欢孙子孙女们陪着我,看他们玩耍听他们笑语,也是晚年一乐呀!小冰月最惹人爱了。前些日子我受风寒,门窗紧闭着防风吹,冰月倚在我怀里说:皇阿奶冷,所以怕风,对吗?可是风也怕冷呀!我问她风怎么会怕冷呢?她挺认真地瞪大眼睛说:风要是不怕冷,为什么也喜欢往人怀里扑?你看看!……”她说得满脸绽开了笑纹,抚了抚头发说:“多乖的孩子!我这当阿奶的,怎么舍得身边少了这么个宝贝哟!〃安王福晋只好陪着笑,心里却有点发酸。太后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又说:“还有一层,你一定想过了。冰月已是公主,名分一定,不好降尊了!……”那拉氏连连点头。这时太监禀告安亲王求见,庄太后笑了,说:“果然来了,进来吧!〃岳乐进宫,一见妻子在座,先就沉下脸,向太后跪安后,便向福晋说:“你回去吧。〃福晋还想对丈夫念叨几句,要讨冰月回府住几天。岳乐面色很难看,根本不想听她讲话,立刻阻止她说:“我有正事谒见,你在这里不便,快向太后跪辞。〃福晋虽然满心委屈,还是听话地向太后跪安。太后一直微笑地望着他俩,听他们说话,见福晋告辞,也没挽留的意思。


福晋刚走,岳乐就急忙说:“太后,皇上仍是不肯相见。


不过今天有所不同,有一小沙弥来传皇上圣意,命我来见皇太后,说皇上有事委托了皇太后。〃庄太后没有说话,只对苏麻喇姑做了个手势,苏麻喇姑走进寝宫,回来时手中捧了一只镶嵌着黄金掐丝龙凤的玉匣。


太后就着她的手打开匣盖,翻出一张纸,一声不响地递给了岳乐。


岳乐接过一看,就认出了皇上那苍劲有力的字迹,题为〃行痴和尚上圣母皇太后书〃。才看了几行,岳乐的脸都发青了,不等看完,他已经双膝跪倒在太后面前,身上如发寒热病似的一阵阵颤抖,说:“太后明鉴,岳乐若有此念,天打五雷轰!“行痴和尚在上书中,除了告不孝之罪和表示断绝红尘之外,中心是要岳乐主持国政,如果太后认可,他将禅位给岳乐。


庄太后笑道:“起来吧,不值得这样。我要是疑心你,也不会给你看了。〃岳乐抹去脖子上流淌的冷汗,迟疑地说:“可是……,怎么办呢?皇上他什么话也听不进,谁也不肯见……”庄太后敛起笑容,沉思道:“不到火候,急也无益。去年金陵危急就是这般模样。越劝越不听,越压跳得越凶。但他毕竟不笨不傻,静下心来自会明白的。〃岳乐心中仍不安定,说:“这一次不同以往。董皇后去了,皇上他伤心过度……”太后长叹一声:“唉,连你也不明白!他这样,难道仅仅为的是乌云珠吗?……”岳乐一惊,迷迷茫茫的心里忽然明亮了,一阵心酸、一阵心痛,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半天,太后抑住悲酸,重新平静下来,说:“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况且是已死的美人?但凡醒悟,不难选择。纵然他一时不悟,有内阁、六部和议政会议,国事还不至于因此停顿下来。我看要他省悟,恐怕解铃还需系铃人。”“太后的意思是……”太后笑了:“行痴和尚的师父玉林通琇即将来京,派得力大臣出京相迎吧!〃果然如皇太后所料,没过几天,十月十五日,国师玉林通琇到京,几乎是下马就直奔大内万善殿;十月十六日,皇上回宫;十月十平日,象没事人似的,皇上一早上朝,处理国事,心气平和,神态自然、宁静。确实,他从此不摘帽子,人人都知道他背后不拖辫子,但谁敢看一眼呢!


所有的人又松了一口气,危机总算过去了。


后来侍从太监禀告皇太后,玉林国师处理此事极为干净利落,劝皇上还俗也不过用了三五句话。


玉林一进万善殿,立刻命他的徒子徒孙们把茚溪森捆绑在石柱上,四周架起柴禾,因他竟敢替皇上落发,准备点火烧他。随后,玉林进了他的小徒弟行痴也即福临的方丈室。两人一见,光头和尚与光头皇帝相对,玉林纵然心事重重,也忍俊不禁了。而福临呢?又是一场开怀大笑。


福临立即对玉林说:“朕思上古,唯释迦如来舍王宫而成正觉,达摩舍国位而为禅祖。朕欲效法,师父以为如何?〃玉林摇头,正色道:“若以世法论,皇上宜永居正位,上以安圣母之心,下以乐万民之业。若以出世法论,皇上宜永作国王帝主,外以护持诸佛正法之轮,内住一切大权菩萨智所住处。〃福临默然沉思。殿外呼喊声喧闹一片,堆起的柴薪已经点着了火,茚溪森念佛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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