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那倒是,不过你还是应该抽出点时间来想想咱家,想想咱北京。
我说我想呢,一有空就想。
有时候觉得我妈像个孩子,很多时候都还要我反过来安慰她,真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
我们在玉林酒吧找到了邓六,因为他曾经告诉过我们这块底盘上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有事尽管找他。所以我说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邓六还是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她说林朝你这样就太见外了。不过我不明白叶旖旎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说她是我男朋友的女朋友。说完这话我才发现我又犯了语法上的错误了,我男朋友的女朋友不应该是我么?邓六也对这样的关系十分不清楚,于是我补了一句:她是朝晖现在的女朋友。
邓六点点头说这样就明白了。过两天我给你们消息吧。
我说六哥,你有把握那个男人会放了叶旖旎吗?
邓六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胸脯一把,说那孙子在我手下干活呢,我的话他还不得当圣旨?我说那六哥,拜托你了,事成后老规矩,请你吃饭。
邓六笑笑说你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虽然你们现在全是白领了,但是六哥还是请得起你们吃饭的。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我无心睡觉,一个小时前把冯桥和朝晖送回了酒店,我估计这会儿他俩肯定也还没睡,于是打了个电话,结果冯桥说他们在酒吧。我问了个地点立马打车飞奔了过去,司机看我半夜三更批散着头发打车往酒吧跑,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所以对我的态度冷飕飕的,像夏天开着空调的车里一样,凉艘艘的。他还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眼光看我,仿佛我给她的钱会不干净似的。
真是够窝火的,这个社会上的人眼光都有问题。看到白领儿以为是坐台的,等看到了坐台的又以为是白领儿。真他妈乱得一塌糊涂。
我到酒吧的时候冯桥和朝晖已经喝得半醉,朝晖晃晃悠悠地问了我一句:林朝,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到极点?
我一杯酒泼到他脸上,我说如果你丫死了我要掉了一滴眼泪我他妈就是孙子。
朝晖大笑,说林朝你骗我,要是我死了你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叶旖旎的离去让朝晖变得疯疯癫癫,但他说这些疯话却让我和冯桥大吃一惊,冯桥把他歪歪扭扭的身体扳正,一字一顿儿地说:朝晖,你他妈要记好了,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是个男人!
我看朝晖的确疯了,我说朝晖如果你死了,我肯定活不下去,这你说对了。但是我和你死了,这世界上有一大票人也会跟着抹脖子了,你怎么就不会为你的家庭想一想?
说完我发现这话真俗气,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只有用最通俗的办法来安慰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了他,我心早成了碎片儿。
酒吧里的人慢慢少了,音乐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来,灯光也越来越单调,我扶起朝晖,我说朝晖走吧,咱回家。
从酒店回来后,我已经筋疲力尽,一路上走着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就地躺下的感觉。刚刚下过雨的马路上还反s着路灯的光,有水的地方都有一小片光亮。偶尔会有车从我身边呼啸着过去,但是没有人会回头看我。
进了电梯我才从镜子里边看到,自己憔悴得竟然有几分美丽,我从来都没发现我像这样瘦过,我的脸是如此的苍白以至于我觉得我有几分病西施的感觉。我浑身都湿透了,衣杉下面我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我的眼睛凹下去了,眼皮浮肿,我的嘴唇因为没有涂唇膏和很少喝水的缘故变得干裂,一瞬间我居然害怕了起来,我会不会要死了?
走到门口,抬头看着门牌,520,心里一阵排江倒海,胃马上就抽搐了起来。手机就响了,是肖伟,他说我的手机老是提示关机或者就是不在服务区,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说没有,我挺好的。我自己都能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肖伟说林朝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早已挂断了电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像忙活了大半辈子,一瞬间经历了世间所有的大喜大悲,一直以为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孩,没想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然是一张沧桑的脸。
一瞬间,变得理解了身边所有的人。知道为什么当初王蕾要自杀了,我当初安慰她的那些大道理的确是狗p,我自己也承认。我这个时候其实也特想从窗口跳下去,想着死后一切会变得干干净净的,就有些轻松,轻松过后,就会害怕。我过去的那些青葱岁月,还有我那些特别不切实际的梦想,包括我只想当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一瞬间如大厦般倾倒。
门铃响了。一看到肖伟我就趴他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需要别人来安慰。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安慰别人,安慰我妈,安慰我爸,安慰王蕾,安慰冯桥,安慰朝晖,惟独没有正二八经的好好安慰过自己。
肖伟对我的哭述显得手忙脚乱,显然他也是个还没有学会安慰别人的人,特别是安慰女孩子。他跟我聊天的时候,就告诉过我,其实他也活得特郁闷,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去讨女孩的欢心。所以他的几个女朋友最后都选择了离开他,奇怪的是经历了这么多后,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做别人才会开心。
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们从你身边离开不一定是你失去了她们,或许是她们失去了你。
肖伟把我的头抬起来,十分温柔地看着我,他说林朝,你是个好女孩。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甚至有想跟他接吻的冲动,但是我心里没有他,所以我不愿意去骗他。刚才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朝晖一把抓住了我,他说林朝,我想要你,我现在特想要你。
我说朝晖,对不起,我不是你排解忧愁的牺牲品。
他说可是我爱你。
我说对不起,其实我也爱你,但我没法再跟你上床,我看到你在我身上的样子,我会想到你也这样在别人的身上呆过,甚至你会咬着别人的茹头说你的眼神好温柔。对不起,我做不到了,我会感觉到恶心,我会觉得像被建筑工地上的民工qg了一样感觉到恶心。
当爱到了极点,嫉妒便和恨混在了一起。我的内心里充满了抱怨,我像个自私的孩子,一旦别人抢走了我的洋娃娃,他吻了我的洋娃娃,还给我时,我便不会再喜欢了。
肖伟吻了我,他狂热得像暴雨降临前的空气,他咬着我的舌头说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愿意去和你承担,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一把推开他。对不起,我心里的感情没有人能理解,也没有人会和我分享。
我从来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常常还会很无私,我乐意把的一切与人分享,我看着他们分享着我的快乐的时候,我也会很快乐。可是自从认识了朝晖,我觉得我自私起来,我从来都舍不得让别人跟我去分享他,哪怕只是碰一下,我也会心碎。
有时候我想,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不会反而有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太了解对方了实际上就是不了解,奇怪的是人常常会陷入这样的死胡同而不可自拔。像两个人的缠绵,原本是温情的,可时间久了,也常常会变得索然寡味了。
男人对这个世界的女人会永远都充满着梦想,男人最大的梦就是当一个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他爱你,但他不会守着你。你在他的心中是唯一,但是你在他的身体上不是唯一。
这些是我现在才明白的,不过已经晚了。
第三部分 有钱人的日子真他妈爽 第39节 我想上班
我还是坚持着去上班,身体空虚得像个骷髅。
肖伟说我应该好好休息几天再去上班。
我说,可是我害怕寂寞,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在家呆着那份孤独寂寥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看着房间的四面墙,会产生一种本能的陌生感。
12月的寒风呼啦啦把路两旁的树吹成了光枝丫,路上的行人个个都蜷缩着脖子,神色匆匆。圣诞节的气氛刚刚才过,商店门口又竖起了〃迎新年大打折〃活动的牌子。商家门的头脑都很机灵,见缝c针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有打折等变相的促销活动,把所有特殊或者不特殊的节日都拉上来乱打一气,实在没有节日的时候,还可以以这样的借口继续促销:为庆祝上次促销活动的圆满成功,经顾客要求,再次推出疯狂大打折活动。
在办公室里看到肖伟,我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前两天晚上趴人家肩膀上乱哭了一气,眼泪鼻涕大把大把的都蹭他身上了,真亏他还挺得住,到了今天还坚持着穿那天的衣服来上班。
林朝,要不一会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看你精神状态实在很差。
没事的了,头儿,我伤心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很不好意思。
客气啥呀,我是你的头儿,我说了你有工作你就得做,我说没有你就得好好休息。
真的不用了,我想上班。
怎么了?
我在家一个人难受。
此时手机响了,冯桥说邓六那边有结果了,问我现在能不能找老板请个假,一块儿去看看。我说应该没问题,挂了电话我还没开口肖伟就说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我24小时不关机。
朝晖因为只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所以昨天回去了,临走前照例装了把孙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我原谅他,并说一旦叶旖旎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他,他马上飞回来。看他的样子,跟在欧洲八国访问的国家主席一样忙得四脚不着地儿。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他的背影是如此的苍老。
兴许,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的生活,不再是从前的青葱岁月。生活原本就很残酷,就像我一直很怀念我的童年,可是我的童年只会有一次。
和邓六约在河边的茶铺见面,我从公司出来,打了个车去假日酒店接冯桥,从我们公司到假日酒店特近,我只是昏头了所以出门就只记得打车,车行了三分钟不到就在酒店门口嘎吱一声停下,我朝冯桥招了下手,他立马三步两步跳上车来。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气宇非凡的假日酒店在整片儿冬日苍凉的景色中显得格外醒目,我想也只有冯桥这样的纨绔子弟才住得起这么豪华的酒店,他住两晚上的钱刚好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还真佩服他的勇气,在家住别墅,出来住五星级酒店,上大学那会儿还住了四年既y暗又潮湿的学生宿舍。
出租车穿过大街小巷,朝青羊宫方向驶去。我和冯桥有点像去跟绑匪谈判的架势,谁都不敢开口乱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形迹,于是整个出租车狭小空间的空气更加紧张起来,我问司机有音乐吗?可不可以来一点。
司机谦虚地说有是有,只是不知道你们年轻小姑娘喜不喜欢听?
这司机还真会说话,居然说我是年轻小姑娘,这是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我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尽管我穿得很时髦也很年轻跟十八岁的女孩似的,可居然有个看起来比我还大的女的甜甜地问我:阿姨,可不可以把会员卡借我用一下?
我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我是阿姨,我看你才像大妈呢。尽管我气得想喷血,不过为了显示我的大方和沉着冷静我还是从钱夹里把会员卡抽出来借给她了,收银员飞快地扫了下条码后她还给我,用同样甜腻腻的嗓音说:谢谢阿姨,阿姨您人真好
我问司机,都有什么歌?
司机说《唱支山歌给党听》,听么?肯定不喜欢吧?
我说师傅您还真逗,现在这年代像您这么执着的人还真不多,师傅敢情您是党员吧?师傅说小姑娘真会说笑,我当年倒是当了几年的入党积极分子,就始终没入成,不知道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听师傅说这话的时候自卑得真想拿头狂撞车窗,居然我在大学里入了党,成了党员。只可惜这么光荣的称号挂我这批着人皮的小羊羔子身上可惜了。
师傅这时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你们小姑娘肯定爱听的是周杰伦,我女儿就是,整天只买周杰伦的磁带。所以我拿了盘过来听听到底有多好听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听下来有觉得不怎么样嘛,还没有腾格尔的《天堂》好听。
我立马拍手说《天堂》好听好听,就在师傅刚把腾格尔的专辑放进咔唑的时候,青羊宫到了,于是我和冯桥悻悻地下了车,师傅客气地说下次再听哈,我客气地回答好好好。心想这师傅也真逗,茫茫人海,还能遇到么?哪还有听的机会啊?
我和冯桥进去的时候邓六已经在窗边坐下了,就他一个人,看到我们就朝我们招手。我和冯桥坐下来,冯桥要了一杯冰水,我点了一杯碧螺春。
服务员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茶端上来了,茶叶沉在杯底,上面是清澈的带点绿色的茶水,我拿到嘴巴边抿了一下口,还真香,透着芬芳。
邓六先是关切地问冯桥是不是彻底没事了?
冯桥指天誓日地说彻底戒了,后来还去医院做了化验,又看了心理医生。
邓六含蓄地笑笑,说这就好。早就劝你别沾的,惹不起。
我说六哥,叶旖旎现在怎么样了?
邓六叹了口气说情况不太好,自从被李海抓了回去就整天不吃不喝,头不梳脸不洗的,像个疯婆子样。
我把茶杯〃笃〃的一下磕桌上,茶水晃晃悠悠地晃了出来,服务员赶紧拿餐巾纸擦干,我说丫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不放了她?
冯桥就比我沉着冷静得多,也比我稳重得多,这么多年我一直悄悄看着他处理着每一件事情,任何一件我和朝晖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冯桥一上来几下子就会敲定了。
冯桥直接开口就问邓六:他要多少钱?
我着实吃了一惊,在叶旖旎这件事情上我一点都没想到与钱有关,尽管有时候我觉得叶旖旎跟朝晖在一起是看重了朝晖的家世不凡,可我还从来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事跟钱联系在一块儿过,在今天看来,是我太单纯了。
邓六伸出三跟指头,依次是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指头,不可能是三万,更不可能是三千,是三十万。
我靠,孙子以为我们是开银行的啊?我们只不过是刚毕业的穷学生而已。
冯桥拿一只手把我按回凳子上,很多时候他都这样做,显得我特冲动而他特冷静。
邓六继续喝了口茶,把茶杯轻轻放下,告诉我们李海请他转达的想法:叶旖旎从15岁起便是李海养着,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所以很爽快,一年10万。
我感觉到我头发一根根往上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