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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1 / 2)

郑天良说:“你说这些话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从来也没有要调查过王月玲是什么身份和做了哪些事,我只是觉得人家小姑娘是很纯洁的,不要学坏了,所以才让你给她换个工作。”


赵全福说:“所以我就想让你多教育教育她,不要让她学坏了,在我身边,确实很难保证得了她会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狗改不了吃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郑天良说:“老赵,你们企业家是享受特权的,我们党政干部不能跟你比,所以你不要害我,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赵全福拍着自己肥沃的胸脯:“老板,你至今还是把我当外人,我真的觉得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说老实话,我赵全福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将合和做大,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信用和不出卖朋友。”


楼道外面响起了沈汇丽跟于文红的说笑声,赵全福趁机将钥匙塞进了郑天良的包里并迅速拉上拉链:“老板,不要再拉拉扯扯的了,让别人看到不好。”


郑天良正想将钥匙掏出来还给赵全福,沈汇丽已经进来了。沈汇丽虽说三十多岁了,但她经过几年的商场磨砺,非但没有衰老,反而更加风韵迷人,脸上的化妆恰如其分,眼睛里弥漫着万种风情,目光反s出烫人的温度,身体比以前更加丰满而质地柔软,两个饱满的茹房躲在真丝薄纱的后面将绣花r罩挤得透不过气来,让郑天良感到惊心动魄的是她的牙齿依然洁白光泽,这是一种可以咬碎男人所有傲慢与尊严的牙齿。


沈汇丽走过来紧紧握住郑天良的手:“郑县长,回来后一直忙着在市里买房子和装修房子,没能专程看你,真不好意思。中途回过一趟合安,听说你不想让赵总叫我陪你吃饭,我也就知趣地没来打扰你。今天请你来聚聚,一是赔个不是,二是表示我对你的尊敬。回到家乡父母官的身边,就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感觉。”


郑天良握着沈汇丽柔软而抒情的手,闻到了她身体内弥漫出来的令人昏迷的幽香,他急于洗刷自己,因而也就不遗余力地解释:“沈小姐,几年不见,你说起话来就像阿庆嫂开茶馆一样滴水不漏了,不过你这样说话我可就太委屈了,首先我不知道你回过合安,其次是赵总说让你来一起吃饭,他也没讲你在合安,我知道你在市里买了房子,如果让你从市里赶六十多公里回来陪我吃饭,我的压力就太大了。只要你回来了,我就肯定能见到你,这不今天终于见到你这个大明星了。”


沈汇丽有些撒娇地说:“郑县长,你不让我陪你吃饭好像我还犯错误了,今天你要给我说清楚。”


赵全福打岔说:“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是我不好,既没理解透郑县长的意思,也没做好沈小姐的思想政治工作。我犯错误了还不行吗?”


大家愉快地说笑着,在赵全福过分奢侈的办公室里坐下喝茶。


沈汇丽在沙发上坐定后,郑天良跟她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没说话,但眼睛里的意思让彼此都觉得有点暧昧,年近五十的郑天良似乎也不会太介意自己还要捍卫什么,他觉得他用一生捍卫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面前实际上分文不值,这就像一个修练不到家的和尚临死前提出要吃一块r一样,这既是和尚的错误,也是和尚所捍卫的教义最终贬值的必然。


有了这种心态,郑天良说话就放松得多了,他首先要抹平自己与沈汇丽在年龄和地位上客观存在的距离,于是就幽默地说:“小沈,你回来投资,我们应该请你吃饭才是。”


沈汇丽将温度很高的目光停留在郑天良的脸上:“我回来投资,如果没有你郑县长的支持,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要你答应支持,我就是死在你手里,也心甘情愿了。至于请我吃饭,你安排好时间,我即使被任命为美国总统了也不去上任,留下来吃你的饭。”


赵全福c上去开玩笑说:“小沈,你是愿意死在郑县长手里,还是死在郑县长怀里呢?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是不好交待的。”


沈汇丽说:“赵总,你什么时候嘴里能吐出人牙来,你的合和酱菜就能走出华东冲向全国了。”


赵全福嬉皮笑脸地说道:“合和酱菜只要能冲到你嘴里就行了,我不想冲得太远,不然吃进去吐不出来了。”


沈汇丽对郑天良说:“郑县长,你看,赵总典型是一个农民暴发户,钱多了除了会吃喝嫖赌,绝对没有其他用途。”


赵全福说:“怎么没有其他用途,你拉着我在合安共同开发房地产,没有钱,靠裤裆里的小腿打桩呀?”


沈汇丽见赵全福越说越不像话,就有些恼怒,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赵总,年龄上你都可以做我长辈了,听我说句真话,不要有钱了,就以为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话都能说。如果你还是这样不尊重女性,我可以放弃你的百分之三十的投资,不在合安投资也没什么。”


赵全福被沈汇丽呛得直翻白眼,这个农民出身的暴发户只得靠油腔滑调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摸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要是再敢冒犯你沈小姑乃乃,你就让郑县长把我拉出去毙掉算了。”


郑天良没有必要在这些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他问沈汇丽:“你能不能投一些钱到我们工业区?房地产在合安市场不大,老百姓的房子都够住了。”


沈汇丽可能还沉溺于刚才的不愉快中,就说:“你那个工业区倒贴我钱,我也不想入股,我管不好企业,更不想管工业区的企业,那都是黄市长搞形象工程建起来的,就像蜡烛做的j蛋,只能看,不能吃。房地产前景当然是很好的,合安没有一处高档生活小区,全是鸽子笼一样的房子,深圳珠海你去看看,哪一处小区不是公园式的时尚与天人合一,我这个高标准高与工业区是有本质区别的,我不仅是让人看的,更是让人住的。”


郑天良听到沈汇丽对工业区的不屑一顾,心里有些为黄以恒难受,都说黄以恒跟沈汇丽有一腿,可沈汇丽眼里的黄以恒不过是一个花瓶。但郑天良不会说黄以恒什么,他只是按照沈汇丽的话题往下说:“如果你真要是在合安开发房地产,我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毕竟你当年也算帮过我的。”


沈汇丽不高兴了:“郑县长,你怎么能说我总算也帮过你的忙,那是我实实在在地帮了你的忙,王桥集实验区揭不开锅的时候,我帮你贷了一百万,至今还没还。你说过只要是我私人的事,你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我想在合安南门红草湖买一百亩地建一座时尚的‘罗马假日花园’,买地要靠你出面,价格也要靠你优惠,合安我不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郑天良很愿意接受朋友这个称号,朋友是指平辈之间的关系,朋友之间是肝胆相照心心相印的,所以他从今天一见到沈汇丽的面就想把她定位在朋友这个层次上。因此他很爽快地说:“你回家乡投资,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根本就谈不上帮忙,而只能说是服务。我作为你这个资本家的朋友,一定会尽力的,只是我目前还说不上话。”沈汇丽说:“合安县领导中就数你资格最老,我就不相信还有谁敢不买你的账。”


郑天良也用了朋友这个字眼,但他加了一个定语资本家,这就多少带有了一些调侃的成份,也掩盖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真实的动机。郑天良面对着赵全福和沈汇丽的热情与恭维,他有些不敢消受的胆怯,此时他最明显的感觉是官太小,权也太小。当一个官员准备毫不利人专门利已的时候,他的官永远都嫌小,权力永远都不够用。


说话间,沈一飞、于江海也到了,他们围绕着郑天良,众星捧月。


酒桌上,郑天良成了当然的核心,每个人都争着向郑天良敬酒,而郑天良只要用一杯酒回敬所有的人就行了,郑天良感到钱固然神通广大,但钱在权力的面前却仍然无法摆脱自卑,赵全福沈汇丽的钱比自己要多得多,但在这个酒桌上,权力比金钱更有尊严,因此他的情绪在几杯酒下肚后,渐渐地膨胀起来。他喝酒抽烟的姿势也逐渐地生硬起来。


沈一飞问郑天良:“宣县长要我们轻工局制定县直各单位各乡镇承包啤酒的计划,还要让工商局成立市场管理执法队,将外地啤酒统统赶出合安,我认为啤酒厂靠任务摊派、层层分解下去是救不活的,全县四十二万人都喝碧源啤酒也是不可能的。”


郑天良不想在公开场合对宣中阳的决策说三道四,更不想扯出黄以恒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所以他就很明确地告诉沈一飞:“这是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事,你只管执行,不要有什么对立情绪,要服从大局。”郑天良对沈一飞其实还是留有一分疑心的,他不相信沈一飞在关键时刻就会为他赴汤蹈火的,沈一飞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投机品质使他能从容地在任何上级面前进行周旋而已。


只有于江海是一个地道的孤儿,他是不可能进入黄以恒和宣中阳视线的,当初之所以被招工转干充当敢死队员,完全是瓦解合和酱菜厂的需要,于江海在一块骨头的引诱下出卖了合和厂和培养他的郑天良,如果没有郑天良动了恻隐之心,于江海连如今的副股长也干不上。于江海在郑天良面前永远是一个负罪之身,虽说都没有挑明,但郑天良和于江海心里都是心照不宣的,但当于江海双手捧着酒杯给郑天良敬酒的时候,郑天良就对沈一飞说:“一飞呀,小于是一个很能干的年轻人,在民政系统有点屈才了,你看能不能在你的轻工系统找一个位置,让年轻人发挥一下聪明才干。”


于江海激动得舌头发硬,他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全靠郑县长栽培。”


沈一飞说:“老板你要是能给我个机会,我得给你烧高香了,只是我这个副职,想为你效劳,又使不上劲。”


郑天良听着手下人的这些话,心里很舒服,这就像一个乞丐被另一个乞丐当作大款一样地膜拜,虽然虚幻了一些,但毕竟腰杆被捧直了。


沈汇丽跟郑天良敬酒的时候,没有人发现郑天良用挑衅的眼神直沈汇丽,沈汇丽毫不胆怯地以风情万种的目光拥抱郑天良,这种目光的勾结类似于两个毒品贩子正在做生意。沈汇丽说:“我不是把你当县长看的,我是把你当朋友待的。”郑天良说:“在你这个资本家面前,县长是没有价值的,只有朋友才会坐到一起喝酒。”沈汇丽用目光勾了他一眼:“朋友帮忙与县长招商引资提供方便还是有区别的。”郑天良在沈汇丽温情而性感的目光滋养下,心里蠢蠢欲动,嘴里只是连连说:“那当然,那当然。”


赵全福似乎已经看明白了一切,想c科打诨两句,但他被沈汇丽嘴唇上的口红震住了,他只好默默地将自己的酸涩咽进肚里。


沈汇丽在两瓶五粮y掀了个底朝天后,问郑天良:“听说你老家玄慧寺有一个高僧悟能法师,能断前程,看生死,能不能劳你大驾带我去拜访一下?”


郑天良听了后稍作沉思,说:“我是不相信迷信的,但你沈小姐提出来,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全福自作多情地说:“这好办,我开车送你们去。”


沈汇丽说:“我只要郑县长陪我去就行了。”


郑天良说:“还是让老赵跟我们一起去吧。去玄慧寺不好让县里派车。”


赵全福拍着胸脯说:“我是聋子耳朵,当个摆设还不行吗?”


沈一飞见赵全福话里有话,就顶了赵全福一句:“赵总,你哪天能学正经了,合和厂迁县城才有意义,要不然还不如让你在马坝乡跟猪马牛羊为伍。”


吃完饭,郑天良并没有安排沈一飞于江海等人上三楼洗澡,这是郑天良事先交待的,此后不管是谁跟郑天良到红磨坊吃饭,一律不许上三楼,他自己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就到二楼开了一个包间打扑克“斗地主”,郑天良当了一下午地主,却输了个精光,沈汇丽赢了三百多块钱,她最后的总结是:“只要有郑县长在场,我就会有好运气。”


打牌过程中,郑天良曾接到过县政府办的几个电话,他一边打牌,一边说:“我正在接待一个外地客商,谈一些合作方面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直到黄昏时分,郑天良才跟沈汇丽赵全福三人开车去玄慧寺。


车在玄慧寺后面停下来,三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伏牛岗上的玄慧寺。他们站在高岗上喘气抹汗,郑天良极目远眺,看眼前一马平川,绿油油的水稻在夏天的黄昏里铺陈出农民们秋天的希望,零星的农民在田头打农药施肥,岗下面的肥料坑早已不见,而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却在他眼前纷纷复活了,那是让他发迹的画面,时过境迁,肥料坑没有了,他当初的救人的动机也没有了,一些杂草和树抹平了历史和郑天良的光荣与骄傲。


玄慧寺周围树木参天,树上的知了正不知疲倦地叫着夏天,一些晚归的鸟飞进密匝匝的树叶深处,它们回家了,而郑天良此刻没有回家的感觉。他看到玄慧寺虽说这么多年来香客捐赠和僧人们化缘建起了四间大殿和五间禅房,但与当年鼎盛时期的九十九间半相比,不仅规模小而且建筑也因资金不足而显得捉襟见肘,粗糙的墙壁和水泥梁柱给人一种穷于应付的仓促。郑天良想,确实应该想办法给玄慧寺弄一些钱修一修了,人到了年近五十这个年龄,就喜欢回忆,他回忆起自己就是在这个寺里出生的,他向这个世界喊出的第一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也许自己的一生就被这座寺院概括了,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在玄慧寺,而不在自己手里。他这样想,但他不敢这样讲。


悟能法师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目,手里轻轻敲着木鱼,观音像前香烟缭绕,一个小和尚盘腿坐在垫子上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沈汇丽三跪九叩,匍匐在观音像前,点上香,又向玄慧寺捐了一千块钱,悟能法师说了句:“阿弥陀佛,请事主留下姓名。”沈汇丽说:“法师,行善善自身,我不必留名,只请法师为我指点迷津,以使我不致陷于不测。”


法师说了声“善哉,善哉”,嘴里便念念有词,最后他用比较清晰的声音说了下面这句话:


佛法不有亦不无


一切皆待因缘立


无我无作无受者


善恶业报亦不失


沈汇丽听了这些偈语后,一头雾水,她睁着美丽而迷惘的眼睛,等待悟能法师解析偈语,法师微闭双眼,声音幽幽地说:“佛不算命,命在真如,偈语在心,心即能悟。”


郑天良完全是一副陪同的身份,也没有向悟能法师说起过在自己家里曾见过面,那年见面时法师说的几句偈语,让他度过了痛苦而失败的两年时光。他有些恐惧法师对他透明的判决,但又希望听到法师给自己指明一条于凶险官场中挣扎求生的道路。他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但赵全福此时却不失时机地对郑天良说:“老板,你不让法师给你指点指点?”


郑天良说:“你要知道,我的身份与你们资本家老板不一样。”


赵全福从口袋里掏出一捆钱说:“政府提倡宗教自由,我来替你捐功德箱。”


郑天良将赵全福的钱塞回去,自己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你这是对佛的大不敬,我求法师指点,与你无关。”


法师收了钱,然后开始为郑天良念经参佛。悟能法师没有正眼看郑天良,好像也不认识郑天良,他的声音平均而中庸。


今日不知明日事,愁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忧什么


岂有人无得运时,急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欺什么


得便宜处失便宜,贪什么


冤冤相报几时休,结什么


世事如同棋一局,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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