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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1 / 2)

是她们的对手。劳拉特意多次提到老板的太太,因为老板的太太从前对她,就象台湾人看待大陆女孩那样。


tim和一个中年男子一起回办公室来,在上海与tim再见,简妮觉得十分亲切。他介绍那个男人给简妮,他就是中方副总经理许宏。“他是个很精明强干的上海人,我们的合作伙伴,简妮。” tim说。


他原来是申牌花露水的生产厂长,一开始就不愿意拿申牌花露水出来与美国人合资。他觉得靠自己的力量,可以将花露水做得很好,没必要再要美国人的帮助。与美国人合资以后,他常常不支持美国人的方案,特别为花露水挣利益。他是个不顺从的合作者。后来,挪顿公司曾经愿意为他付生活费和学费,送他和当时的中方财务总监一起到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进修,为了让他们离开现在的职位。所谓调虎离山。财务总监接受了这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可望不可及的机会,但许宏谢绝了。简妮当时记住了许宏,不是因为他是中方的副总经理,而是因为他竟然拒绝了去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机会。


简妮打量着许宏,他有一张江南人白净瘦长的脸,也许他也是宁波人,他的鼻子也是尖尖地高耸在脸上,透着宁波人的精明强硬。简妮有点惊奇,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戴着布鸭舌帽的王进喜,但她却见到了一张宁波商人精刮的脸。


“幸会。”简妮说, “我是tim的秘书。”她不由自主地压低嗓音,发出象劳拉那样职业化的声音。


他的手很有力,“我学的是俄文,你的话我能听懂,但嘴笨,说不出来。”他用上海话回答简妮说。他脸上淡淡笑着,有种被困的表情。挪顿公司在合资的时候,一定要许宏来公司做中方代表,一方面是看中许宏掌握的销售网络和他铺货的能力,挪顿要用他。另一方面,挪顿公司也不想将他留在合资公司外面,让自己多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在合资公司里,由挪顿公司控股,他无法阻止美国香水的推广。要是他不为公司服务,也不愿意去商学院进修,接受美国式的商业理念,就只能被围困。简妮对他真的好奇,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拒绝那些走向世界的机会。


他的秘书过来为他做翻译。他叫克利斯朵夫。“你知道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吗,我的名字就来源于那部名著。”他说。


简妮知道那本书,在维尼叔叔的竹子书架上见到过。她依稀记得那是蓝色的封面,一共有四本。她在上海读书的时候翻过,那克利斯朵夫的激情,总是让她想起革命。所以她对这套书没有好感,很快就放下了。“我不知道这部书。”她说着耸了耸肩膀。


“啊,对的,我想起来了,你是美国人。”克利斯朵夫还留着青春期痤疮疤痕的脸上浮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我们都听说了。你was中国人。”


“你听说过,或者读过罗曼罗兰的著作吗?这位先生在说他英文名字的出典,很有文化渊源。”简妮避开他的锋芒,对tim解释他们刚刚用中文说的话。


tim摇摇头,笑着解嘲说:“我只是一个乏味的商人,知之甚少。”


简妮也笑着摇头:“我是一个经济系刚毕业的学生,知之更少。克利斯朵夫,你赢了。”


看到克利斯朵夫脸上扑了个空的样子,简妮感到一阵快意。她知道为什么劳拉和同事不能很好相处了,她也无法与满脸无产阶级意气的克利斯朵夫相处,他最耿耿于怀的,就是甄别你到底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他看上去最仇恨的,就是简妮和劳拉含混的身份。但简妮觉得,要是给他一个如简妮或者劳拉那样的机会,他也未必不会变得象她们一样,简妮觉得他心里横竖不舒服的,其实是妒忌。


她冲克利斯朵夫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心知肚明。她看到他的脸涨红起来,他到底也是聪明的,懂得她微笑的意思,而且恼了。


看着他有点紫涨的脸色,简妮后悔了,她并不想惹恼同事,不想步劳拉的后尘,象克利斯朵夫这样的人,这种嫉妒和憎恨,对简妮来说,是与生俱来的,一向她都在父母的教导下,不去理睬。她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偏偏现在就不能忍耐了。还当着tim的面。


于是,她笑着对tim说: 〃克利斯朵夫的英文,是很好的英国英文啊,皇后英文的,在上海,学这样的英文,比学美国口音要更地道〃。她让克利斯朵夫听见,却并不看他,也不对他直接说。但她能感到,他的心悻悻然地欢喜起来。此时,她转过头去,满面笑容地看他,看到了他在满脸不以为然里闪闪发光的舒服。她拿出象光线那样真挚的神色,说: 〃真的〃。但她心里,鄙夷他流露的不以为然和舒服,她只是不动声色,满脸含笑,就象爸爸妈妈在新疆对付山东校长那样。不过,简妮恨自己仍旧不能痛快地做人。


第十章 买办王(8)


“是的,他的英文很有教养。不过,他听不懂上海方言。”tim说。


简妮看到克利斯朵夫的脸“腾”地红了。她很熟悉他那后脑勺异常平坦的结实,在新疆,那些家里是山东人的同学,都有这样的脑袋。她想,他就是一个外地人,那种在大学里具有竞争力的外地学生,也许还是学生党员之类的,毕业就留在上海工作了。一般北方人,说英文的时候免不了有生硬的口音,但他真的没有什么口音,简妮想,他也算是在英文上用了


大功的人。她来办公室的时候,劳拉就是不为他们互相介绍,又在她们俩进房间的时候重重关上门,简妮猜想,劳拉和他是交恶了的。甚至,劳拉的被炒鱿鱼,与善于挑衅的克利斯朵夫也会有关系。在国际市场营销学里,多次明确过,与当地人建立良好的沟通,是第一要素,甚至比商品的本身更重要。在格林教授的书里,那时的买办的价值,首先便是“沟通东西的桥梁。”简妮希望与中国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并不希望成为“东西的桥梁”这样居于中间的,功能性的人物,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美国商人,一个文化上,职业上,观念上彻头彻尾的香蕉人。


“外地人是一时很难听懂上海话。”简妮说。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惹恼脑袋象一个新鲜土豆的中方秘书,范妮当时就是这样挑剔别人的上海话,她将人分成有资格说上海话和没资格说上海话的两种,没资格的,永远是“大兴货色。”但她忍不住,她不想让他太快活了。


“是的。”许宏在一边点头同意,“上海话与普通话的距离,差不多等于是英文与俄文的距离。”


“真的!”tim轻轻惊呼一声。简妮知道他心里并不相信克利斯朵夫真的听不懂上海话,也不相信他是因为听不懂而不为美国人翻译,但他熟练地耍了个美国式礼貌的花枪,他说,“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学一学上海话。简妮可以教我们的。”


第一次作为秘书,坐到tim身边,参加公司的周一例会,简妮穿了在美国去挪顿公司面试穿的那套衣裙,皮鞋已经十分合脚了,为了预防,她还是在脚后跟贴了一片邦迪。简妮带了好几支削好的铅笔,准备做to,式的简报。她还事先从劳拉做的memo上将专业词汇抄下来,在心里背熟了。


虽然是合资公司,人员的划分按照部门,并不按照国籍,但中国人还是习惯坐在一排,美国人则坐在他们的对面。中国人大都穿的是深蓝色的西装,连式样都是一律的,听说,是公司统一定做的。简妮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那些与外国列强谈判的清朝官员,他们的朝服也是深蓝色的,还有拂动的红珠子,帽上的红樱。


她看到中国人的深色西装领子上,有些细碎的白色头屑。简妮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中国成年男人,此刻,她回想起中学的班主任老师,他们肩膀上也常年落着雪片般的头屑。那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现在再次看到,在美国同事们的香水气息里,她竟觉得十分羞愧,好象自己也很脏一样。甚至连特例独行的许宏,他肩膀上也有一片细碎的白色。简妮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为中方人员肩膀上的头屑,觉得那么难堪。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边的美国同事,他们整洁亲切,带着美国人兴高采烈的风度,后脖子挺得直直的,微笑时露出精心保养的牙齿,他们才是简妮认同的。简妮庆幸自己坐在他们这一边。但她还是对那些深色西装领口上的厚厚头屑不能原谅,她忿忿地看着那些小东西,甚至在许宏的肩膀上还发现了一根粘着头屑的落发,她脸上浮起了冷笑。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装做不经意,偷偷摸索。虽说早上仔细刷过领子,简妮还是非常担心自己领子上也落着象他们一样的头屑。


简妮的心情有点糟糕。


tim向在座的市场部,销售部,生产部和人事部的总监,副总监简短地介绍了简妮。简妮对大家笑着说“嗨。”她尽量咧开嘴笑,目光闪闪,精力旺盛,兴高采烈的,象个地道的美国人。


好几个中国人也用英文回应她,但销售部的副总监王建卫却用上海话问候她,“侬好,王小姐。”他说,“大家都是上海人嘛,说上海话方便点。”他长了一张70年代式的浓眉大眼,四方脸,很象那时电影里的英雄人物。他说话的样子也象。简妮正好讨厌这样的脸,也讨厌他说话的样子。小时候在宣传画上看到的,将地富反坏右和资产阶级踩在脚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人,就长着这样端正粗壮的脸,带着这样汹汹的草莽之气。她脸上保持着原来的笑容,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只回答了一句“侬好。”


毕卡迪先生深棕色的脸从美国同事中间探了出来,他问:“嘿,简妮,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他是销售部总监,王建卫的老板,看到他的时候,简妮想起了国际市场营销学课上,提到过的越来越国际化的市场和越来越国际化的队伍。按照课本上的观点,高度国际化的队伍是趋势,但简妮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她更希望自己是在一支纯粹白人的队伍里工作。


她反感毕卡迪先生直呼她的名字,不够英文的礼貌。她觉得这印度人应该叫她“王小姐”,而不是“简妮。”还反感他将一半的笑藏在上唇胡子里的那种样子,他灵活精明的棕色眼睛紧盯着人时,好象在警告别人最好诚实。简妮在那表情里看到了不信任和警惕。他突然非常准确地将她从美国人的队伍里剔除出来,将她推到中国人的队伍里,就因为她回答了一句上海话。这句话,本来是因为要显示自己的能力才说的,简妮本来就不愿意说。此刻,她觉得,他简直有点将她看作内j的意思。“tim还没说什么,你一个印度阿三,倒管得宽。”她心里想,觉得很窝囊。


第十章 买办王(9)


简妮垂下眼睛,淡淡答道:“just likello。”


这时tim微笑地说:“对啊,我也学过。下次,侬好。很好听。侬,侬,有点象说法文似的。”


桌上的人都笑了。简妮飞了毕卡迪先生一眼,他也笑了,而且笑得很甜蜜,薄而发亮的


棕色眼皮,象印度佛陀似沉醉地盖了下来。“真的,绝对象。”他嘟囔着,轻轻摇晃着脑袋。简妮心里暗说,到底是穷殖民地国家的出身,就那么势利。


简妮负责美国人的翻译,克利斯朵夫负责中国人的翻译。tim特别提醒她,有时中方会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上海话,特别是当两个上海人在一起说什么的时候,克利斯朵夫常常不肯翻译过来,他推说自己也不怎么懂上海话,但tim不这么看。当时劳拉也使不上劲。现在,要是遇到克利斯朵夫不翻译的时候,简妮就应该将中方说的上海话及时翻译过来,让美国人知道最准确的信息,消除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不良感觉。


“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简妮低声答应,她猜想,这也许也是毕卡迪先生一听到上海话就紧张的原因吧。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点。


会议一开始,由销售部开始报一星期的销售完成情况,she牌香水的数字再次超过了申牌花露水的销售数字,月中的时候,她牌香水已经完成了70%的月销售目标,而申牌花露水则完成了38%。市场部报出she牌香水的推广计划和外包装的改进情况,设计部的总监是香港人,将新包装的样子用幻灯打出来以后,用一支红色的激光笔点住改进的部分,这时,他突然说不出完整的普通话来了。他看看简妮,请求她为他翻译,然后开始说英文。他说的是有广东话口音的英文,简妮几乎听不懂。好歹翻译完他的话,自己出了一身汗。生产部报出she牌香水原料进口在海关遇到的问题,还有申牌花露水的玻璃瓶里有灰,要送卫生防疫站消毒,这样,工厂的包装就要受影响。储运部报了8200箱花露水的退货情况。简妮依稀想起,自己小时候用的花露水就是从上海带回新疆的,绿色的玻璃瓶,要是被小咬或者蚊子咬了,妈妈就给她擦上一点。但是,她很快就摆脱了回忆的干扰,因为她发现会议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她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毕卡迪先生就开始辩解起来。他的英文也不那么好懂,但他还是说得飞快。简妮紧张地辨别着,她不想因为漏听了什么,而不得不再次询问毕卡迪先生,简妮害怕如果问他,他的小胡子里面不知道还会漏下什么样的微笑来。他在解释为什么销售部总是卖不动花露水:“市场不需要它,他们不买!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甚至邓路普做的中国市场调查也可以证明我的说法,花露水的香型真的已经过时了,那里面有股肥皂味,它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香水。中国市场在封闭的时候,消费者不得不买这样的香水代用品,但现在市场上有了真正国际香型的香水,消费者可以不买他们不喜欢的香型,这是很正常的。我不能把着他们的手,强迫他们买,这是自由市场,不是专制的。要是不按照市场的需要生产,我无法卖掉超过需要的那部分,我只是无法做到。积压和退货来自于生产过量,不是因为销售的问题。”


“那么,还是老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合资以前,花露水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呢?现在退货的,都是原来要货最稳定的地区,都是城市。”和毕卡迪先生争论的,是销售部的副总监王建卫,毕卡迪先生的下属。他努力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避免上海方言的出现,“按照你们市场经济的逻辑,是要货少了,就应该生产得少一些。但按照she牌香水的经验,市场一瓶也不要的时候,花大钱做广告是很必要的手段。为香水投放广告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说的。让大家了解它,被它迷住,然后,销售量就来了。事实是,效果的确不错,花了大钱,销路也打开了。但为什么不给我们的申牌花露水投放一些广告呢?花露水到现在从来没有过广告!我看到的情况,就是我们所说的姐妹产品,she牌香水和申牌花露水,一个一天天好起来,一个一天天烂下去了。”


“广告的问题,我们已经有过结论了,王。”tim说,“我们合资的时候,看中申牌花露水,因为它在中国名气最大,资格最老,市场份额最多。你一直强调它过去悠久的历史和巨大的市场,这都是真实的。它已经生活在中国人的心里了,所以,不合适再对它象对一个新生儿那样推广。广告是为了让消费者知道他们可以选择的产品,花露水早已经家喻户晓,不需要广告,这是显而易见的常识。而she牌香水,一个新的国际品牌,正好是这个范围里面的。就象一个人生了病,医生要针对他的病,给他不同的药。”


“那花露水需要什么样的药呢?既然你们有丰富的经验,来帮助我们的四个现代化建设,想必一定知道该怎么帮助这个中国最老的品牌,而不是见死不救,只顾发展自己的品牌吧?”王建卫问。他笔直地看着tim,目光炯炯的。简妮想起了《创业》里的那些浓眉大眼的工人们,有着米开朗琪罗式的肌r和造型。简妮想,大概王建卫下意识地在模仿电影里的那些人吧,他不必要特别注意普通话的标准,还有脸上那严正的表情。他是原来的销售科长,他家从他父亲开始,就在花露水厂里工作,对花露水的一再减产耿耿于怀。


第十章 买办王(10)


“中国人喜欢she牌香水的香型,它更加国际化,更加现代,符合如今人们喜欢外国货的本性,符合你们的改革开放。” 毕卡迪先生根本不理会王建卫说的,自顾自说。简妮因为实在听不懂他的英文,不得不向他询问。他回答简妮的时候很耐心,但简妮觉得他耐心地过了头,象个小学老师。简妮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劳拉说得再怪,自己也能句句懂得,而毕卡迪先生的英文,她却真的听不懂。


“中国人没你说的那么崇洋媚外。”王建卫生了气,大声说。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相信市场的选择,相信市场调查,这是科学。”毕卡迪先生的声音格外循循善诱,但也格外冰冷。


简妮在翻译时,不断想起自己学过的东西,王建卫连最基本的市场原则都不懂,在简妮看来,他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她一眼就看懂了他那种王进喜式的仇恨和警惕,在国际市场营销学课上,美国人强调文化的不同,强调美国企业理解不同文化价值观的重要,在简妮看来,在中国,历史的仇恨似乎起着更重要的作用。她并没有发言的机会,所以,她在翻译的时候,用自己的嘴将美国同事们的话向桌子对面的人投掷过去,也觉得过瘾。简妮虽然不喜欢毕卡迪先生,但他说的话却是最对路,最过瘾,最能堵住王建卫的嘴的,使简妮不得不喜欢翻译他的话,有时,他真的准确地说出了简妮心里所想的,用准确而凌厉的方式。简妮在记录纸的边缘,记下她特别欣赏的那些词,就象海尔曼教授上课的时候,她也常常这样记那些特别能表现的单词。其实,这时的毕卡迪先生,仍旧带着他那种防小偷似的风格,但简妮这时却觉得那是王建卫应该领受的脸色。


“申牌花露水是好的,但是它老了,它不合适现在追求国际化的消费者了。过去,它卖的好,是因为没有比较,现在有了比较,消费者的群体就开始细分,这再正常不过的了。我们所做的市场调查也证明了这一点。甚至新来公司的大学毕业生们。”这时,市场部的总监说话了,她是个墨西哥人,叫玛利亚露意莎。她原先在墨西哥做迎销,因为在新兴市场工作业绩出色,所以美国总部将她特地派往亚洲市场。先在香港公司工作,参加了上海合资公司的谈判以后,就留在了上海。她的声音很柔和,态度也亲切,与毕卡迪先生不同。“尼娜告诉我的,她去招大学生,来的人绝大多数都说,是因为看了she牌香水的广告,才了解我们的公司,才对它有好感,才愿意为它服务的。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现在中国香水消费者的爱好。你也不能把你的同胞的喜好,简单地理解为崇洋,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人事部的尼娜是个中国人,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也向自己的中国同事点头,表示这些话都是自己说过的,都是事实。“喔唷,这些学生,面试的时候,都说喜欢she的广告。”尼娜说。


“那些大学生,都是通过自己的经历,喜欢上she牌香水的。也许他们小时候也用过花露水,但是,他们现在不用了。中国的大门开了,他们现在有了更多选择的自由。” 毕卡迪先生说,“追求时髦,追求主流的生活方式,这是人的本性,也是中国人的本性。我敢说,要是我们的香水不用金发碧眼的安格鲁萨克森模特,效果就不会这么好。我甚至听说过,中国的香精工厂,在1949年以前,也雇用欧洲人推广自己调配的香精,因为他们的脸,在当时的中国人看来,就代表了时髦。”


简妮在翻译的时候,不由的用了更重的词。她看到对面的克利斯朵夫抬起眼睛来,剜了自己一眼。他是听得懂的,也听懂了简妮藏在不动声色的翻译里面的倾向。简妮也听懂了他在翻译中选择的那些加重的词,简妮不翻他的白眼,而是瞪大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们使双方的谈话变得更加强硬和不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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