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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1 / 2)

商量。蒋白风一听,胖子说的正是自己最为担心的那几款,便觉得自己稍有鲁莽,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貌似大咧咧的人,就说:“再商量,再商量。”言语之间便想出一个差不多是十拿九稳的破敌之策。


在此之前,蒋白风已访遍周围的乡镇,凡有开发项目的他都设法访出人家的底细,最后他发现,人家几乎都有一样东西——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这东西小城没有。云峰山和月明湖并不归小城管辖。没有也要迎头赶上,甘为人后是不行的。那意味着执政者无能。他斟酌再三,终于决定下出那步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步险招,也可说是一步邪招。这枚重要的棋子便是小城一枝花潘凤梅。他知道,这步棋走好了可鸿图大展,走不好也许就和前任一样丢掉乌纱帽。是险棋也要走,是邪招也得用。蒋白风想,不敢冒险干脆别入仕途,在官场上混天磨日最没意思。


开发度假村一动就是成百上千万,这要冒极大的风险,除蒋白风外,镇里其他几个主要头头也心知肚明,但不知道这风险究竟有多大。机关里有的老油子说:“这事弄不好关系到身家性命,在这种事上栽跟头甚至丢了性命的还少吗?”这话说得不错。前任主管领导雄心万丈,在中心广场建起一座酒楼,可面对庞大的投入资金,得只好以开展色情服务来招揽顾客,恰好赶上扫黄风头被人举报,遭有关部门查处,生意一蹶不振,眼看着成了小城的一个经济黑d。殷鉴不远呐。——说到底,祖宗八代都是种田人,没弄过这么大的摊子,好家伙,几百上千万!搞砸了,对外来投资者而言固然是灭顶之灾,可作为合作方损失也是巨大的,闹不好就是小城的千古罪人。当蒋白风把开发东方欲晓度假村的具体方案亮出来后,几个镇领导都疑虑重重,不知该赞同还是该反对。一个年长些的直摇头:“白风,还是稳妥些吧,守着咱原有的摊子,虽说没有大发展,可也没有大闪失。咱这手上托着全镇几万口子的饭碗呢。”蒋白风笑笑,说:“不用怕,哪有怕见财神爷的?”年长的镇领导便把脖子伸得老长,脸凑近蒋白风问:“真有端着钱笸箩给咱送上门的?”蒋白风认真地说:“差不多吧。”那几个都不明白:“人家疯了?”小城人的眼光蒋白风是了解的,知道一时说不清楚,便慢悠悠地说:“也许是疯了。”那几个眼神就迷茫起来,见蒋白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是满脸新官上任的豪壮,都说:“那就试试吧。”算是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蒋白风的方案。蒋白风又告诉他们:“过两天东方饮料厂的厂长要来镇里实地考察,到时一切由我全权安排,请各位相信我。”几个镇领导点着头,不知道蒋白风要演一出什么戏。


两天后,东方饮料厂那个胖子厂长单人独骑开辆桑塔纳来到小城。


镇几大班子主要头头已先一步赶来,都坐在镇长办公室里商量接待事宜。正商量着,却见蒋白风和胖子走进来,逐一介绍后,蒋白风将胖子领进他的副镇长办公室。这边的几个人嘀咕说,待会儿准有个座谈会,好把镇里的各方面情况跟人家介绍一下,接着该去参观几个镇办企业。几个人在那里按惯例编排着接待程序。多少年了可不都是这样的套路?


不一会儿蒋白风走进来,什么接待呀洽谈呀一个字都没提,只淡淡地说了句:“傍午时都去红梅饭店。”那几个愣眉愣眼的。“那——座谈会呢?参观呢?”蒋白风笑着说:“免了。”“那——洽谈总不能免吧?”蒋白风摸摸下巴,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也许就免了。”那几个完全堕入五里雾中。有一个又说:“就是吃饭,也该是光明大酒楼,怎么也轮不上红梅饭店吶,在那里荒村野店的是不是惨了点儿?”蒋白风意味深长地笑笑,觉得再不点破,那几个算是醒不过腔了,就说:“我当然知道光明大酒楼好,可问题是——那里有小城一枝花么?”“哦——”那几个如梦方醒,相互对视一眼,都笑了,就知道小蒋早有这步棋,而且不用问,他已和潘凤梅达成了某种默契。那年长些的笑着对蒋白风说:“潘凤梅牙口老了点儿吧?”另一个就说:“那女人见过世面,人又活泛,年龄虽说偏大,要是好生拾掇起来,小丫头片子也未见得有她那么招人儿。”又一个接上说:“白风这步棋真绝了,可以说是一炮闷宫。不然的话,去光明大酒楼,就几个大男人淡不拉叽的喝寡酒,能有什么结果呢?”蒋白风说自己要和客人出去转转,临走又具体交代一番。他交代的事仍与以往的接待程序不沾边儿:去红梅饭店进一步落实酒筵事宜,研究如何将菜肴的色香味提高档次;去财会那里每人支取三千元“特别费”,以备饭后搓麻之用,并且最后看谁输得多,输得越多任务完成得就越好。


因那几个摸着了蒋白风的心思,故此,心领神会之间,情绪和行动都顺畅了许多。


蒋白风带着胖子坐着镇政府那辆奥迪,绕小城周边悠闲地转来转去,冲着云峰山的一带山峦和云雾里那苍鹰样的最高峰指指点点介绍着,胖子厂长就打哈欠,一对肿眼泡要睁不开的样子,说:“这地方好啊,弄套别墅住着,青山绿水的,还不就是个吃喝玩乐?人活一回呀。”蒋白风不接他这个茬儿,只冲他龇牙一笑。又到月明湖岸边走了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蒋白风说:“今天午饭咱就在一家平常小店里吃,也许乡野小菜更有风味。小店老板娘号称小城一枝花,别看人已经四十出头了,那可是——哎,老兄,这方面你是专家,看了就知道了。”胖子一听来了精神,就问是些什么名目的乡野小菜,老板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不待蒋白风开口,又卖弄起他那些个美食指南和女人经来,一套一套的。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年吃酒店的种种口福和艳遇,直说得满脸油光可鉴。蒋白风为他嗯嗯啊啊地凑趣。两个人就说相声似的你逗我捧,一路驱车,直奔红梅饭店而去。到了饭店,那几个镇领导已在雅间候着。


红梅饭店隐在一小片垂柳后面,地理位置很是幽静,外面看起来极一般,里面可就显出精致来。正堂有十来张桌,样样都很洁净。迎面墙上一幅泼墨山水,是小城最有名的画家的作品,有那么点李可染的意思。屋顶吊着莲瓣形的彩灯,窗帘镂着图,那图也还耐看,四个窗帘上分别绣着魏碑字,合起来是“红梅报春”,据说当时潘凤梅请教李雪庸,得到的四个字是“暗香袭人”,潘凤梅嫌太文气,便改为现在这四个字。餐桌是能转的。地板上的拼图红绿相间,很张扬。雅间的装饰就不同了,完全听取了李雪庸的建议,上下周遭一派古色古香。


说起来,像这种小店,装饰讲究,菜肴可俗可雅,老板娘活泛有趣,在许多乡镇也是必备的一景儿。哪里的基层干部若是提供不出这种可供重要人物消遣的去处,多半是要受同行耻笑的,会被说是“整不明白”,轻则办不成个事,重则客人来了少情没趣的,碰上是个领导,惹恼了,乌纱帽许就戴不稳。你想,没这等去处还了得!


蒋白风陪胖子厂长进了雅间,见各处打扫擦抹得异常洁净,偌大的餐桌上已满满地摆好了碗碟杯筷,桌上排列着茅台和精装伊人酒。胖子那眼光霎时就亮了,口中叫好不绝。蒋白风忙招呼胖子和几个镇领导依次坐了。


正待捉筷,一个服务小姐从厨间捧了一大砂罐鳖汤来,潘凤梅扭着腰身跟在后面。来在桌前,潘凤梅上前接过汤罐,稳稳地放到胖子面前,然后两手抱在胸前,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着胖子。那胖子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又是一迭声的喝彩。只见潘凤梅把那头脸和脖颈统拾掇得白白净净,一件卡腰上衣又短又露,前胸凸得很厉害,下身那薄料裤子也紧绷着圆滚滚的大腿,臀和胯都夸张地炫耀着丰满,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风情,是能要男人命的那种。蒋白风就向胖子介绍着潘凤梅。胖子从潘凤梅身上移开眼光,看着蒋白风叹息道:“真不得了,这小城,藏龙卧虎啊。”蒋白风笑着说:“咱这是j窝里藏着的一只金凤凰。”


几个镇领导其实也都惯熟这场面,便随帮唱影地顺着话音儿说笑起来。


蒋白风主持着喝头一巡酒,说了一大套开场白。那胖子嘴里嗯嗯啊啊胡乱地应着,眼却斜斜地乜着一边站着的潘凤梅。头杯酒喝罢,他伸出手请潘凤梅也坐下一起吃喝,笑着说:“这么漂亮的美女,哪能教站着?简直是罪过。”潘凤梅故作羞涩地推脱半天才坐。几个镇领导见潘凤梅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着,便觉奇怪,都忍不住笑。潘凤梅看到蒋白风给她使眼色,就给胖子和自己斟满了酒,起身去敬胖子,说:“菜做得不好,请多包涵。”胖子受宠若惊,连忙喝下那杯酒,说:“这乡间小菜好吃极了,我这人就爱吃这口儿粗粮野菜。”说完夹了一大坨野蒿,蘸些辣酱塞进嘴里咔哧咔哧猛嚼,然后涎着胖嘟嘟的一张油脸望着潘凤梅笑。一桌的人便都去夹那野蒿,霎时间只听一连片的咔哧咔哧响。


言谈就格外融洽,却没有谁提起东方欲晓度假村的事。


蒋白风恰到好处地调解着筵席上的节奏,潘凤梅则不时地向胖子厂长抛媚眼,接住胖子说出的笑料搭几句风言浪语。酒过数巡,潘凤梅那两腮就艳得如桃花一般了,白脖颈也隐隐透出羞红来。蒋白风见还剩一瓶茅台没喝,再劝,胖子却无论如何也不喝了,一双肥厚的大手紧捂着杯口,拿眼死死看住蒋白风。几个镇领导还怕怠慢了财神爷,都端个酒杯,齐齐地站起来苦劝。蒋白风向那几个摆摆手,说:“酒是好东西,适量喝提神活血,过量则伤身损寿。”就不教再劝。那几个一时有些茫然,尚未转过其中的弯弯绕儿,便讪讪地坐了。


潘凤梅光在一边笑。


只一个多钟头,酒筵就结束了。蒋白风对那几个镇领导说:“你们几位先在这里喝茶,我找个僻静处教客人休息一下,回头再着着实实搓它八圈。”说完带胖子走出去,被潘凤梅领到一个更精致的雅间,这里有台电视机,还有一张宽宽大大的沙发。


潘凤梅忙着沏茶。蒋白风见胖子直个眼看走来走去的潘凤梅,就说:“我想起来了,年前有个朋友送我一包上好的龙井,一直放在家里没动,我去拿来尝尝。”说着便出去了。


歪在沙发上的胖子立刻来了精神,挺直腰身,满脸猴急的样子,便要往起站,恰好潘凤梅捧了一杯热茶走过来,将茶杯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刚说出个“请”字,胖子就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潘凤梅呢,一来与蒋白风早有默契,二来本性难移,再加上几杯酒下肚,心里闹腾腾的,便假意挣脱几下,两人就在沙发上放开胆子闹起来。那胖子是自打见了潘凤梅就酥了骨的,早就焦躁不堪,直到泼命般的折腾过两番,才大汗淋淋地歪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喘。潘凤梅的头发给胖子揉搓得乱蓬蓬的,大裂着怀,贴身的内衣被拥到脖颈上,鞋子也东一只西一只。潘凤梅系好裤带,捋展内衣,扣上外衣扣子,胖子就去帮她穿鞋。潘凤梅用手理着头发,说:“我可不是白教你玩的呀,我这也是在工作呢。”胖子听了,愣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对,是工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革命工作。”说着又把潘凤梅搂在怀里。


一个多小时后,蒋白风约摸里面的两个男女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这才掂着一包茶叶赶回来,连连冲胖子道歉,说回到家正赶上他妈心口疼的老病犯了,他伺候着吃完药,又陪着坐到这么久。胖子就跷起大拇指,夸蒋白风是孝子。


蒋白风喊来那几个镇领导玩麻将牌。那几个轮番上阵。潘凤梅在胖子身后充当狗头军师。因蒋白风事先交代只许输不许赢,几个人便输得p滚n流。蒋白风假装输得急了,连连喊怪,说平时也算打遍小城无敌手呀,今天咋弄得这么惨?那几个镇领导也屡屡犯低级错误,竟连自摸的牌也打出去了,惹得胖子和潘凤梅嘲笑不止。胖子情场赌场双双得意,那份神气劲儿,连出牌的样子都很是优雅,每打一张都发出咔咔的脆响。蒋白风看了暗暗冷笑。


八圈过后,蒋白风笑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机会咱再见个上下吧。”就散了牌局。潘凤梅帮着胖子拢一拢账,竟赢了五千多块。胖子分出一沓儿,潇洒地往潘凤梅手里一拍,说:“媳妇,拿着!”这边的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胖子也跟着笑。潘凤梅看看手里的钱,又从胖子手中抽出几张,一股脑全塞进p股后头的裤袋里。


半个月后,东方欲晓度假村项目正式签约,合同书和蒋白风草拟的那一份没有多大出入,只象征性地改动几处字句。潘凤梅因表现出色,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补贴费”。


事后,潘凤梅很是后悔了一阵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答应了蒋白风。


潘凤梅这个人本来是少有后悔事的,尤其在男女情事上,她一向的想法是,做了就做了。但最近她在那个下台的副镇长和胖子厂长身上,确实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觉得自己若就这么一路地滑下去,离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会越来越远,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就是阮大可。


自阮大可给老龚看病以后,潘凤梅的心里就放不下他了。那个宽大厚实的身影老在她眼前晃。慢慢的,这心思凝结成一个坚定的信念——迟早,她要与那人结合在一起,腾腾火火地过几年好日子。她起这个念头,自然有利益的驱动,乾坤混沌汤的价值是小城人谁都看得出来的。那是一份丰厚的衣食本钱呀,有谁不想活得滋滋润润的?不过,要说潘凤梅只为图利也欠公允。她对阮大可真的还存一份爱慕之心,而且是那种掏心窝子的,教她眼热心跳日思暮想的。白天,她心里像有一个鬼在主宰着,笑闹疯张,俨然一副坏女人做派。到了夜晚,心里便时时溢满了爱,那份真纯,那份依恋,那份幻想,与年轻女孩并无二致。她也能确定阮大可对她有好感,她看男人是一看一个透的。她也知道阮大可与沈秋草关系非同寻常,但她更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是天下最不确定的事。昨夜还同床共枕,今朝便可劳燕分飞。她自信凭她这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足以焚毁任何男人的钢铁意志。她曾设计了一种俗套的方案:假装扭伤了脚踝,找阮大可给推拿,趁机跟他撒娇卖俏,教他给揉啊捏啊,自己哼哼呀呀地卖弄风情,不信这个老单身汉不被她迷倒,她想象着,阮大可始而装模作样,继而神情暧昧,最终在眼前这团呼啦呼啦燃烧的烈火烘烤下,抵挡不住,缴械投降,成为一只扑火的飞蛾……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知道这么做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她担心的是,这样一来往后的事情不会持久;阮大可是个情种不假,可骨子里有一些个脱俗的东西,一旦他醒过腔来,那么,尽显庸俗之相的自己也许将永远失去机会。还是应以平常心的好,只要有心,平平常常之中必有意外收获。


这天她又去了阮大可家。阮大可孤家寡人一个,坐在那里,看上去好不烦闷。潘凤梅心中一喜,凭女人的直觉猜道:眼前这个人和沈秋草闹别扭了。潘凤梅说:“我来给老龚买那药。”阮大可用鼻子哼了一声,坐在那仍没动窝。潘凤梅没话找话:“屋子这么乱,气味也不好,红旗忙着上班倒也罢了,沈秋草已经提前退休,闲在家里,怎么不过来收拾收拾?”阮大可长叹一声,说:“闹别扭了,已经好几天不照面了。”潘凤梅故作惊讶地问:“为什么呀?”阮大可说:“前一阵子给老龚治病,总去你家,她怀疑我是挂羊头卖狗r,说我花。你说我——咳!”潘凤梅宽慰他说:“等她消消气就好了。”阮大可摇摇头:“你不知道那人有多拧,这一晃十来天没动静,闪得我心烦巴拉的。”潘凤梅笑笑,便要给阮大可洗涮一下衣物,说没准儿什么时候沈秋草来了,看你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还不得心疼死


阮大可说什么也不干。几番争执,直到潘凤梅红头涨脸的真生气了,阮大可才无可奈何地将头扭过一边,任潘凤梅收拢着散发出酸味的衣物,抱在胸前,拿到院里去洗。阮大可烦闷无聊,抓过那本《赤水玄珠》歪在沙发上闲翻。


外面,搓板的声音一声一声传进来,哗哧,哗哧,哗哧。阮大可捧着书,也不看了,两眼愣呵呵地望着屋顶,只觉着那哗哧哗哧的搓衣声每一下都搓在他的心上,把他的心都给搓热了。他听着,想着,却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忽然,他意识到搓衣声已停下来。他纳着闷,站起身从窗口往外看。不看犹可,这一看,阮大可心里扑腾扑腾乱跳,大气也不敢喘了。他看见潘凤梅抻展开他那满是污秽的裤头,正直眉愣眼地看呢……阮大可赶紧重又坐回沙发上,慌慌地翻开书页,漫无目的地看着,好半天才看清楚书上写的是什么。


潘凤梅洗完衣物,一一晾起来,进屋擦着手,忽然对阮大可说:“明天是我的生日,也感谢你给老龚治病,明晚过去喝杯酒吧。饭店太闹,就在我家里。”说完,也不管阮大可作何反应,转身就走。阮大可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半晌。


第二天,潘凤梅果然拾掇了一桌酒席。可眼看吃晚饭时候了,却还不见阮大可踪影。老龚左等右等,有点饿了,就嘟嘟囔囔地埋怨:“这人,逛窑子去了?”潘凤梅一横眼:“你少扯淡!”


看看新闻联播都已结束,两人正东猜西猜,阮大可却来了,说是转了好几个百货店。没等这两人问个究竟,就说:“是这么着,今天是弟妹生日,没别的,买块布料做贺礼吧。”就抖开那块布料。是银灰的地儿,上面撒着些浅紫色小碎花,很是淡雅。潘凤梅心头一热:好个知情知意的男人!嘴上却笑着说:“表哥,你还这么外道。”便喜孜孜地收了。老龚在一旁大惑不解,他只听潘凤梅说是请请阮大可,却不料无端地冒出个生日来——要说生日,也该是腊月二十八呀,便目光游移地看着潘凤梅:“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你不是——”见潘凤梅拿眼横他,忙知趣地闭了嘴。唉,人家说是生日就是生日吧。


这顿酒两个男人都没少喝,老龚是一瓶小城产的二锅头,阮大可是一瓶伊人酒。——那酒淡是淡,却有后劲,很能醉人。老龚今天的话明显比前几回多,那潘凤梅倒没了话,只拿一双眼不住地睃阮大可。当那瓶伊人酒快见底的时候,阮大可头脑还清醒,还知道与老龚碰杯叫号,后来的事他就不大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大可迷迷糊糊的,感觉口渴,就爬起来找水喝。醉眼矇眬地望望外面,又抬起胳膊看看腕子上的夜光表,哎呀一声,才知已是后半夜了。四下看看,发现此刻自己是身在潘凤梅家。咦?这不是给老龚治病的小西屋么?冷不丁的,他觉着不对劲,借着月色低头瞅瞅,怎么?——身边好像还有个人。拿手一胡噜,知道坏了。借着月光再细看,方才看清,潘凤梅正大睁了两眼,躺在被窝里冲他笑呢!阮大可坐在那里有点发蒙,口中喃喃着:“这怎么说的呢?这——”潘凤梅却一把将他扯进被窝里,火炭样的身子就偎了过来,两只手上下不住地摸挲。阮大可一时间像是发了高烧,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脑袋里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他想起身穿衣回家,试了几试,却动不了窝儿,像被人施了魔法……


近些日子,阮大可心里一直毛毛躁躁的。徒弟莫小白在那家中医诊所实习,五天八天的过来看他一眼。红旗白天忙上班,晚上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在干什么。沈秋草始终不露面,不但她不露面,还把小丢丢哄了去,眼下这小东西是只知有“奶”,不知有“爷”。又赶上李雪庸这阵子穷忙,王绝户在红梅饭店坐堂占卜,他阮大可一时间竟没个说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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