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r丸和意大利面条。成千上万人咀爵时你也咀嚼,每一次咀嚼都是一个凶杀行为,造成了一种必然的社会倾向,你带着这种倾向往窗外看,看到甚至人类也会被正当地屠杀、致残、饿死,受折磨之苦,因为一边咀嚼的时候,你穿着衣服坐在椅子上,用餐巾擦嘴,仅仅这样的优势,就使你能够理解最聪明的人从来未能理解的事情,即: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生活方式,而那些聪明人却往往不屑于使用椅子、衣服或餐巾。于是人们每天在规定时间匆匆忙忙走过一条叫做百老汇的街道,这道x一样的裂缝,寻求这,寻求那,确立这,确立那,这正是数学家、逻辑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等等的方法。证据是事实,而除了那些确立事实的人所赋予事实的东西之外,事实没有任何意义。
吞下r丸,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扔在地板上,打了几个饱嗝,不知道原因和去处,我来到外面街上二十四克拉钻石般的照人光彩中,同一帮去看戏的人在一起。这一次,我跟随一个拿着手风琴的盲人,走过了几条街。我不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听一曲咏叹调。听歌剧的时候,音乐没有意义;在这条街上,它却有着真正的疯狂性,强烈地震撼人心。陪伴盲人的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只锡杯;他像这只锡杯,像这威尔第威尔第(1813—1901):意大利著名歌剧作曲家。——译者的音乐,像大都会歌剧院一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人、每件事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当他们被加到一块儿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不是生活了。我自问,什么时候是生活?为什么现在不是?盲人继续往前走,我坐在台阶上不动弹。r丸是腐烂的,咖啡是劣质的,黄油臭了。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腐烂、劣质、发臭的。这条街就像一股臭味;下一条街,再下一条街,再下下一条街,全都一样。在拐角处,盲人又停下来,演奏了“回山区老家”。我在口袋里发现一块口香糖——我嚼起来。我为嚼而嚼。绝对没有什么比做些什么事更好的了,除非是作决定,而这是不可能的。台阶上很舒服,没有人来烦我。我是世界的一部分,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有所属,我无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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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回归线》第八章(1)
我出神地在台阶上坐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每当我有一会儿时间来独自思考时,总是得出同样的结论。我不是必须马上回家,开始写作,就是必须出走,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着手写一本书的想法吓坏了我:有这么多东西要讲,我都无从入手。出走,一切从头再来的想法也同样吓人:这意味着像一个黑鬼一样工作,从而能勉强维持生活。对一个像我这样脾气的人来说,世界就是这副样子,绝对没有希望,没有出路。即使我能写我想要写的书,也没有人会接受它——我太了解我的国人了。即使我能重新开始也没有用,因为我根本不想工作,不想成为一个有用的社会成员。我坐在那里凝视马路对面的房子。像街上所有其他房子一样,它不显得丑陋而无意义,而且由于这样专心致志的凝视,它突然变得荒诞不经。用那种特别方式来建立一个藏身之地的想法,我感到是绝对疯了。我感到这城市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疯狂,它周围的一切:y沟、高架铁路、投币机器、报纸、电话、警察、球形门把、低档旅馆、电影、手纸、一切。这一切没有也行,地球照转不误。我看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的人们,想了解是否碰巧他们当中会有一个人会同意我的看法。假如我拦住其中一位,就问他一个简单的问题;假如我突然对他说:“你为什么继续像你现在这样生活?”他也许会叫警察。我自问——任何人都像我这样同自己说话吗?我自问是否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我惟一能得出的结论是:我与众不同。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不管你怎么来看。亨利,我自言自语,慢慢从台阶上起来,伸个懒腰,掸一掸裤子,吐掉了口香糖,亨利,我自言自语,你还年轻,你只是一只童子j,如果你让他们用丸子把你打倒,那你就是一个白痴,因为你比他们任何人都好,只不过你需要摆脱你对人性的错误看法。你必须明白,亨利,我的小伙子,你是在同凶手,同食人生番打交道,他们只不过打扮了一下,剃了胡子,喷了香水,可他们还是凶手,还是食人生番。你现在最好去做的事,亨利,是去弄一块巧克力,当你坐在冷饮柜旁边的时候,你要小心谨慎,忘记人类命运的事情,因为你还会给自己找到一个好行当的,而一个好行当就能使你轻装上阵,在你嘴里留下一股好味道,要不然就会引起消化不良、头皮屑、口臭、脑炎。当我一面在自我安慰的时候,一个家伙走到我跟前来讨一个一角钱硬币,我却给了他一个两角五分硬币,暗想,如果我考虑周全一点儿的话,我会要浇汁猪排而不要那劣质r丸的,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反正都是食物,食物产生能量,能量使世界运转。我没有去弄巧克力,不停地走啊,走啊,很快我就来到了我一直打算要去的地方,这就是去罗斯兰的票房窗口前。现在,亨利,我自言自语,如果你运气好,你的老伙伴麦克格利高尔会在这里,因为你溜掉,他会骂你个狗血淋头,然后他会借给你五块钱。如果你爬楼梯时不出声,也许你也会看见那个y狂女子,你就可以干了。轻轻进去,亨利,小心谨慎!我按着指点,非常警觉地走进去,整一下帽子,当然还撒了一泡n,然后慢慢地重新下楼,打量一下那些坐出租汽车的女孩,她们都穿着透明的衣服,涂脂抹粉,搽着香水,显得放肆而机灵,但也许已烦得要命,腿也迈不开了。我来回走动的时候,在想像中c了她们每一个人。这地方到处是专有生理名词和动词,所以我才完全有理由肯定在这里能找到我的老朋友麦克格利高尔。我不再考虑世界是什么状况,这有多好!我之所以提到这一点,是因为,正当我在研究一个好水灵的p股时,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几乎又出了神。我在想,天啊,也许我应该打道回府,开始写书。一个可怕的想法!有一次我整个晚上坐在椅子上,一无所见,一无所闻。在我醒来以前,我一定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本书。最好不要坐下。最好不停地盘算。亨利,你应该做的是什么时候带许多钱到这里来,看看你能尽兴到什么程度。我意思是带一两百美元来,像流水一般花出去,对一切都说“行”。那个线条清晰、样子很高傲的妞儿,只要多给她两个钱,我敢打赌,她会像鳝鱼一样蠕动。假如她说——二十块!你就可以说没问题!假如你说——嘿,我有一辆车在楼下……让我们去大西洋城玩两天。亨利,你没有车也没有二十块钱。不要坐下……别停下。
我站在舞池的栏杆旁,看他们翩翩起舞。这是无害的娱乐……是严肃的事。在舞池的每一端都有一块牌子,写着“禁止不合礼仪的舞姿”。也好。在场地的每一端竖这样一块牌子没有害处。在庞培他们也许挂起一个男性生殖器。我们这是美国方式,但都是同一个意思。我绝不能再考虑庞培了,不然我又要坐在这里写一本书了。别停下,亨利。心里想着音乐。我不断拼命想像,如果我有钱买一迭舞票,我会过得多痛快,但是我越拼命,越往后溜。最后,我站在齐膝深的熔岩里,毒气窒息着我。杀死庞培人的不是熔岩,而是促使火山喷发的毒气。所以岩浆淹没他们时,他们的姿势都这样奇怪,好像没穿裤衩一般。如果纽约像这样突然被淹没——这将造就一个怎样的博物馆啊!我的朋友麦克格利高尔站在水斗旁擦他的那玩意儿……东区专门为人堕胎的家伙被当场抓获……修女们躺在床上互相手y……拍卖商手里拿着一只闹钟……女接线生在电话交换台旁说脏话……j。p。摩根之流j。p。摩根之流:指摩根父子,美国金融家、工业巨头。——译者坐在马桶上平静地擦p股……穿橡皮裤子的家伙正在搞供……脱衣舞女郎正在演最后一场脱衣舞……
站在齐膝深的熔岩中,我的眼睛被j子糊住了:j。p。摩根之流在平静地擦p股,而女接线生们则在交换台上接线,穿橡皮裤子的家伙在进行拷问,我的朋友麦克格利高尔在擦掉那玩意儿上的细菌,把它弄干净,放在显微镜下检查。每个人都没穿裤子,包括那些不穿裤子、没有胡须、没有唇须的脱衣舞演员,只有一小块东西遮住了她们光彩耀人的小眼儿。安托丽娜嬷嬷躺在修道院的床上,肚子扎得紧紧的,手臂交叉着,正等待着复活,等待着,等待着没有疝气、没有性j、没有罪孽、没有邪恶的生活,同时一点一点地啃着一些动物饼干、一只辣椒、一些特级橄榄、一些猪杂碎r冻。在东区,哈莱姆、布朗克斯、卡纳西,布朗维尔的犹太小孩把活动小门打开又关上,手忙脚乱,转动香肠灌填机,堵住下水道,为挣现金而拼命干活,要是稍不专心就得滚蛋。我口袋里要是有一千一百张票子,还有一辆劳斯莱斯在楼下等着我,我就会像神仙一般,分别去c每一个人,不论年龄、性别、种族、宗教、国籍、出身、教养。像我这样一个人没治了,我就是我,世界就是世界。世界分成三个部分,其中两个部分是r丸和意大利面条,另一个部分是巨大的杨梅大疮。那个线条清晰、样子高傲的妞也许是一只冷冰冰的雌火j,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臭窟窿眼儿。超越了绝望和幻灭,就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你的无聊会得到补偿。没有什么比机械时代的机械眼睛咔哒咔哒照下的明快欢乐更讨厌、更空虚了。生活在一只黑匣子里成熟,一张负片在酸的作用下,产生出一个瞬息间的虚无影像。在这瞬息间的虚无的最靠外的边缘上,我的朋友麦克格利高尔来了,他站在我旁边,同他在一起的是他讲的那个叫做波拉的y狂女子。她走起路来扭动腰肢,站住时亭亭玉立,放荡而潇洒,集男女两性之优点于一身。她的所有动作都从腰部发出,总是保持平衡,总是准备好流动,飘逸,缠绕,搂抱,眼睛滴溜溜乱转,脚尖来回晃动,身上的r就像微风吹过湖面,微微起着涟漪。这是性幻觉的具体体现,这个海上女妖在那个疯子怀抱里蠕动。我看着他们俩在舞池里抽疯似的一寸一寸扭动:他们就像发情的章鱼一般扭动。在晃动的触须之间,音乐闪闪发光,现在闯进来一股jy与玫瑰香水的瀑布,形成一个粘乎乎的喷管,一根没有腿而直立的柱子,重又像粉笔一样倒下,使腿的上部晶莹发亮,一匹斑马站在金色果汁软糖化成的池子里,一条腿上有条纹,另一条腿已溶化。一条金色的果汁软糖章鱼,有橡皮铰链和熔化的蹄子,它的性已被取消,拧成了一个结。在海底,牡蛎正患着舞蹈症,有一些牙关紧闭,还有一些有双重关节的膝盖。音乐被洒上了耗子药,洒上了响尾蛇的毒汁,洒上了栀子的恶臭、神圣的牦牛唾y、麝鼠的臭汗、麻风病人的甜蜜怀念。这音乐是腹泻,是一滩汽油,和蟑螂、臭狗屎合在一起,污浊不堪。喋喋不休的调子是麻风病人的泡沫与流涎,是私通的黑鬼被犹太人c出来的虚汗。整个美国都处在长号的嘈杂声中,处在派驻洛马角、波特基特、哈特拉斯角、拉布拉多半岛、卡纳西以及中途一些地方的臭河马的那种破碎嘶叫声中。章鱼像一个橡皮玩意儿似的在跳着舞——名不见经传的斯普伊顿·杜依维尔的伦巴。小妖精劳拉正在跳伦巴,她的性感像鱼鳞般一片片撒下,像牛尾般纠缠不休。在长号的肚子里躺着美国的灵魂,心满意足地放着响p。没有东西白白浪费掉——哪怕是最轻的一声p。在金色甜蜜的幸福梦中,在浸透了n与汽油的舞蹈中,美洲大陆的伟大灵魂像章鱼一般游得飞快,所有的帆都张开,舱盖关闭,马达像大型发电机般轰鸣。照相机咔嚓一声拍下来的伟大而生气勃勃的灵魂,在热烈的发情期中,像鱼一样冷血,像粘y一样滑腻,混杂在海底的人们的灵魂,眼睁睁地巴望,在欲火中煎熬。星期六晚上的舞蹈,在垃圾桶里腐烂的罗马甜瓜的舞蹈,刚擤的浓鼻涕和搽在痛处的粘药膏的舞蹈,投币机器和发明这些机器的怪兽们的舞蹈,左轮手枪和使用左轮手枪的软蛋们的舞蹈,铁头g棒与把脑浆打得稀烂的利器的舞蹈。磁力世界、不发火花的火花、完好机械的轻声震颤、转盘上的快速赛跑、与票面价值相等的美元,以及枯死、残缺的森林等等的舞蹈。灵魂跳着空虚舞蹈的星期六晚上,每一个跳舞者都是金钱(癣)原文ringworm意为金钱癣,作者用这个词意在一语双关。——译者梦舞蹈症中的一个功能单位。小妖精劳拉舞动着她的窟窿;她的玫瑰花瓣般甜蜜的嘴唇,牙齿是滚珠轴承离合器;她的圆滚滚的带c座的p股。他们一寸一寸地,一毫米一毫米地,把那具正在交媾的尸体推来搡去。然后砰地一声!像拉开关一样,音乐戛然停止,跳舞的人随之分开,手脚一动不动,就像沉到杯子底部的茶叶。现在空气中弥漫着说话声,慢吞吞地咝咝作响,就像鱼在铁板上烤的声音。这些空虚灵魂的废渣满处飞扬,就像在高高的树枝上的猴子一般喋喋不休。弥漫着说话声的空气从排气孔排出去,又在睡梦中经过带波纹的烟囱转回来,像羚羊一般跑得飞快,像斑马一样花纹斑斑,一会儿如软体动物似的静静躺着,一会儿吐出火焰。小妖精劳拉像塑像一般冰凉,她的y部已经腐蚀,她的头发音乐般地狂喜。劳拉快要睡着了,她默不作声地站着,她的话就像花粉从雾中飘过。彼特拉克彼得拉克(1304—1374):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诗人、学者。——译者的劳拉坐在出租汽车里,每一个词都从计程器里回响出来,然后不起作用,然后麻木不仁。蛇怪劳拉完全是由石棉制成的,一嘴泡泡糖,走到火刑柱那里。“棒极了”是她挂在嘴上的话语。海贝笨重的、带凹槽的唇状物,劳拉的嘴唇,失去了天国之爱的嘴唇。在偏向运动的雾气中隐隐约约飘然而过。游离拉布拉多海岸的贝壳状嘴唇,释放出最后一堆喃喃作响的残渣,往东翻滚着泥浆潮,朝星空散发着碘的迷雾。迷人的劳拉,最后一位彼特拉克,在朦胧中睡去。世界不是灰色的,而是缺乏欲望的光泽,那种断断续续的睡眠,像竹子一般一节一节,带着背对着你睡觉的那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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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回归线》第八章(2)
这在一团漆黑当中,在狂乱的子虚乌有的空空如也的一无所有中,留下了一种十足沮丧的无望感,就像绝望到了极点,那只是快乐的死亡幼蛆同生命之间极其微小的差距。物极必反,绝望到极点,狂喜重又开始,而且越来越发展,生命重新兴旺发达,成为平庸的摩天大楼,高高耸立,拽着我的头发和牙齿,令人讨厌地发出空d的快乐的嚎叫,尚未出生的活泼的死亡之蛆正等候着腐烂变质。
星期天早上电话把我吵醒。这是我的朋友马克西·施纳第格,他告诉我,我们的朋友卢克·拉尔斯顿死了。马克西用一种真正悲伤的声调说话,这把我惹恼了。他说卢克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家伙,这也使我听着不顺耳,因为虽然卢克还可以,但不过如此,恰恰不是所谓的那种了不起的家伙。卢克是一个天生女里女气的男人,最后,在我同他熟了以后,我发现他是一个讨厌的家伙。我在电话里把这话告诉了马克西;我可以从他答应的方式上分辨出,他不十分喜欢我说的话。他说卢克始终是我的朋友。这是够正确的,但还不够。真情实况是,我真的很高兴卢克及时蹬了腿:也就是说,我可以忘记我欠他的一百五十美元了。事实上,在我挂上电话听筒的时候,我实在感到很高兴。不必偿还那笔债务,这是卸掉了一副沉重的担子。至于卢克的死,那一点儿也没有使我不安。相反,这会使我能有机会去拜访他的妹妹绿蒂,我总想要把她放倒,但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还从来未能做到。现在我可以看到自己在大白天到那里,向她表示我的吊唁。她的丈夫会在办公室里,不会有什么干扰。我看见自己用胳膊搂住她,安慰她;同一个悲哀中的女人玩玩真是妙不可言。我可以看见她在我把她往睡榻那边移动时,睁大了眼睛——她有美丽的大眼睛,灰颜色的。她是那种一边假装在谈论音乐或诸如此类的东西,一边同你干的女人。她不喜欢赤ll的现实,也就是说,赤ll的事实。同时,她又会存有足够的心眼,塞一条毛巾在身子底下,免得把睡榻弄脏了。我彻底了解她。我知道,在她身上得手的最佳时机是现在,在她正对亲爱的死者卢克流露强烈情感的时候——顺便说一下,她并不以为他了不起。很不幸,今天是星期天,她丈夫肯定在家。我回到床上,躺在那里,先是想卢克,以及他为我所做的一切,然后想她,绿蒂。她名字叫绿蒂——索默斯——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名字。它完全适合于她。卢克很生硬,有一张骷髅般的脸。他无可挑剔,很少说话,她却正好相反——温柔,圆滑,说话慢条斯理,字斟句酌,动作慢悠悠的,会有效使用她的眼睛。人们从来不把他们当成兄妹。由于想她,我来了情绪,就想跟老婆玩玩。可这杂种,拿出她那清教徒的面孔,假装吓坏了。她喜欢卢克。她不会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因为这不是她的方式,但她坚持说,他真诚可靠,是一个真正的朋友,等等。我有这么多真诚可靠的真正的朋友,所以这话对我来说狗p不如。最后,我们关于卢克争论得不可开交,她遭到了一阵歇斯底里的攻击,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请注意,是在床上。这使我感到肚子饿。想到在早饭前哭泣,就叫我觉得可笑。我下楼去,给自己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早餐,我一边吃,一边暗自好笑,笑卢克,笑他突然死去便一笔勾销了的那一百五十块钱,笑绿蒂以及那时刻到来时她会望着我的那种样子……最后,最最荒唐的是,我想到了马克西,马克西·施纳第格,卢克忠实的朋友,拿着一只大花圈站在墓边,也许在棺材往墓x里放的时候,他还抓了一把土撒在上面。不知怎么的,这用话说出来似乎太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显得如此可笑,但它确实可笑。马克西是一个笨蛋。我容忍他,只是因为他偶尔还可以接触一下,然后就是他的妹妹丽塔。我曾偶尔让他请我去他家,我假装对他精神错乱的弟弟感兴趣。我总能吃上一顿好饭,而那位智力低下的弟弟确实很好玩,他看上去像一只黑猩猩,说起话来也像。马克西头脑太简单,一点儿也不怀疑我另有企图;他以为我真的对他弟弟有兴趣哩。
这是一个美丽的星期日,我像往常一样,口袋里大约有一个两角五分钱的硬币。我一路往前走,不知道该到哪里借点儿钱。弄点儿钱倒并不难,但事情是要弄到钱就走,不要被人烦死。我可以想到就在附近的十几个家伙,他们会一声不吭地把钱给你,可这却意味着接下去聊个没完——聊艺术、宗教、政治。我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用,这办法我在紧急关头已用过多次,这就是到电报营业所去,假装做一番友好的视察,然后,在最后关头,暗示他们在抽屉里好好找一找,看有没有一两块钱,第二天就归还。这也得搭上时间,甚至要寒暄一番。冷静而精心地再三考虑之后,我决定,最好赌一下我在哈莱姆区的小朋友柯里。如果柯里没有钱,他会从他母亲的钱包里偷到。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他。当然,他会要陪我,但我在傍晚过去之前总可以找到甩掉他的办法。他只是一个孩子,我不必太顾及他的情绪。
我喜欢柯里的地方在于,他虽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但他绝对没有道德感,没有顾忌,没有羞耻。他十四岁的时候到我这儿来找工作当送信人。他的父母当时在南美洲,他们用船把他送到纽约,由一个姨妈照看,这个姨妈几乎立刻就勾引了他。他从来没上过学,因为父母老是在旅行;他们是流浪艺人,干的是“杂交与苦力”的活,他是这么说的。父亲进过好几次监狱。顺便说一下,他不是他真正的父亲。总之,柯里来找我时,纯粹是个孩子,他需要帮助,需要一个朋友,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起初,我以为能为他做点儿什么。每个人都马上喜欢上了他,尤其是女人们。他成为办公室的宠儿,但是,不久我就明白,他不可救药,起码他也有着一个聪明罪犯的内在素质。然而我喜欢他,我继续为他做事,但他不在我眼跟前时,我从不信任他。我想,我喜欢他,尤其是因为他绝对没有荣誉感。他会为我做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而同时又会出卖我。我不能为此而责备他……这使我感到好玩。由于他对此直言不讳,因而就更使我感到好玩。他只是忍不住要这样做。例如,他的索菲姨妈。他说她诱j了他。这倒很有可能,但奇怪的是,他竟在他们俩一起读圣经的时候让自己被勾引。他虽然年纪小,但他似乎很明白,他的索菲姨妈在那种方面需要他。所以他让自己被勾引,他是这么说的。然后,在我认识他一段时间以后,他提议帮我去接近他的索菲姨妈。他竟甚至敲诈她。在他急需钱花时,他就到姨妈那儿去,将她的钱骗到手——狡猾地威胁说要把事情抖出去。当然,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他看上去十分像一个天使,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如此坦率真诚。如此乐于为你做事——几乎像一条忠实的狗,然而够狡猾的。一旦他得到你的好感,他就会让你满足他各种各样异想天开的要求。此外,他极其聪明。一只狐狸的狡诈的聪明和——一只豺狼的完全的冷酷无情。
因此,当我那天下午知道,他一直在泡瓦莱丝佳,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在瓦莱丝佳之后,他又玩她表妹,这女孩已经被糟蹋过,她需要一个她可以依靠的男性。而从她那里,最后又转到那个在瓦莱丝佳家筑起自己美好小巢的矮小女孩那里。这小矮人使他感兴趣是因为她有一只完全正常的眼儿。他原本没有打算同她干什么事,因为,据他说,她是一个令人反感的同性恋者,可是有一天,他碰巧赶上她在洗澡,于是事情就开始了。他承认,他越来越受不了了,因为三个人都对他紧追不舍。他最喜欢那个表妹,因为她有些钱,很乐意与他分享。瓦莱丝佳太谨慎小心,而且她身上味道太大。事实上,他越来越讨厌女人。他说这是他索菲姨妈的过错。她给了他一个不好的开端。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忙着翻衣柜抽屉。老爷子是个下流的婊子养的,应该绞死,他说着,手上没有马上找到任何东西。他给我看一把带蓝灰色枪把的左轮手枪……他想把他崩了。我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他这么恨那老人,结果我明白了,这孩子迷恋他的母亲,他一想到那个老家伙到她床上去就受不了。你的意思不是说你吃你老爷子的醋吧?我问他。是的,他是吃醋。如果我要知道实情的话,那就是,他不会介意同他母亲睡觉的。为什么不呢?这就是他允许他的索菲姨妈勾引他的原因……他一直都在想他的母亲。但是你翻她钱包的时候,不感觉不自在吗?我问。他笑了。这不是她的钱,他说,是他的。他们对我干了些什么?他们总是把我寄养出去。他们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骗人。这种养孩子的方法简直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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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回归线》第八章(3)
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柯里想到的办法是和我一起到他工作的那个营业所去,我缠住经理说话,他就翻遍衣柜,把零散的零钱全部清理出来。或者,如果我不怕冒险的话,他将洗劫现金抽屉。他们绝不会怀疑我们,他说。我问他以前是否干过这个。当然……十好几次,就在经理的鼻子底下。对此有何反应?无疑……他们开除了几个职员。你为什么不向你索菲姨妈借呢?我提议。那太容易了,只是那意味着用r体来哄她,他不想再哄她了。她臭烘烘的,索菲姨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臭烘烘的?就是……她不按时洗澡。嘿,她有什么毛病?没有,只是宗教上的原因。而且变得越来越胖,越来越油腻腻的。但她不还是喜欢被哄吗?不是吗?她比以往更迷狂。这令人讨厌。就像同一只大母猪一块儿上床。你母亲对她有什么想法?她?她对她恼火得要命。她认为索菲正在勾引那老头。嘿,也许她会呢!不过,老头吃了别的野食。有一天夜里我在电影院当场抓住他,他正和一个小妞粘乎在一块儿。她是亚斯托旅馆的指甲修剪师。他也许想从她那儿搜刮点儿钱花花。这是他搞女人的惟一理由。他是一个肮脏下流的婊子养的,我要看他有一天被送上电椅!如果你不当心的话,有一天你自己也会被送上电椅。谁?我?不会是我!我太聪明了。你是够聪明的,但是你嘴巴不严。要我是你的话,我的嘴巴就会更严一点儿的。你知道,我加上一句,为的是让他额外吃惊一下,奥洛克了解你;如果你同奥洛克闹翻,你就全完了……如果他这么了解的话,那他为什么不说出点儿什么来呢?我不信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