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些男孩纠缠你?”
“就是那些从小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啊!”
“他们叫什么名宇?”汉娜追问道。
安琪沉吟了片刻,“有何裘得、桑山米。”她又加了一句,“还有魏家兄弟和戴勃伯。他们比较差劲,我有时候会用马鞭抽他们。”
汉娜摇摇头,“那么那个刚刚来纠缠你的,叫什么名宇?”
“艾比尔。不过,你问我这些干什么?”安琪反问道。她的气已经快消了。
“我只是奇怪而已!”汉娜轻描淡写地道,“你爸爸呢?他怎么不在?”
“他昨天进城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是说,他留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的,不过……”
“我的上帝!”汉娜大嚷著,并站起身来,“我必须走了!”
“等一等,汉娜!你有没有火柴?”安琪在她身后嚷道。
“有啊!我一起放在门廊上那个篮子里了!”汉娜一面回答,一面匆匆赶回金橡园去了。
安琪摇摇头,不知道汉娜究竟怎么了?她对于比尔的事似乎比自己还要沮丧似的。
艾比尔一路用马鞭抽著灰马,一路将他的怒气发泄在可怜的马匹身上。他永远不会原谅安琪,因为安琪让他出尽了洋相。他不记得自己可曾如此震怒过?唯一可比拟的一次,大概就是去年他父亲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参军的那一次了。他那时十七岁,正血气方刚,天天想上战场去当英雄,幸而他父亲的理智挽救了他的冲动,使他体会到当英雄不一定要上战场。
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糟糕,因为安琪使他意识到他只是个懦夫而已!如果安琪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他发誓非把安琪宰掉不可!他今天实在不应该在枪口下屈服的,他应该把枪夺过来,痛揍安琪一顿,然后把她按在地上,一逞他的私欲。
在羞辱与挫折的心情下,他的马车几乎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马车。他大声诅咒著,不过当他看到对方马车内端坐著蓝水晶与泰康荻时,他又红著脸,想到了早上在店里的一幕。
也许现在安琪也像水晶一样在取笑他呢!不过,安琪不会笑太久的。他发誓不得到安琪,誓不罢休。她永远也别想再把自己当傻瓜了。
汉娜边走边跑地回到了金橡园,而且一反平日走后门的习惯,直接冲进大门,往主人书房走去。她知道主人听到她的报告,一定会气冲牛斗,把屋顶也掀掉的。
汉娜可以听到泰康荻和蓝水晶在客厅里谈笑的声音。康荻和她父亲已经在金橡园待了两个星期,可能很快便会返回英国去了。至于水晶,这几年一直是金橡园的常客;她哥哥罗伯则更把金橡园当成自己的家,战争初起时,罗伯曾和梅家幼子查理一起加入了布雷格将军阵容,负责戍守半岛和墨比之间的海岸线。如今罗伯留下来防卫墨比城,而查理则跟著布雷格将军调到田纳西陆军部队去了。汉娜想到了那些可怜的将士,不禁喃喃祈求上帝保佑他们。
汉娜轻轻叩了几下书房的门。当梅杰可应了一声,招呼她进去时,她发觉她的主人正在埋头查核帐簿,无暇他顾。
她知道杰可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她只希望她的消息不至于影响主人的心脏。杰可数年前曾经发作过一次轻微的心脏病,医生一再嘱咐他凡事必须慢慢来。如今,杰可已经将他大部分事业交给他所信任的属下去处理了。
汉娜心想,如果杰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她也不想活了。她永远记得杰可购买金橡园及所有奴隶前,那种无时不处在恐惧之中的非人生活。他们害怕鞭挞,更害怕那一天他们的家人会像卖猪一样被卖出去!
而今,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奴隶,但是已经和一般自由人没有什么差异了,这都是杰可一人的功劳。汉娜发誓,为了杰可,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杰可给了她新的生命、新的自信,更重要的,是为她找到并购回十八年前被卖到外地的第一个孩子。
汉娜很了解杰可的心意,如果不是碍于南方对于奴隶制度的保守观念,杰可早就会把他手中的奴隶释放掉了。而如今,杰可虽然不愿公然唱反调,但是他事实上却是支持北方的。
当然,杰可并不知道汉娜知道这些。这件事只有她和她的家人知道,因为她的丈夫路克是杰可的贴身仆役,他也是偶然间从杰可的梦话中得知他心底的秘密。他们家人知道事关重大,因此从来不敢声张。只有一次她不小心说溜嘴,让安琪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安琪是好女孩,她应该知道事情宣扬出去会造成多大的悲剧,凭她的仁慈,她应该也帮杰可守密的。
杰可仍然没有抬起头来。汉娜心疼地望著她所敬爱的主人,耐心地等在一旁。杰可是个长相英俊的中年人,今年虽然已四十八,但是除了两鬓略白外,一头黑发仍然十分吸引人。
不过,他全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双凛然生威的金色加棕色的眼眸。汉娜经常觉得,如果魔鬼能够现身的话,一定也生就他这么一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她虽然对于杰可百般敬爱,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杰可发起脾气来实在很可怕。尤其他在震怒时,一双眼睛变得像金黄色的火焰似的,所经之处,几成焦土。
在杰可的两个孩子当中,只有瑞德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查理虽然也跟他爸爸和哥哥一样高大,大约六尺差一点点的样子,不过他的长相和性情则比较像他逝去的母亲。至少,在冒险精神方面,远不如瑞德!
杰可终于看到一个段落,抬起头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在家吧?”他微微皱起眉头。
汉娜最喜欢听杰可说话了,他字正腔圆,一开口便显示出不凡的教养。多年前她也曾想学过,只可惜她的家人笑得人仰马翻,使她不得不放弃了那项尝试。“是的,先生,她在家。”
“嗯。她还好吧!她有没有又要你发誓不准从我这里偷东西了?”杰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她还没有机会讲,我就先离开了。”汉娜一面报告,一面紧张地绞扭著自己的双手。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汉娜?”杰可质问著,一双眼睛也微眯了起来,“快讲吧!”
“我们是不是到马厩那里讲比较好,主人?因为我怕你听了以后会提高嗓门,吓到楼下那两位小姐。”
“快讲啊!”杰可确实提高了声调。
汉娜深深吸一口气,并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她已经瞥见那一双金色的眸子中飞跃出火花了。“安琪小姐今天早上差点被人强暴了。”她脱口而出,并评待著暴风雨的来临。
“什么?”杰可果真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她爸爸呢?”
“他不在家。”
“那…安琪受伤没有?”
“哦,没有,先生。她用来福枪把那个年轻小伙子吓跑了。不过那小伙子还没有死心,还威胁说他要再去。不过安琪小姐也没有害怕,她只是气得发疯。”
“奇怪,什么男孩会去欺负这孩子呢?”杰可厌烦地往椅子上一坐,“我真搞不懂!”
“我不是一直告诉你,她已经长大了嘛!”汉娜不以为然地谴责道。
“再怎么大,她也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啊!”
汉娜很想提醒他,许多像安琪这么大的“小孩”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你自从和她爸爸大吵一顿以后,已经太久没见到她了。安琪小姐现在变得很漂亮了!”
杰可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宇?我的老天,我要一把掐死他!”
“艾比尔。”
“嘎?是艾山姆的儿子吗?”杰可大吃一惊。
“是的,先生。”
“还有没有其他男孩也在动安琪的歪脑筋?”杰可又不放心地追问道。
“还有,先生。不过最令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些;我最担心的是安琪小姐,她今晚一个人在家过夜,没有人照顾她。”
“怎么会呢?”
汉娜垂下眼,压低嗓门,“她爸爸昨天进城去了,没有回家,把安琪小姐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且,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杂种!”杰可气得跳起身,把身后的椅子都抓翻了,“叫齐克马上骑马到城里去一趟,把艾山姆和谢威廉一起给我找来。叫他快、快、快,听到没有?”
“是的,先生。”汉娜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好,快去!办完事以后,你再来把其他的情形告诉我。”
谢威廉在将近日落时分,才怒气冲冲地冲进杰可的书房。他衣服又皱又脏,宽大的工作裤上钉著几块补丁,中分的红发上还抹著气味欠佳的发油,使人望而却步。他眼中满布血丝,一手则拿著破旧的帽子指著杰可,说一句、指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派你的黑奴来找我?”他嚷道,“我五年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了,我……”
“你闭嘴,姓谢的,坐下来!”杰可咆哮道,“五年前你威胁我,不准过问安琪的事,否则你就要把我和凯莉的事告诉我儿子。我那时候太笨了,居然听你要胁,不过至少那时候安琪没有危险,我也没话说。”
“什么危险?”
杰可猛然站起身,满脸怒气,“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到外面喝得烂醉,你以为这样不会出事吗?我应该去法院告你的,而不是派齐克去找你!”
威廉的脸色变得苍白,“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事至少这次算你幸运。不过,安琪那孩子却差点被艾比尔那混蛋给强暴了,你知道吗?我的老天,强暴!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姓谢的。以前,是你威胁我;现在,换我来警告你了。如果你再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家,我担保你后半辈子都会关在联邦监狱里休想出来!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
“嘿,你这人……”
杰可眉毛一扬,威廉便自动闭上了嘴巴,“你难道敢说我错了,你从来没有把安琪一个人扔在家里吗?”
威廉略感不安地望著他的脚,“嗯,我是有一点疏忽,不过安琪会照顾自己的。”
“我的天,她才十四岁,根本不应该让她自己照顾自己的,我觉得你根本没有资格抚养她。不是我故意找麻烦,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你不能把她带走。我需要她,不能没有她!自从她妈妈离开以后,她就是我唯一的骨r了!”威廉改用可怜兮兮的语调乞求道。
“我仍然建议她应该上学。学校对她来讲是最好的地方,学费由我支出。”杰可明知无望,却仍然建议道。
“我们不接受施舍,姓梅的,我已经一再告诉过你了。她并不需要上学;上学以后,她反而会变得不满现状。”威廉顽固地不肯让步。
“你真是笨蛋,姓谢的。”杰可愤怒地叫嚣道,“又笨又顽固。”
“也许吧!不过,安琪是跟定我了。如果你想要把她抢走的话,我包准闹得你天翻地覆!”
杰可叹口气,“你听到我的警告了,姓谢的。如果安琪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剥你的皮!”
杰可正望著威廉顿足而去,汉娜又宣布艾山姆到了。他消沉一时的怒气再度上扬起来。
荣耀的天使
glorious angle
但因为我一直认定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本质
所以我渴望与你天长地久
and since he always th0ught that
love the m0st important part life
want our love last
第二章
当安琪徒步抵达墨比城时,太阳已经西沉了。她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沿河而行,不但欣赏了她最喜爱的河流,也避免撞见任何讨厌的人,她依稀记得去年二月和父亲顺著河流,走到蒙哥马利城参观戴维斯就任南方联邦第一任总统。那是她走过最远的一次,如今回想起来依旧余味无穷。只可惜自从那一次以后,她父亲便没再开心过了。
谢威廉自幼生长在南方,是个道道地地的南方佬。他一心为家园而战、但是他年龄太大、又有酒瘾,因此陆军拒绝了他的人伍申请。自此以后,他终日沉醉酒乡,心血来潮时便痛骂北方佬一顿,誓言非报此仇不可。
由于受到父亲的影响,安琪也觉得她应该恨北方佬才对。只是她始终想不接为何昔日的朋友竟然在旦夕之间反目成仇?这在情理方面,都不是她所能了解的。
安琪恨死了这场战争。她不管这场战争是如何开始的?为什么还不结束?她只知道就是为了这场战争,使她不再爱梅瑞德了。她现在很恨瑞德——不恨他又有什么办法?汉娜无意间告诉她一个秘密:原来瑞德不像任何人所想的,正在欧洲照顾生意;而是参加北军,在替北方作战!汉娜在说溜嘴后,显得非常沮丧,直到她一再宣誓守密,汉娜才放下心来。其实,她即使透露出去,也伤害不到瑞德,反而会伤害到杰可,那是她所不能做的。不过自从那次以后,她便恨瑞德了;不过更令她憎恨的,是迫使她不得不恨瑞德的残酷战争。
直到抵达市中心以后,安琪才猜想父亲大概已经回家。不过,经过比尔一番s扰后,她不愿意在家枯候一夜了。她情愿出来碰碰运气;如果找不到父亲的话,她再一个人摸黑回去,反正她身边的来福枪足供她自卫了。她知道她父亲常去消遣的地方;不是几家酒店,便是一处他很喜欢的妓女户。她开始依著几处可能地点,寻找他们的板车和驴子。
由于汉娜指点她,不能随便穿著长裤上街,因此今天她换上了最新的一套浅黄色洋装出门。这套洋装已经嫌小了,不但胸部绷得紧,裙身也太短,只是她并不在乎。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尽量避开那些醉鬼和流浪汉。
两个小时后,正当她拖著疲倦的步伐走向最后一处可能地点——妓女户时,一只强壮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她一惊,来福枪便掉到地上了。她正准备尖叫,忽然发觉抓住她的人竟是戴勃伯,只是此时的戴勃伯已经比她前一次见到他时高壮多了,胡髭也冒出来了。
“你要到那里去,安琪?拿来福枪冲锋陷阵吗?”勃伯饶有兴味地瞧著她。
安琪正想捡起枪,不料却被勃伯的同伴捷足先登了。她不禁暗自叫苦不已。
“这把枪还没有发s呢!”那个粗壮的男孩开心地嚷著,“好漂亮的枪!”当他抬头看清楚安琪的容貌时,他似乎更开心了,“她也很漂亮!”他贪婪地盯著安琪。
“嗯,我想是的。”勃伯似乎不甘愿地承认道,“她叫谢安琪。”他在介绍时,更扣紧了安琪的手臂,“安琪的家庭背景和我们差不多,塞西,不过她自认高人一等,对不对?安琪。”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戴勃伯,你别血口喷人!”
“我承认。不过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不是很高级吗?”勃伯的语气开始愤怒起来。
安琪开始觉得不安起来,因为她不但闻到勃伯的酒气,也记起上次她是被迫在勃伯两腿之间踢了一下才逃过他的纠缠。如今天色已暗,附近又没有人,她该如何才好?“我……我要去找我爸爸,勃伯。”她虚张声势道,“你最好放开我!”
“你爸爸在那里?”
“在那里。”安琪用另一手臂随便指著一辆板车道。
“我看你老爸八成在丽娜那里乐不思蜀呢!”那名叫塞西的男孩笑道,“你乾脆也留下来陪陪我们吧!”
“我想要去接我爸爸,然后一起回家。”安琪企图维持平稳的声音,然而她的声音却反映出了她内心的害怕。勃伯已经长成大人了,而且他又有伴,她觉得自己像两匹饿狼爪下的羔羊,“把我的枪还给我吧!我要走了。”
安琪想去拿枪,但是勃伯却猛然把她拉开了,“你觉得怎么样?”勃伯问他的同伴。
塞西咧嘴一笑。“我觉得像这么好的一把枪,实在应该用来捍卫乡土才对。而且我快要从军了,所以我认为应该交给我保存才对!”
安琪害怕地睁大眼睛,“你不能拿走!没有这把枪,爸爸和我会饿死的。”
塞西咯咯笑了起来,“你太夸大了吧?小女孩,如果你爸爸能上丽娜那里,你们怎么可能饿死呢?”
安琪转而向勃伯乞求,“勃伯,拜托你告诉他,我们没有那把枪就活不下去了。我们没有钱再买一把新枪。”
勃伯已经醉得可以了,“闭嘴,安琪。他要那把枪,你就给他!等我解决你以后,他要你的人,我也不会反对!!”
安琪趁勃伯不注意,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往前跑去。只是勃伯行动更快,立即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回去,“放开我!”她急得大嚷,按捺多时的脾气也发作了,“放开我!你这该死的胆小鬼、畜生!我……”
勃伯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