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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二皇妹竟然会帮着外面的女人,拐走你的丈夫。”
也许是故意说给我听,雁里朵特地用羲和话打照面。我也不客气地站了出来,抱住莫寻的胳膊,笑着回敬目光骤然y沉的女子:“大公主此言差矣。我本就是莫寻的妻,来找红杏出墙的相公算帐,有何不对?”
分明守身如玉的皇太子殿下听了我的话,自然不快。挣脱我的钳制,颇粗鲁地将我扯进怀中,坦荡荡地在伪圣女面前大秀恩爱。气得雁里朵七窍生烟,可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只得恨睨我们:“不曾听说即大人成家立室。”
在未弄清那个混帐男人背叛我的原由之前,暂且不亮身份,以莫寻的地下情人自居:“不知大公主可有听说莫寻有个叫做百合的小妾?”
虽对不起我们的女儿,不过因为梵游误导,举国皆知即大人背着自己的婚约者,在外纳了小妾,还有一个女儿,曾被伽罗国篡位的清河王掳去做人质。而见雁里朵面色一变,我挑挑眉,暗慨这位一直暗中关注莫寻的碧翡大公主确是对他用情至深:“我就是这个百合,侥幸从歹人手中逃出生天。这回来找莫寻,一是想弄清他为何背叛我,二是来找他问清楚,女儿现在哪里,没想到他中了银虿蛊,把我和孩子忘个一干二净。”
看向听说自己已有一女的皇太子殿下震惊万分,我点了点头,故意重拧了下他的胳膊:“我为了这个孩子,险些丢了性命。你却该死地失忆,赶紧给我想起来女儿在哪里!”
啥事都记不起来,且被我栽赃的皇太子殿下有苦说不出,可也任由我拧他的胳膊,只俯在我耳畔轻问:“孩子叫百合?”
倒是机灵,立时猜到我故意着重百合的深意。我低低嗯了声,他清浅一笑:“肯定是孤给取的名字。”
虽已忘记我们给孩子起名时的惨淡情境,可与早逝的母后同名,他立时接受我给他生过一个女儿的事实,并不甚应景地小露得意:“你和孤的孩子一定漂亮。”
与当初见到襁褓中的小女儿时的局促截然相反,可照样一副有女万事足的蠢爸爸模样。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嗔他不合时宜地开始追问女儿的年岁,模样像我还是他。而那边厢,雁里朵见自己被晾在一边,怒火中烧,高声命人上前,来逮我们这对旁若无人地讨论起宝贝女儿的狗男女,却被身后那个叛徒制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雁里朵才面色稍霁,深深望了我们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们碧翡人一向大度,就按里赫所说,如果你们能够走过仰德东边的那片瘴林,我可以放你们回羲和去。”
“成了,就送到这儿吧!”
临末了,不忘学习皇太子殿下目中无人的嚣张气势,对不惜违背贞女巫司不得离宫的戒规、跟来此地的伪圣女抬手告别。自然惹毛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没走几步,便感背后爬上一条异物,阖了阖眼,伸手往后一捞,轻松捉住毒蛇的尾巴:“忘了告诉公主殿下,小女在村野长大,可不怕这种小玩意。”
倒不是忽悠。小时候在孤儿院,常和男孩出去打蛇捉虫。虽在进宫之初,被雁里朵的天然毒物馆给唬住,可一两条小蛇,还不至吓倒我季悠然。回过身去,在一班士兵惶恐的注视下,攥住蛇尾巴,运劲甩回给它的主人。
“诶……”
敢发毒誓,我真不是故意。可毫无愧意,对不幸被自己的宝贝宠物咬中脸的公主殿下挥了挥手,“抱歉!拜拜!”
趁公主殿下发火前,溜之大吉。于是乎,一马当先,冲进那片瘴气弥漫的密林。等到身后已无碧翡人的踪影,回头看向嘴角噙一丝笑意的青年:“有没有解药?给莫寻一颗。”
吉卓一怔,随即慨服笑说:“奴才身上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送来解药和口粮。”
我淡淡点头:“未央那个浑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即使有仇,也深不过亡国之恨。而且那个佞人真要出卖我,大可曝露我的身份,而不是只向雁里朵抖露我是来找老公回家。不过见吉大总管的表情,未同志似乎在酝酿一场我定会阻止他的大y谋,所以特地将我丢来这不见人烟的鬼地方,耗上几日。微眯起眼,试探着问:“难不成他要像当初我搞垮清河王一样,兴场政变?”
碧翡新王和翡凤令落在我们手里,如要懦弱的乐山配合他军事政变,倒是不无可能。见吉卓点头,我无奈抚上额角:“混蛋!”
不比上回我有备而去。一再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可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男人最喜和我作对,自然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一拳击在近旁的树上,暗忖如果失败,便是我羲和挑起事端,承担战争的主要责任。恨得牙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现在林外定有士兵把守,只有按佞人事前告诉吉卓的方位,往西穿过这片瘴林。
“回去后,我要扒了他的皮!”
也许是我现在火冒三丈的模样有些可怕,身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离我三尺远,直到我气冲冲地朝西走,因为低头想心事而直直撞上一棵树,齐齐上前托住我的腰,互相对视了一眼,吉卓放手,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一边。
“他是你底下的宫人?”
从吉卓刚才的自称中知我诓了他,皇太子殿下略略不满地瞪了我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向清濯的背影:“真的只是宫人么……”
听他自言自语,我只感莫名其妙,想要起身,却发现刚才不慎崴了脚,叹了口气,自嘲弄伤别人的漂亮脸蛋,果然遭了报应。
“上来。”
正当我暗想如果雁里朵败,这个碧翡公主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情。忽听皇太子殿下淡淡命令,眯眼睨向半跪在地的男子。见我因为他的恶劣态度,毫不领情,他挑了挑眉:“除了萤姬,孤可从没背过别人。”
你曾经背过别人,只是你忘了而已。
我苦笑,也不客气,爬上熟悉的后背,心安理得地享受皇太子殿下的服务。只是一路往西,走了半个时辰,明显感到莫寻力不从心。回头看吉卓,同样面色发黑,似是中毒之兆。立刻让莫寻放我下来,可这木头一旦拗脾气上来,谁也劝不动,制住我挣扎的两腿,照旧背我往前。我又气又急,对吉卓使去眼色,同样不理会皇帝陛下的命令,反而上前使力将我压向莫寻的背,在后支撑。不知他们何时变得那么要好,我翻眼,正要用力挣脱两人的钳制,忽自后方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
“快放我下来!”
先前诗娥罗说这瘴林里有不祥之物,而这里只有我因为百毒不侵,未有受瘴气的影响。只是皇太子殿下和吉大总管似觉美女救英雄,有损男人颜面。越发默契地制住几要和野兽一块咆哮的女皇陛下,往前疾奔。可不消多时,我便明白为何雁里朵决定将我们送进瘴林时,露出那等寒森的笑容。余光瞥见一道巨大的黑影自近旁的树林疾驰而过,待回神时,通体灰白的巨兽已然龇牙咧嘴地挡在我们面前。按理,我们该惊慌失措才是,可惜和我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是见惯世面的云桑皇太子,一个是泰山崩于前亦不形于色的内廷大总管。各自打量一会儿,皇太子殿下率先结论:“妖怪。”
吉大总管则唯物论地以为这是不为人知的物种。我端详片刻,总结陈词:“基因突变。”
虽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由已然逾越常识,不过自小生在科学时代的我更愿相信眼前那头长角的巨型老虎是基因突变的结果。挑了挑眉,趁两个男子因我的新鲜词而茫然,迅速摆脱桎梏,从怀里拿出锦囊,取出一粒烟花,弹上天空。
“谁叫你们看了!快跑!”
对野兽喊ufo,自然白忙活,只能用吉大总管十天前给我的烟花转移视线,却没想到两个大男人也为之所引,叹了口气,拉起他们的手亡命飞奔。可惜后面的大家伙脚程明显比我们快上许多,只得发挥习武之人的优势,欲要施展轻功,跃上前方一棵参天巨木。可出乎意料的是,刚攥住吉卓后背的衣服,准备带他一程。理当不懂武功的大总管反而搂住我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地腾身而起。更有甚者,似和未有抢先拥住我的皇太子殿下较劲,一番你追我逐,两人几乎同时上到树颠。
“你……”
勉强立稳后,我震惊地凝睇吉卓。可未待追问他何时学的武功,脚下剧震,扶住树干往下看,就见异兽正用尖硬的两角撞树。似乎定要将我们三人当作晚餐,一次次的剧烈冲击,大树将倾。已有前车之鉴的莫寻抢在吉卓之前,环住我的腰,打算跃去另棵巨树。忽听底下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陛下莫慌。我这就施术制服。”
顺声望去,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由远及近。原是和未央同来碧翡的月佑国女巫司梨琼。就见她取出一个纸偶,仿似钦天监那位司星博士所用的五行术,颂了一段咒文后,纸偶变成一头硕大的火狼,与异兽对峙。情势一触即发,以为将有一场大战之际,忽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惨烈的惊呼。很自然地抬头,却见一个人影直直穿过蔽天的瘴气,不偏不倚,砸中那只倒霉异兽的脑门。
“痛痛痛痛……”
当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莫寻带我下树,就见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扶腰坐在异兽头上,惨烈直呼:“难道腰折了?!那可不成呐!还有多少姐姐妹妹等着老夫去疼爱啊!”
光天化日,不害臊地痛陈腰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直待察觉周围有四道诡异的目光,才后知后觉身下趴着一头看起来已然壮烈牺牲的异兽,瞅了许久,更为嘹亮的惊啸响彻天际:“诶诶诶诶诶诶!!!———”
也不知这个从天而降的中年男子可是优秀的男高音歌唱家,余音绕耳许久,才勉强听清周遭的声音。扯了扯嘴,我揉着耳朵,尽可能礼貌地问:“尊驾何人?打哪来?”
比起弄清他的身份,我更好奇他怎会平白无故地从两棵树之间的空气地带出现。可惜男子转头打量四周,不解地反问:“这是哪儿?”挠挠后脑勺,嘿嘿冲我傻笑,“老夫原要去丽春院,请问该怎么走?”
大哥,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
我不客气地翻白眼。而这个自称老夫的中年男子见我鄙视他的花花肠子,讪讪看向周遭之人,却在触到我身后的青年的时候,眼瞳骤缩,好似熟识之人,眯眼瞧了一会儿,忽得咧开嘴,极热情地张开双臂,奔向破天荒露出诡凝表情的吉大总管:“小——”
刚吐出一个字,便被我家大总管一个极眩目的回身踢,送去喂树。不知两人到底有何过节,令得一向内敛的吉大总管使出暴力手段。我目瞪口呆,怔怔望着中年男子趴在树干上,缓缓滑落。而这边厢,施暴者理了理下摆,面对我疑惑的目光,依旧淡定:“奴才厌恶有人在奴才面前提起青楼。”
生活所迫,才净身入宫。那位好色大叔确是戳到他的痛处。可见中年男子委屈地爬起身,略带告警的鄙夷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你很恶心,给我滚远些。不禁怀疑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纳闷间,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我:“笑南的曾孙女儿,扶我一把。”
我闻言惊怔。不仅因为这个中年男子唤出羲和开国世祖女皇的名讳,更因为我现在是以季悠然的面貌示人,他竟一眼识穿面具背后的人是茈家的四代孙。不禁瞠大了眼,愕睇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男子徐步而来。而察觉到彼此间的异样,莫寻侧一步挡在我身前,可若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将他强行推开。待回神时,中年男子已然倚在我的肩膀:“笑南是个和漂亮沾不上边的姑娘……”仿似有人扯我的面具,两颊微痛,随即人皮面具便自动脱落,悠悠落在男子伸出的手,“没想到她的曾孙女长得这样好看。”
笑容玩世不恭,目光却是如夜深邃,似有若无,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在其间。直待深望良久,方才慨然一笑:“小梅儿……不,季姑娘是在纳闷老夫到底是什么人吧?”
竟知茈承乾的身里藏着异世之魂,我更为震惊。他则云淡风轻地一笑,似怀念,似愧疚,终是如释重负,道出自己的身份:“老夫在现世有很多名字,其中一个叫做遨浪。而前不久,从宵蓝那里听说季姑娘已经见过穹嵬,那么你应该知道老夫是谁。”
遨浪,羲和开国之初,辅佐世祖皇帝的传奇国师。而先前在凌霄山的离奇遭遇,令我知晓自己和原宿主茈承乾不过是轮回劫的牺牲品,而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个为了深爱的凡人女子,篡改轮回碑的糊涂仙人。
紧攥起拳,我恨恨念出他真正的名字:“六道!”
如不是这个自私的神仙为了改变羲和国四代而亡的命运,将我召来这个世界替代茈承乾。那么苍秋和茈尧焱这对孪生兄弟也会过着原来的日子,安然终老。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接二连三发生的悲剧。想到他篡改轮回碑,扭曲了我和许多人的命运。不禁怒从中来,即使冒犯神仙,许会遭来报应,仍攥紧拳头,狠狠揍向六道。
“混帐!”
恨瞠顺势倒地的男子,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顷刻爆发:“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有多少人不得善终!像秋和母妃这样善良的人,凭什么让他们惨死!甚至先帝……”咬了下唇。虽说当初无心招惹茈尧焱的我才是罪魁祸首,可如不是六道把我召到这里,“他也不会起夺嫡的野心,更不会闹出那样的乱子!”
许是有愧在心,任凭我如何斥他,六道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我吼完所有深埋的心里话,两腿一软,跌坐在他面前,他才淡淡说:“老夫确是对不住季姑娘。不过老夫不曾后悔为笑南做的这些事情。”
原来他深爱的凡人女子,就是羲和的开国女皇茈笑南。
我暗自叹了口气。虽对他恨之深,恨之切。可若易地而处,换作是我为了保住苍秋或莫寻的心血,兴许也会脑袋发热,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微微苦笑:“神仙也不是各个聪明,尤其是你……”凝住他涩然的神情,不客气地讥诮,“蠢得可以。”
他莞尔,淡淡点头。而事已至此,就是将这糊涂神仙打成猪头,也换不回我无辜惨死的丈夫。半低下眼,支膝起身:“我想六道上仙该不是专程来这里讨打的吧。”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讪讪挠起后脑勺:“老夫是真的要去丽春院。不过一阵狂风将老夫卷来这里,所以……”
就像上回穹嵬出现一般,也许是变幻莫测的天特地令这到处寻花问柳的色神仙来此助我度劫。眯眼凝住分外刺眼的傻笑,我挑起眉,诡谲一笑,朝木立在身后的两个男子勾了勾手指:“莫寻,小吉子,过来和朕一起活动筋骨。”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可许是先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叔用怪招将他推到一边凉快。耿耿于怀的皇太子殿下见我摩拳擦掌,立时欣然上前。另边的吉大总管则一向对我惟命是从。于是乎,望着神色诡异的三个凡人欲图对他这个神仙爷爷大不敬,色仙人立时惊得张圆了嘴,未来得及开口惊呼,便在一阵拳打脚踢声中,美好□灰飞湮灭。
直到事情过去之后,才知道我这个绝对会坏他好事的皇帝陛下刚进王宫,未央同志便给碧翡新王塞了味毒药,迫其跟自己合作,暗中召集所有掌有兵权的保王派,推翻他家彪悍的公主姐姐。而那天出卖我,其实也是为了激怒雁里朵,然后诱她出宫。所以我们一行进入瘴林后不久,雁里朵便在回宫途中遭到围攻。因不在场,战事激烈程度不得而知,可有策划y谋的老手未央同志在旁煽风点火,猝不及防的雁里朵公主殿下最后惨败,落荒而逃,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论我,还是未央,都没料到雁里朵对莫寻的执着,竟然深到那般地步。所以当我们毫不道义地抛下意外不经打、陷入深度昏迷的六道,走了五天四夜,即要出瘴林的当口,诧异地听到背后传了一声疾厉的尖啸。
“莫寻!————”
回过头,就见一向以圣女形象示人的公主殿下披头散发,满身是血地朝我们狂奔而来。未有意料雁里朵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们重逢,一时未有弄清状况,我楞楞望着浴血狰狞的女子直直冲向自己,直到她伸手袭向我的喉,才意识到危机,抬手去迎,并出声阻止就要上前的莫寻和吉卓:“不准c手!”
是该做个了结,不论国家之间的利益之争,还是为了钟情的男人。
凝住隐现癫狂的女子,我冷冷一笑,见招拆招,和眼前那个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的激烈女子从林口打到临近山崖。上气不接下气,仍毫不示弱地彼此缠斗。许是不甘输给一个平民女子,她出手愈狠,招招致命。并在这生死关口,不忘打压我平凡的相貌:“像你这种姿色平庸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莫寻!”
我弯眼一笑,礼尚往来:“公主美虽美矣,可心如蛇蝎,同样配不上我家相公。”
她恼羞成怒:“世上男人何止万千,你为何非要和我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