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上s出一片青蒙蒙的光华,登时把那眩人眼目的霞彩压下去,屋中又能看得清楚。
只见y阳童子龚胜和金瑞争锋正剧,他听金瑞这边已经中了毒气,是以颇为担心他不能支持。
但如今一看,昆仑剑法果真神妙无匹,一攻一守,无不恰到好处。
加上金瑞内力极强,剑上光华吞吐之间,已无空隙予敌人以可乘之机。
史思温跃过去冷冷道:“龚胜认得贫道这个三年前初出茅庐的孩子么?”
金瑞收剑退开数尺,明阳童子龚胜再自负托大的人,此刻也不敢追击,免得史思温夹攻上来,那时连逃走也不容易:他持扇挺胸,回瞬凝视着史思温,道:“你要动手便动手,不必在口舌上称雄。”
金瑞道:“玉亭观主请过来……”
史思温如言走过去,金瑞轻轻道:“这个老魔头已有悔悟前非之心,观主可以相机度化,”
受思温面容一肃,道:“善哉,善载,此乃无量功德事,贫道白当勉为其难。”
y阳童子龚胜瞧着史思温手中的明珠,暗想这珠子发出的蒙蒙青光,居然能把紫水晶的威力破掉,不知是何宝物?
史思温回到他面前,这时已把那颗珠子交给金瑞,以免动手时妨碍施展。
他徐徐道:“香主,昔年之事,不提也罢。
如今贫道先向你领教十招,十招之后,暂且罢手,贫道有一句极为重要的话要说。”
y阳童子龚胜冷冷道:“偏你就有这么多罗嚷。”
史思温抱剑说声请字,便迈步盘旋。
老魔头龚胜也不敢怠慢,刷地打开那柄y阳扇。
与史思温一齐动作,却向相反那面旋走。
两人身形乍分便合,史思温一面庄严诚敬之色,宛如碰上平生大敌。
此时剑光一掣,从中路入击。
龚胜在三年前和史思温打过,那时节史思温一使出师门伏魔剑法,便是这等神色。
后来见到石轩中施展剑法时,也是诚敬异常,才知道人家不管什么对手,反正一使这一套剑法,便须如此。
这刻并不诧异,反而有点儿怯敌。
他自知近年来功力虽然越深,但只是在混元一气上面有所精进,手中的y阳扇仍然没有什么新的东西,此所以史思温一施展出天下震惊的崆d派伏魔剑法,便禁不住有点儿心怯。
两人合处,已换了两招,这等高手比武,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老魔头心中暗付,扇上便流露出来。
十招眨眼间便打完,史思温谨守前诺,忽然退开。
龚胜本来准备当他跃退之时,暗以奇功伤敌。
谁知形格势禁,根本来不及运功,敌人已从容退开。
老魔头一身冷汗直冒,暗想虽说是自己怯敌,但对方数年不见,功力进境之深,当真出人意外。换了别的香主。能够在他剑下走上十招的。恐怕不易找出来。
史思温徐徐道:“龚香主你心中一定还不服气,因为你的成名绝艺混元一气功尚没有施出来,对么?”
y阳童子龚胜叹口气,并不言语。
史思温又道:“贫道知道龚胜香主的奇功,天下无人能抵挡。”
龚胜的雄心登时振奋起来,微微一笑。
“可是贫道今日要元条件地试上一下,假如伤死在龚香主的混元一气功之下,决无怨言。”
龚胜和金瑞一齐动容,但一惊一喜,心情大不相同。
史思温走到龚胜面前五步之处,停住身形,道:“龚香主请施展吧。”
y阳童子龚胜如今不比往日,以往他施展混元一气功之后,功力便减退若干。
但现在功力精深,如不是施展得太厉害,对本身功力并无影响。
眼见对方已经站好,便摇扇取凉,一面道:“你自愿一试,死了可不能怨我。”
史思温方想这老魔头为何说出这等可笑之话,暮觉五官一寒,这才明白对方已在说话时,发出奇功,又借着摇扇,暗中攻到自己五官当下微笑道:“龚香主如不出全力,恐伯竞属徒劳。”
龚胜面色微变,张口一喷,一股奇寒之气,直袭史思温面门。
史思温深深吸一口,才道:“贫道虽然练过一点先天真气的功夫,但尚未能用以防身,龚香主不须怀疑这一点。”
y阳童子龚胜见对方居然仍敢呼吸,不由得一顿脚,足下的方砖吃他这一脚,震成粉末。
他道:“罢了,史思温你的确有超凡入圣之能,本座认输。”
史思温道:“以龚香主这等身手,若然是正派中人,天下谁不敬重?今日之事,只有三人知道,贫道和金施主决不向第四人道及,香主可以放心。”
龚胜冷冷道:“史思温你打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史思温道:“实不相瞒,这轮回毒阵中暗蕴毒气,金施主似乎已中了诡计,龚香主能够指点一条明路么?”
龚胜道:“解药就在他身上,用一个红瓶子盛着。”
金瑞立刻过去搜那毫无知觉的毒翁方克身上,果然找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当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点红色粉末在掌心。
y阳童子龚胜道:“吸人鼻中,其毒自解。”
金瑞如言做了,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但觉胸腹俱十分通畅。
史思温稽首道:“我等就此告退,龚香主d悉世情,自然有保身之道,贫道不敢饶舌。只望他日相逢,已非今日光景。”
金瑞道:“请龚香主回避一下。”
y阳童子龚胜明知对方要收拾毒翁方克,默然无语,背转身躯,金瑞在方克身上捏了一下,把他的主筋捏坏,日后想施展武功时,力不从心。
当下史思温和金瑞从入口处出屋,且喜玄y教教徒们都聚在那边,是以两人从容离开,没有被他们发觉。
至于龚胜如何向上面交待,他们可管不着了。
两人回到客店,冯居见他们无事归来,喜不自胜。
金瑞把此行经过大略告诉他之后,才问史思温道:“玉亭观主你为何不在木门打开时出来?那颗珠子灵异之极,是什么宝物?”
史思温道:“当时火光一起,房中便霞彩万道,什么东西都不见,其时贫道太过稳健,没有径自冲出来,以致坐失良机。
等到木门闭上之后,心中颇为懊悔。
无意中记得囊中有一粒夜明珠,乃是昔年天玄里所遗的十二宝之一,便取将出来。
珠光照处,房中一切均恢复正常,这才看出由贫道所立足的墙壁到木门竟是十尺多一点,而本来看上去十尺左右的房间宽度,此时变成六七尺长:贫道拨剑纵到油灯旁边,仍用前法,将长剑c在墙上,借以稳住身形,然后细向那盏油灯观察,只见灯光甚微,在火焰外面数寸之处,嵌着一块紫色的透明水晶。
灯光经过这紫水晶之后,便令人视觉上发生错误。
贫道把紫水晶摘下来,复纵到门边。
因此想门数度开闭,均无暗器,大概不动那门柄,便可无事,于是用剑尖戳入门上,然后把门拉开!”
金瑞道:“这紫水晶诚然是宇内罕见的宝物!”
说时由囊中取出来,放在掌心,又道:“故此我非捡回来研究不可.奇怪,在白天里这块紫水晶好像没有什么可异之处。
据他们说,这块紫水品乃是长白山明镜崖天雷宫之物,天下唯有长白山有得出产。”
史思温轻轻啊了一声道:“是长白山的?”
金瑞看他一眼,见他并不说下去,不便询问,但心中却明白这位崆筒掌门玉亭观主一定和长白山天雷宫有些纠葛。
史思温道:“金施主说身已中毒,贫道可就顾不得暗算他们之举不够光明正大,当时便用这块紫水晶去打那手持火炬的人的x道,他吃紫水晶的霞光眩住眼目,故此连躲也不会躲,便被贫道制住,现在事情虽告一段落,但冯施主却不能在此地逗留呢。”
金瑞笑道:“冯兄反正光杆一条,四海为家,倒不成问题。我还有一个疑问,请观主赐答。便是那y阳童子龚胜的泥元一气功,天下知名歹毒无比。观主如何能够不惧?”
史思温道:“这可不算是贫道本领大,只因贫道身上另有一件专门克制天下所有外门毒功的宝贝,称为寒星冰玉。”
他边说边取出来,给他们观看,却是一颗鸽卵大小的圆石,上面有云纹水气,隐隐流动。入手一片冰凉,使人心中立感恬静。
“这枚寒星冰三,乃是贫道师母座下弟子上官兰姑娘无意得到,当时也正好碰上y阳童子龚胜,全仗此宝,贫道才侥幸不死。后来此宝仍然留在贫道身边,今日正好派上大用场。”
他说到上官兰,脑际便浮现出她的倩影,不知不觉轻轻叹口气金瑞登时明白这位年轻道士又是一代剑客的史思温,情关难以勘破,对象乃是上官兰。
是日,三人一齐离开客店,先由水路入蜀,然后才弃舟登陆,直赴峨嵋。
这天,他们一行三人,己抵达峨嵋山麓。
金瑞哇叹一声,道:“数年前我曾来此,今日重来,虽然没有所谓风素不殊人面已非的感慨,但到底韶光如驶,一晃便是六七年耳了,岁月不居,将可奈何?”
这时三人已过了半山;前面豁然开朗.后山群峦,部在眼前!
夕阳在高低起伏的峰峦上,染上一片金黄。
岚林含烟,饶有迷离之致。
金瑞忽然身躯一震,募地停步,双目凝视着远在十数里外的一座山峰。
史思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座峰头之上,站着一位身材颇长的少女。
峰上天风吹拂起她的衣裳,飘飘欲飞。
乍看时宛如仙子凌空虚渡,光是这姿态和情景,已足以令人心越神往。
加上夕阳晚霞,缔幻天际,直是如梦如画。
峰头的少女缓缓垂首,如云秀发不时被山风吹得卷向面上。
她垂首片刻,然后掉转身,冉冉向峰后走去。
那玉立亭亭的身影,顷刻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金瑞长长叹口气,便自坠入沉思之境。
六七年前的旧事,此时一幕一幕掠过心头。
在六、七年前,他在京城中以德贝勒之尊,享尽人间繁华。
但一天晚上.这位珠儿姑娘忽然闯入他的书舍。
德贝勒已知道宫中有警,再一看这位姑娘的面色,便知她身已负伤,而且乃被藏边第二高手萨迎上人所伤,伤势极难解救。
其时宫中侍卫亦已看出那峨嵋派少女珠儿已躲入贝勒府的形迹,但却不敢人府搜查。
德贝勒他一见到珠儿,便被她容光所慑,同时因他身为昆仑钟先生弟子,道义上也得庇护峨嵋的人,便把她藏起来。
翌日和好友孙怀玉公子说起此事,因孙怀玉与他亲如手足,故此毫无避忌,带他和珠儿相见。
三人谈笑联诗,珠儿的才华更使得他倾倒不已。
孙怀玉年少英俊,人极聪明,已看出德贝勒对珠儿极为爱慕,可是又看出珠儿居然对他有情。
这吓得他不敢再见珠儿之面,但其后珠儿由峨嵋三老之一的赤阳子带走时还到孙府见他一面。
她的心意,已流露无疑。
但孙怀玉毅然拒绝,她只好黯然而去。
德贝勒当然也知道珠儿对他并无情意,可是他偏生作茧自缚,日夕想念珠儿,而且想念之情,与时俱增。
这时重访峨嵋,实不敢奢望能够见到这位心上人:空山寂寂,芳踪杏杏,金瑞犹自凝望着那座峰头,良久,良久,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
史思温和冯居已走开一旁,任得他自个儿站在当地。
冯居轻声对史思温道:“那座山峰名为相思峰,她在此峰现身,有何用意?”
史思温剑眉一锁,道:“这种事都凭各人会心,外人如何能够解答。”
金瑞忧郁地走过来,道:“我们再续游山之举吧。”
史思温道:“金施主不必理会我们,贫道建议不如你单独再留一会儿,冯施主与贫道自往游玩,晚上在三元宫再见便了。”
说罢见对方没有反对之意,便向他一稽首,径与冯居飘然上山。
他们到达金顶时,天色已暮,竞没甚看头。
史思温心念一动,便向冯居道:“金施主因见到珠儿姑娘现身,势必痴心希望她来相见而不肯去找她,但假如她不打算来与金施主话旧,岂不是害得金施主白白苦等。
贫道忽然想到,假如由侧面设法探听一下,于事未必无补。
冯施主你即速下山,谨防金施主心事太重,茶饭不思,你可以为他略作安排,贫道这就前赴后山,暗中一探。”
冯居道:“玉亭观主此计极佳,小的这就下山去。但观主可识得后山道路?”
史思温摇摇头,道:“贫道从未来过峨嵋,哪识得路径。”
冯居道:“峨嵋后山峰峦无数,出名的有七十二峰,小的曾来过几次,仿佛听说过在天屏峰飞瀑处转入峰后,别有境界,峨媚派中的高人及妇女,都住在该地。”
史思温问道:“其余的人呢?”
马居道:“峨嵋派人数不少,但都是方外之士,山中寺观极多,可就不知在哪所寺观之中了。”
“天屏峰如何走法?你可知道?”
“那天屏峰十分好认,形状就像一座屏风似的、轰立天际……”
当下他把走法告知史思温,最后道:“小的仅是听闻这样走法,自己未曾走过,玉亭观主你老请多加小心,尤其必须注意别误入仙迷岭中,听说这仙迷岭中峰回路转,最易迷路。”
史思温笑道:“你不必为我担心,回去好好安慰金施主,他如问起贫道踪迹,你可说贫道设法先查一下虚实,以便日后讨剑之时,有个腹案。
千万别把贫道乃是为他而走这一趟的真意告诉他。”
冯居躬身道:“谨遵观主吩咐。”
史思温等他离开金顶之后,看看天色快要黑了,便向后山疾驰而去,好在这时峨媚山中的游人已完全返回住处休息,他便不须掩藏形迹。
现在他的身形有如星抛九掷似地在苍茫群山中起落,眨眼间已翻越过七八座山峰。
不久工夫,史思温已翻上适才那珠儿姑娘曾现身的相思峰顶,趁着天色尚未全黑,纵目眺望。
四下群山环列,竞不知共有多少。
珠儿姑娘有如惊鸿一瞥,此刻已杏无踪影。
万木萧萧,间中传来猿啼兽啸,使人恍疑此身己不在人间。
他整理一下头上道冠,感慨地流连片刻,便凝眸望着不远处一座状如天屏的山峰,略略测度距离远近,便驰下相思峰头。
刚才冯居提及的仙迷岭,史思温对此颇具戒心,因为他深知大山群岭之中,往往会有这等险恶的地方,教人走到筋疲力尽,还出不了乱山,终于饥渴而死。
别的他都不怕,就怕在那仙迷岭中转上十日八天,虽然终不能困住他,可是这样非把金瑞他们活活急死不可。
是以他一径向天屏峰飞驰,也不管前面有路无路,决不转弯。
这位崆同掌门玉亭观主仗着超世绝俗的轻功,上下危崖绝壁,如履平地。
天色已完全黑齐,天上一轮明月,吐出微弱的光辉。
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前面不远处,传来隐隐雷声,史思温暗中展眉一笑,忖道:“天屏山飞瀑就在前面,我总算没有走错路。”
在那紧靠天屏峰脚峭壁处,当中有一座石头的楼房,两边还有数座竹楼。
史思温跃下石崖,便向楼房奔去,穿过当中的亭谢园林时,但觉花香阵阵,送入鼻中。
那一列依着峰脚峭壁所建的石楼和竹楼,前面却有一片细草如茵的空地。
史思温无声无息地走过去,刚刚走到草地中间,石楼上忽然灯火大明,跟着室内出来两人,跃下草地,手中均持着宝剑。
这一下,大大出乎史思温意料之外,只因他来时自问行踪甚是隐秘,而且凭着这一身轻功,绝不可能轻易让对方发觉。
他回头一瞥,只见又有四个人,手提长剑,在四面出现,登时已成了包围之势。
史思温倒是不怕,只是极为诧怪。
看这形势,对方分明早已知道他夜探此地,因此布下罗网。
但他们怎能事先知道?
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远在自己转到峰后以前,便能发现他的踪影,则这个人的能为,连师父石轩中亲自到此,也不敢言胜。
只见楼上跃下来的是一男一女,在后面出现的四人俱是星冠羽衣的道士。
他凝立如山,等到对方的包围圈缩小得只有两丈方圆,也不拔剑,徐徐道:“诸位道友竟不询问贫道来意么?”
对面两个少年宏声喝道:“你夜闻本山天屏谷,行动鬼祟,还用问么……”
少年旁的少女却凝眸瞧着史思温,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史思温心中也在暗想,这位少女不是峨嵋大名鼎鼎的剑术高手珠儿姑娘,可是却又面熟得很,竞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