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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节(2 / 2)

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下地穿好衣衫,又用青盐漱了口,擦了把脸,便踱步来到外间,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正逢旭日东升,阳光正映射在鸣蝉手中的宝刃流彩虹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听她说起过,她练的是“三十六路天罡剑”共分三十六招,刚猛迅疾,劈、削、刺、撩、扫、点,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每一招均暗含着无穷变化,临阵对敌之时,往往能出奇制胜。


我手摇湘妃竹折扇,站在长廊上静观美人舞剑,滋味无穷,尤其她跃动时,胸前丰满高耸的乳峰随之颤动摇曳,让我直咽馋涎。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反正我也就是图个好看,见到姿势优美的招式,变为她喊声好。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鸣蝉剑花一挽,收势站定,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我一收折扇,鼓着掌向她走去:“好好好。”


“好在哪里”


鸣蝉直视着我,突然问道。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我又不懂武功,上哪知道好在哪里只好打着哈哈敷衍道:“反正我看得眼花缭乱,就觉得挺好的。”


鸣蝉嗤之以鼻:“切瞎咋呼。”


我尴尬地笑了笑,深感自讨没趣,便摇着八字步打算回房,刚转身却听见她在身后喊道:“回来。”


“嗯”


“你过来,陪我坐坐。”


说罢她就地坐在草坪上。


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座万年冰山什么时候开始融化了我急忙答应一声,迈着大步向她走去,斟酌着距离在她身旁坐下。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她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都默默地望着院中的池子,垂柳,石桌石墩,陷入了窒息的沉寂中。


我手摇折扇,想要将由沉寂中滋生的烦闷扇走,却是徒劳,反而更添烦躁。


就在我极力想没话找话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鸣蝉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少爷。”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嗯”


“你会对我好的吧”


对于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鸣蝉扭转脸望着我,眼圈已泛红,迎着我讶异的目光又问了一句:“我可以将终生托付给你吗你会对我好吗你会嫌弃我吗”


我不禁又惊又喜,忙不迭地回答道:“当然会”


“当然会嫌弃我”


“不不不,我是说当然会对你好”


手忙脚乱的模样让鸣蝉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旋即又幽幽地说道:“谁知你是不是真心”


我连忙竖起三指:“我对天起誓,是真心喜欢你的,也会真心对你好,如若不然,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必遭天谴,死无全尸”


鸣蝉淡淡一笑,“赌咒起誓这些东西,我向来不信。世上若有神明,百姓就不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君不闻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孙多我也不要你起什么誓,只要你能够说到做到就好。”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清新的晨风裹着花草的芬芳扑面而来,鸣蝉顺势往我怀中一倒。


我木讷地呆坐着,直到怀中美人娇嗔道:“你就不会搂着我么”


我如梦初醒,伸手将其紧紧揽住,轻吻着她高高翘起的马尾,喃喃道:“待会儿我就去跟爹禀明,再找阴阳师选定良辰吉日娶你过门”


鸣蝉没有说话,只是阖上美眸温顺地躺在我怀里。


眼角却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珠泪。


************爹对于我提出的正式纳鸣蝉为妾的要求,几乎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他巴不得我多娶几个,多生几个胖小子,好为戴家开枝散叶。


他悄声对我说道:“小子,你得争气,戴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了,多娶几个,给我生他一群大胖孙子,才趁我的意呢,咱家有的是钱,之时子嗣上很艰难。爹是不行了,娶了个母老虎,凶得紧,没敢再纳妾,艳福是不及你这小子了。”


最后,他表示一切大小事宜由我自主安排,至于要用多少钱,只管问他拿就是了。


我心里一阵轻松,按捺不住的喜悦完全浮现在脸上。舒了口气,说道:“爹,方才路过咱家的那一大片农田,发现晚稻几乎都已干枯,才想起今年似乎没什么雨水。北江的水位下降了不少,许多从那儿引水的佃户反映已经断了水源,路途遥远,靠人力取水也不太现实,看来今年晚稻欠收的局面已是无法避免。”


这都是实情,如今的韶州大地已是一片焦土。在石头上打个鸡蛋,立马就能煎熟;汗水滴落在土地上,瞬间便化为一缕青烟。枯涸的池塘如同佃户们那干裂的嘴唇,仰对着万里无云的湛蓝青空,渴盼着天降甘霖滋养苍生。耄耋之年的佃农坐在田埂上望着枯死的稻子老泪纵横。韶州知府又尸居其位,对百姓之苦不闻不问。


爹略一沉吟,清了清嗓音,打算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顿了顿,问道:“依你看,该怎么办”


我莞尔一笑,将早已打好腹稿的一番话娓娓道出:“首先是免租。今年的田租一定要免,晚稻欠收,叫佃户们拿什么来交租其次,设粥棚舍粥,而且粥一定要熬到插筷子不倒。如今有些佃户就指着晚稻收成养家糊口了,被这大旱天一折腾,难免挨饿。再次,咱家原先合住一起时,下人们也还将将够用,如今一分开,便觉得人手紧了些,可以让娘和戴福斟酌着添上一些。最好从本家佃户的子女里头选,能帮他们解决一点吃饭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爹从头至尾认真听完,两眼一亮,捋着嘴上那两撇胡须,微笑着打量我:“茂儿,长大了,懂得虑事了,这番话全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行,就依你说的去办”


“呵呵,爹,话是由我嘴里说出的不错,然而真正提议之人却是鸣蝉。”


早晨跟鸣蝉依偎在一起,聊了许多贴心话,其中也谈到了如今的旱情。


迎着爹讶异的眼光,我将早晨鸣蝉对我说的那番话转述出来:“鸣蝉说,她本为上官府下人之女,与戴家少爷门不当户不对,能给我作妾已是高攀,不敢再奢求什么聘礼,也不愿铺排浪费,宁愿将办婚事的钱拿去赈灾,这也算是为戴家积德,祈盼戴家多子多福。”


爹深深地点了点头:“唔,此女至贤,你有妾如此,爹也就放心了。聘礼是要给的,婚事也要大操大办,灾也照赈不误。至于钱嘛,通通算在爹的头上”


************怀着难以遏制的兴奋回到新宅,我下了马便急冲冲地奔向后院,想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鸣蝉,让她高兴高兴,却不料凤来跟鸣蝉都不在,一问大壮才知道是去龙王庙奉香祈雨了。


到底是鸣蝉还是凤来的提议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如今城里正闹采花贼,而这两个大美女青天白日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盯上怎么办虽然鸣蝉有绝艺在身,可万一倭寇不止一人呢有道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要照顾手无缚鸡之力的凤来


唉,一般大户人家的少妇长女都深居闺中,轻易不抛头露面,我家这两个则不然,最爱骑马出游。凤来未嫁给我之前,不也是跟鸣蝉两人纵马长街吗不过我也是因此得见佳人,倾慕痴恋,继而不吝重金将她娶回家中。


我在忐忑不安中一直等到午后,凤来和鸣蝉才回来。她们一踏进房门,我便埋怨道:“现在城中闹采花贼,你们还敢抛头露面”


鸣蝉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那贼不来则已,若然来了,我便将他劈为两段,也好替百姓们除去一大祸害。”


凤来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嗫嚅道:“相公,刚才我们在庙里时,有个少年一直盯着我俩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的心咯噔一跳:“怎么样的少年”


“嗯十七八岁年纪,长得不高,大概五尺多些,相貌挺俊美的,但是看人的眼神中透着一顾邪气。”


鸣蝉喝了一口水,补充道:“我还发现他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一直到我们踏进宅子。”


凤来惊得脸色苍白,玉手紧紧捏住胸口的衣裳,嘴唇颤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真、真的我、我怎么没、没发现”


鸣蝉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抚住凤来搭在桌上的紧紧攥着的拳头:“小姐,那家伙胎毛未褪,乳臭未干,莫说他未必是采花贼,纵然真是又何惧之有胆敢来犯,那我这三尺流彩虹正为彼设”


绿帽任我戴十七酒吞童子


听了鸣蝉的话,凤来这才惊魂稍定。


见是个话缝,我连忙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音:“凤来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凤来扭转脸望着我。


“呃”


瞟了一眼鸣蝉,见她也将目光投向自己,我反而有点不自在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关于正式纳鸣蝉为妾的事”


“啊相公要正式纳鸣蝉为妾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进展得这么快”


凤来打断了我的话,连珠炮般发问道。


鸣蝉美眸闪着波光凝视着我,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有些紧张,但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待我继续往下说。


“前晌我已请示过爹的意思,他老人家非常赞同,并表示聘礼一定要下,灾也照赈不误,婚事更要大操大办,不能委屈了鸣蝉。”


鸣蝉闻言眼圈竟然微微泛红,急忙眨了几下眼睛掩饰过去,勉强一笑道:“鸣蝉孑身一人,清心寡欲,要浮财何用跟着少爷,不愁吃穿用度也就足够了。”


我急忙追加一句:“这是我爹他老人家的意思,你就别推辞了”


“老爷他肯拿钱出来赈灾,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这个人是冷性子,除了练练武,没什么别的喜好,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是没处使,不如拿去让穷人们吃几顿饱饭的好。”


菩萨这是菩萨啊我不由得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冷美人,却越来越发觉她的美与众不同,虽然表面上冷傲孤高,但是在那冰山积雪之下却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人美,心更美,我对她的感觉,已悄然由喜欢转化为爱。


凤来一直坐在旁边手托香腮圆睁杏眼,看看我,又看看鸣蝉,插不上话。此刻见我俩都沉默下来,便开口揶揄我:“相公,看不出你下手还挺快啊鸣蝉不是跟你约法三章了么,说好过几个月再谈纳妾之事,现在才一个多月,就把她摆平了”


鸣蝉接过话头:“是我自愿的”


在凤来不解的目光中她浅浅一笑,接着说道:“我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找个归宿了,一般人家的女孩到我这个年龄,早已婚配了。我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累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因为这番伤感的话而凝重下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沉寂片刻,凤来咯咯一笑打破了僵局:“鸣蝉,怎么还叫少爷该改口了”


鸣蝉俏脸微微一红,眼角瞟了我一下,没说话。


凤来又接着说道:“这样吧,我也不在这儿碍事儿了,你们俩在这好好聊聊,我过去陪龙哥说说话。鸣蝉这趟跑了个空,他意志相当消沉,我去解劝解劝。”


说罢起身款动金莲出去了。


屋内就剩下我跟鸣蝉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聊什么好。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个冷性子,没什么特别爱好,我不知跟她能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


鸣蝉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傻样儿,就那么怕我麽”


她的脸时常都是如同万年玄冰般,让人看了冷彻骨髓,极少有如此甜美的笑容显现,我不由看得发呆,深觉这昙花一现般少有的笑靥就像仙女临凡般动人心弦,一股热血霎时涌上心头,竟壮着胆子伸手过去握住鸣蝉那平放在桌上的手。


鸣蝉娇躯微微一颤,却没有把手缩回去,只扭转螓首往着门外:“院中池塘里的荷花都开了呢,真美”


我捏住她柔软嫩滑的小手笑道:“咱家这池塘还是小了,赶等明年,带你到杭州西湖看看那儿的荷花,才叫壮观呢。”


鸣蝉眨了眨明亮的美眸:“你去过”


“没有,”


我摇了摇头,“但是我读过南宋杨万里的一首诗,叫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写的正是西湖荷花盛开的美景。”


鸣蝉饶有兴致地翘了翘嘴角:“噢你给我吟吟。”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我不假思索地将诗句念出。别看我学问不怎么样,对于唐诗宋词我多少还是能背上几百首的。


鸣蝉怔怔地望着房顶出神,嘴里喃喃道:“那是何等样的美景啊”


“待来年跟你去看过就知道了。我也学学古时的范蠡,携西施泛舟西湖,共赏美景,何其快哉”


“你是范蠡,我却不是西施”


“对,你不是”


我捏紧了她的手:“你比西施更美”


“去我才不吃这一套”


话虽这样说,她的粉脸却仍是泛起了两朵红云。“只可惜这儿的池塘太小,如若大些,都种满荷花,便不用到西湖去看了。”


“荷花是不大壮观,不过等到仲秋时节,你就可以看到这满院金灿灿的菊花了,也是美不胜收呢。”


鸣蝉喜道:“真的那我到时可要好好欣赏欣赏了”


“呵呵,届时可在院中凉亭内摆上香茗,一边品茗,就着桂花糕,一边欣赏那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盛景。”


“满城尽带黄金甲”


鸣蝉不解地问道。


“这么有名的诗,你不知道”


我反问。


她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我哪像你啊,有钱人家的贵公子,自幼有最好的先生教你做学问我打小跟着师父练武,能识字已算是不错了。”


我见自己无心问出的一句话竟勾起了她的不快,忙笑着将话头拉回到诗上来:“哦呵,这是唐代黄巢的诗,他酷爱菊花,有两首咏菊的诗写得甚好,虽是咏菊,然通篇都没有一个菊字。”


见鸣蝉瞪大眼睛注视着自己,我便继续往下说:“头一首是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青帝乃是司春之神,表面上看起来诗人是替菊花受到的不公而抱不平,实则暗含着对当时朝廷置百姓于水深火热境地的不满。现今的韶州,久旱无雨,佃农面临颗粒无收的境地,那帮孔子门生却稳坐高台,视若无睹。而天下又能有多少青帝”


鸣蝉银牙紧咬:“那帮狗官,我真想一剑一个将他们通通打发到阎罗殿”


“另一首不第后赋菊就透着冲天的杀气了: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诗文中透露出作者已经起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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