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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同一片夜空下,远在a省首府边境的新兵训练营里,林文博和宋浩然刚刚结束了一场历经10多个小时的杀戮。
两人浑身浴血,各自点燃一根香烟,眸色晦暗的看着训练场上堆积成山的尸体。尸山血海中,没有异变成丧尸的士兵们正咬着牙,流着泪,将一具具尸体敛起来,等着天亮后烧掉。
“第一次杀人,还是一口气杀这么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宋浩然吐出一口烟雾,转头细看林文博的表情,见他眉眼间染着木然之色,眼神却很清明,略微放下心来。第一次杀人是道坎,跃过去了,自此以后无坚不摧,心硬似铁。跃不过去,这一辈子就废了。
“你说错了,我杀的不是人,是丧尸。”林文博没有心思再抽烟,将还剩一半的烟蒂踩灭,冷声说道。
他起初的确有些不能适应,想吐,浑身止不住的冒冷汗。可杀着杀着,他竟慢慢麻木,再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在末世,想要活下去,杀戮是唯一的途径。他林文博从来就不是弱者,不管活下去的方法有多残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采用。
宋浩然闻言苦笑,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杀的不是人。”
看着来往搬运尸体的士兵,林文博感叹道,“幸好黎昕和香怡没跟着过来,否则会吓坏的。七八千人,厮杀到最后只活了两百人不到,就算身在地狱也不过如此。”
宋浩然瞥他一眼,弹掉烟蒂上多余的烟灰,沉声道,“你错了,我觉得正应该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一切,看看末世的残酷,以后才能更坚强的活下去。”
林文博摇头,声音沙哑,“我和你不同,我只想尽力保护他们,让他们远离绝望和苦痛。这些负面的东西,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宋浩然闻言不再说话。两人的侧重点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所爱的人能过得更好。说不上谁对谁错。
“走吧,上直升飞机去龚叔和林老爷子那里看看,都这会儿了,估计龚叔已经把驻军大营清理干净了,黎昕和香怡也该接回来了。”见远处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宋浩然扔掉烟头,大步走去。他有些挂心远在军区大院的少年,虽然知道军区大院比部队里安全,但他心里隐隐有种焦躁之感。
军区大院里居住的军官十有八九是龚远航的忠心部将,早就到了消息,叫家人做好了防范工作。大院里疑似感染的人隔离的隔离,送走的送走,连巡逻的守卫也都换了没感染过病毒的士兵。安全工作十分到位。
另外那些宋派军官,龚父也在三天前通知了他们,他们信就好,自会替家人做准备,不信也没有办法。反正到时各家都会紧闭门窗,拿好武器,等着jūn_duì 派直升飞机来救,不会管别家的闲事,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
直升飞机缓缓升空,新兵训练营在视野里越缩越小,飞机垂直投射出的光柱扫过的地方,处处都是一片血红,浓重的腥臭味哪怕升空几百米依然能够闻到。
林文博眸色晦暗的盯着下面,沉声开口,“这么多鲜血,哪怕沅江水倒灌也洗不干净。”
机里的众人闻言俱都陷入了沉默,压抑的氛围令他们感觉呼吸不能。
与此同时,龚父和林老爷子已把驻军大营的部队清理干净。一万五千人,最后活下来一千人不到,其中还有一两百人在战斗中负了伤,被隔离起来,变异成丧尸是早晚的事。
这是龚父打过的最艰难的一场战役,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同类自相残杀的惨状,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忘记。尚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负责,顾及到远在城郊的儿女和忠心部将们的家属,龚父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即派了四架直升飞机前去救援。
☆、30救援
军区大院里,龚香怡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沙漠之鹰,神色肃穆的坐在沙发上等待。上一世,她和龚黎昕趴在车底等了十多天,龚父最后还是找到了他们,她相信,这一世,早有准备的龚父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果然,末世开始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正是深夜时分,屋外的天空响起一阵螺旋桨的轰鸣,jūn_duì 派出救援的直升飞机到了,缓缓降落在不远处的停机坪上,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枪响,大概是救援的士兵碰上了闻声赶来的丧尸,两方交上手了。
好在军区大院管理极为严格,少有外来人员出入,预先又被龚父暗中清理了一遍,丧尸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没有听进龚父告诫的宋派官员的家人或仆佣,危害不大。
哒哒哒的枪声过后,万籁俱静。又过了几分钟,一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朝龚家逼近,铜质的大门随即被敲响。
“龚小姐,龚少爷,我们是龚**派来救援的,请你们赶快跟我们离开这里。”门外的士兵边敲门边焦急的表明身份。
“走吧!”龚香怡打开门,握紧手里的枪,朝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点头道。
四名士兵见她抬脚就走,连忙举步跟上,走出几米,一名士兵感觉不对,迟疑的开口,“龚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龚少爷呢?”
龚香怡头也没回,冷漠的开口,“他和我走散了。人海茫茫,如今我们上哪里去找?走吧,先回去见了我父亲再说。”
龚香怡说错了一点,如今哪里是人海茫茫?分明是尸海茫茫!这些士兵根本没有胆量深入市中心寻找,闻言只能缄默不语,先送龚香怡安全离开再说。
龚香怡沉郁的脸色被他们自动解读成了对幼弟的担心和忧虑,路上没人再敢和她搭话,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轰轰作响的机舱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妇女、老人和小孩,大多都是龚父一系将领的家属。众人见龚香怡上来,纷纷开口打招呼,态度恭敬中带着感激。当初家里男人告诉她们这个消息时,她们还当龚父老糊涂了,如今再回想,不由深深庆幸男人们的忠心和睿智。
龚香怡神色淡淡的点头回应,坐在众人给她空出的位置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龚香怡,你们龚家人怎么那么自私,那么卑鄙!这么大的消息只告诉自己派系的官员,别人的死活就不管了吗?我男人我小孩如今还在外面生死不明,你赔他们命来!”缩在角落里呜呜哭泣的一名妇女见龚香怡上来了,忽然暴起,企图抓挠龚香怡的头脸。
机里随行保护的两名士兵见状连忙起身想把她拉开,却没料到龚香怡手里的沙漠之鹰已先一步抵上了那妇女的太阳穴。
“你给我安静点!宋派官员,我父亲三天前就已一一打过招呼!我就不信你丈夫回家后半句话都没跟你提起过!是你们自己不信,当笑话听,如今事到临头想全怪在我们龚家身上,究竟是谁卑鄙?!我龚家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你若还觉得不满意,就马上给我下去!”
话落,龚香怡手里用劲,冰冷的枪管深深嵌进妇女的太阳穴。
机舱里除了螺旋桨的轰鸣声,再听不见其它的声音。众人面色惨白的看着冷酷如修罗般的龚香怡,感觉那么陌生,那么恐惧。那妇女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一叠声的道歉求饶。她最终还是怕死,怕被龚香怡丢下去。
“哼!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着!”龚香怡回手枪,揉着眉心闭上眼睛。众人见她神色疲惫,俱都自觉的保持了安静。龚香怡刚才那种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气势,在他们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致使他们日后对龚香怡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四架直升飞机载着幸存的军属安全抵达驻军大营,然后又飞回去接剩下的人,如此反复来回了五六次才总算将人全部救出来。军属们聚集在停机坪周围,有和家人团聚,相拥而泣的,有家人罹难埋头痛哭的,总之,末世来临的第一个夜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
龚香怡拧眉,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朝停机坪边缘微笑等待的龚父,林老爷子,林文博和宋浩然走去。
只身一人前来,她再凉薄无情,这时候心中也未有些打鼓,不停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众人发现龚黎昕失踪后的诘问。
果然,龚远航反复朝她身后探看,没有发现幼子的身影,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香怡,黎昕呢?”
宋浩然双拳悄然握紧,一双锐利的鹰目死死盯着龚香怡的表情。林文博早已起脸上的喜悦,扶着林老爷子的胳膊,两人定定看着龚香怡,等待她的回答。
面对众人满带质疑的眼神,龚香怡喉头一阵阵发干,嘴张了半天,竟吐不出一个字。
“你快说啊,你弟弟呢?嗯?出门前我不是交待你要照顾好他吗?”看见女儿欲言又止的表情,龚远航上前几步,厉声催促。他心底隐隐浮上不祥的预感。
“弟弟他,他走失了。我只是进空间整理物资,就那么一会儿,再出来,他就不见了。日蚀快开始了,我一个人也不敢出去寻找。对不起,爸爸!”龚香怡眼眶泛红,深深低下头去,不敢看龚父的表情。
“你……我不是让你告诉他末日的事吗?你难道没说?要不他怎么敢那时候还一个人出去?”久居上位,龚父心中惊涛骇浪,悲痛欲绝,可也立即察觉出了女儿的话不对。
龚香怡哑然,沉默半天后低声答道,“对不起爸爸,我忘了把这件事告诉弟弟了。我总想着,等日蚀开始了再告诉他不迟,哪知道他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出门。”
“这种事你也能忘?整理物资,物资有你弟弟重要吗?啊?只顾那几个死物,却弄丢了自己亲弟弟,你是想气死我啊!”老来得子,龚父对龚黎昕爱若珍宝,看得很重,此刻怒视着垂头看不见表情的龚香怡,巴掌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最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龚远航本来年纪就大了,没日没夜的操劳了那么久,又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斗,乍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心脏有些负荷不了。
林文博和宋浩然见状也顾不上其它,连忙抬起龚父朝医务室奔去,林老爷子眸色晦暗的睇了一眼龚香怡,举步跟上,心中不由再一次庆幸孙儿和她取消了婚礼。龚香怡虽然表情沉痛,可眼里的凉薄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种连亲人都可以随意割舍的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也不知道哪天孙儿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会不会对孙儿弃如敝履。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