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睁眼,看向头顶星罗密布的夜空,这才发觉他还没死,刀锋只是浅浅划破了他脖颈上的一层皮,并没有砍断他的头颅。男人颤巍巍的摸上颈间的一条细小伤口,心中怨毒的忖道:任你窦恒再狂,终究是不敢和异能者作对。你等着!老子以后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狂喜中的他忽略了窦恒眼里残忍无情的凶光。一刀杀死这人太便宜了,看见蓝色刀身的时候窦恒就知道这把刀淬了剧毒,划破一点皮肤,让这人受尽折磨而死才能平息他心中不停叫嚣的仇恨。
抽出嵌入地面几寸的刀锋,窦恒面无表情的俯视那人。那人还想起身再战,但一股撕心裂肺,排山倒海的痛感从颈间传来,与此同时,伤口附近的皮肉竟莫名其妙的灼烧消融,冒出一股股白色的,带着刺鼻腥臭味的浓烟。
皮肉还在持续消融,不多时,这人的半边身子就化成了一滩浓稠黏滑的血水,而他也一点点死于剧痛和窒息,连呻吟都无力出口,形状惨不忍睹。又过了片刻,他的另外半边身体也彻底化作了脓水,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在空中蔓延开来。围观众人纷纷掩鼻,用惊恐的目光看着窦恒,心中隐隐想到:往昔那个北区霸主又回来了!
窦恒一步一步从脓血中走出,朝那名跪在一旁,早已无法站立的风系异能者走去,眼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那人涕泪横流的哀求道,瘫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哪里还有当初的半点威风?
窦恒面无表情的举起刀,并不打算放过他。就在这时,一枚钢针呼啸而至,目标直取窦恒的太阳穴。窦恒连忙横刀格挡,钢针击打在刀身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将窦恒逼退两步。与此同时,一名长相阴狠,眼神阴鸷的男人排开人群缓缓走出,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的人你也敢动?窦恒,你活得不耐烦了!?”
边说,他边摊开掌心,凝聚出另一枚寒光烁烁,蓄势待发的钢针。此人是长蛇岛异能五组的组长,场中一死一伤的两个人正是他的组员。
窦恒握紧手里的刀,无畏无惧的回视过去,并不因来人强悍的实力而退缩。龚黎昕见状,朝谭明远看去。谭明远会意,大步走过去,冷冷开口,“狐猴,长蛇岛的规矩就是成王败寇,可没有谁输了就找家长出头的道理。你的组员连普通人都打不过,死了也是活该!”
“怎么?你打算罩着他?”狐猴见来人是级别比自己高出一阶的谭明远,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没错。输就输了,你再替他们出头那就是丢人,赶快回去洗洗睡吧!”谭明轻蔑的嘲讽,转而看向窦恒,指着地上瘫软如泥的风系异能者开口,“你看看他,都快吓尿了,杀这样的人你不觉得掉份儿?让他走了算了。”
窦恒朝人群那头的龚黎昕看去,见少年正拧眉看着他,清澈的眼里满是担忧,窦恒紧绷的表情柔和了一瞬,缓缓垂下握刀的手。狐猴见状,用阴寒无比的目光深深睨视他一眼,这才了掌心的钢针,拖起地上的组员离开。
谭明远舒了口气,没想到窦恒竟然真的会听他的劝告,放过那人,这可跟他平时冷酷无情的作风一点都不像。但见窦恒接下来的举动,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原来这小子是被龚少迷住了,难怪改了性。
“谢谢。”窦恒抿唇,走到龚黎昕身边,将刀递回去,低沉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局促。
“无妨。”龚黎昕接过刀,还给铃音,语气十分认真的建议道,“刚才走掉的那两个人已经对你怀恨在心了,你应该先下手为强,找机会将他们杀掉。这瓶毒药你拿着,应该能用得上。”话落,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瓶毒药递了过去。在长蛇岛监狱,地位堪比奴隶的普通人是不允许拥有武器的,否则,窦恒也不会如此狼狈。
谭明远眼角抽搐的看向龚黎昕,心中暗自呐喊:龚少,我他妈太佩服你了!世界上只有你才能用这么纯良无害的表情说出这么阴险狠毒的话!和你比,咱们这些穷凶极恶的暴徒都是渣!
窦恒表情绷得死紧,动作有些僵硬的接过毒药,再次哑声道谢,深邃的眼眸在少年白皙的面庞上流连几秒又飞快移开。
他没有想到少年除了犀利直接,也会有如此阴毒的一面,但是看着却丝毫不令人反感或心寒,反而显得格外干净,格外纯粹,因为他就连坏也坏的那般理直气壮,无遮无掩。以前带给他那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感觉在这一刻都奇迹般的消失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拉近不少。这样的认知令他雀跃。
垂下眼睑,窦恒藏起深邃眼眸中的微光,对谭明远道了声谢,又朝龚黎昕身后的众人略略点头致意,态度不复之前的戒备。
龚黎昕微笑,若有所思的睨了一眼盯住窦恒不放的龚香怡,而后带着众人款步离开。
☆、96
从那以后,窦恒的日子平静不少,大家都被他雷霆万钧的出手给震住了。本来招惹他的都是些以施虐为乐的变态,这类人大多外强中干,生性懦弱,见从他那里不但讨不了便宜,还很有可能会吃大亏,也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这种无聊的游戏。
又过了没多久,异能五组的组长狐猴忽然暴病身亡,死因蹊跷。然而如今是末世,没有警察,没有法医,这类事件基本上不会有人去管,又加之这里原本就是重刑监狱,几乎聚集了c国半数以上的暴徒,他们对死亡的态度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故而,狐猴很快就被人忘到了脑后,他的地位也迅速被能力出众的异能者取代,掀不起半点波澜。
时间兀自流逝着,长蛇岛看似和以前一样平静,但有些人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些人就是选择了背叛鲍隆,改投龚黎昕门下的谭明远一行。
谭明远命运坎坷,走了不少的弯路,最后犯下重罪,沦为了一名囚犯。他小的时候祖母曾经给他算过命,说他前半生风雨飘摇,后半生叱咤风云,有贵人相助,天降横福,定能否极泰来,转危为安,日后自有一番大作为。
加入黑道的时候谭明远用这条批命勉励自己,暗道富贵险中求;第一次被抓进监狱,他用这条批命安慰自己,暗道早晚会否极泰来;最后一次被抓进监狱被判无期时,他大骂这条批命狗屎;及至末日来临,整个世界都走向灭亡以后,他已经不再相信命运了。
但自从加入了龚少的队伍,他又恍恍惚惚忆起了祖母当时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断言,心中顿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原来不是他命不好,而是他的贵人来得太晚。跟了龚少,他才知道什么叫天降横福。
龚少不会自己躲在后面,让他们冲上前当炮灰,而是身先士卒,与他们并肩战斗;龚少会为他们的安危考虑,用珍贵的变异巨蟒的蟒皮给他们制作护甲,让他们在拼杀时可以毫无顾虑,不啻于多了好几条命在手;龚少不会抢夺他们的晶核,忌惮他们的实力,还常常将捕猎到的高级晶核送给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够不断变强,在末世好好活下去。
这样一个披心相付,肝胆相照,实力超群的人如果还不算是自己的命定贵人,谁算?想到‘日后自有一番大作为’这句话,谭明远热血沸腾,对龚少自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不但龚少的实力让谭明远心服口服,就连龚少身边的人也对极了谭明远的胃口。跟龚少的组员们出任务,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团队合作。这些人分工明细,默契无间,没有看似大无畏,实则傻透了的个人英雄主义。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发挥着自己独特的作用,用最微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坑杀,绞杀,轰杀,一网打尽,他们捕猎丧尸的手段层出不穷,凶残无比。每一次出任务,谭明远和同伴们都觉得酣畅淋漓,爽快非常,而获的晶核是以前的数倍,异能等级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你见过丧尸害怕人类吗?你见过丧尸被人类打的落荒而逃吗?告诉你,咱们组就是这样彪悍又另类的存在!短短两个月就悄悄晋升到三级低阶的谭明远憋得很痛苦,恨不能挖个树洞宣泄内心不可告人的激动。
每每看见鲍隆欣喜若狂的从自己手里接过龚少捡剩下的几枚二级高阶风系晶核,谭明远就打从心眼里鄙视他,思量着龚少究竟要忍这蠢货忍到什么时候?只要龚少开个口,他立刻帮龚少排忧解难。
就这样按捺了近四五个月,表面上,长蛇岛把龚家的势力完全吞并,私底下,龚家基地的异能者和普通人却在悄无声息的渗透着长蛇岛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不是没有能力进行一场血腥的镇压并迅速夺取长蛇岛的控制权,但是,龚父却不想为了争权夺利而牺牲同伴们的生命。人类对外要面临丧尸的威胁,对内还要进行同类相残,这无疑于自取灭亡,所以,龚父选择了和平演变的方法,一点一滴,悄无声息的改变着长蛇岛的现状。
能拉拢的人都拉拢的差不多了,不能拉拢还无恶不作的暴徒,龚父也不会放任不管,准备暗地里进行一场清洗行动。强者可以拥有崇高的地位,也可以拥有某些特权,但是不能仗着自己的实力奴役平民,弑杀平民,这是龚父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每当看见鲍隆和康正元想要吃肉时,便叫下属从平民身上割取一块臀肉烹煮,将平民当做待宰的猪狗,他就觉得心底压抑的怒火几欲焚穿他的胸膛。像鲍隆和康正元这样的败类,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眼看时机快要成熟,龚父正准备召集大家秘密商议行动计划,安静了许久的龚香怡却焦急万分的找上了他,发布了她的又一个预言。
“爸爸,赶快叫木系异能者将农田里的作物催熟割,我预见一个月之后土壤将会被辐射彻底污染,所有农作物都会腐烂。”龚香怡敲开办公室的门,慎重开口。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土壤受到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变异植物持续增加,当时他们并没有产生警惕,等到两个月后割稻谷时才发现谷粒都变成了黑色,还含有毒素,完全无法入口,蔬菜的根系也都腐烂霉变,结出的果实带着股浓郁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这次突变在长蛇岛掀起了恐慌的浪潮,康正元和鲍隆害怕食物不够,开始疯狂的屠杀普通人,用海盐将他们的尸体腌制成熏肉储存。长蛇岛内血流成河,真正变成了人间炼狱,最后还是龚父站出来阻止,用她辛苦储备下的粮食作为交换才救下了剩余的民众。
这一世,龚香怡不想看见悲剧重演,但提前预警,人们也没有办法阻止土壤的污染,就算木系异能者有瞬间催熟植物的神奇力量,然而使用在农作物上却是一场灾难。由于生长周期严重缩短,植物的密度会大大增加,用异能催熟的蔬菜硬的可以拿来当棒槌用,特别是稻谷,一粒粒堪比钢珠,在沸水里煮上几天几夜也煮不烂,好不容易捣成面粉,制出来的面团却蒸不熟,比橡胶还弹牙。即便皮肉绵软的西红柿还能入口,但其汁液受了异能辐射的影响,带上了轻微的腐蚀性,根本不能食用。
龚父显然也曾试验过,听了她的话悚然一惊,焦急的开口,“你确定吗?如果强行用异能催熟,农作物恐怕也入不了口,太硬了。”
“我很确定,爸爸,咱们动作一定要快,土壤现在已经出现污染的现象了,不信等会儿我带你去农田里看。现在离稻谷的成熟期还有两个月,这时候催熟,谷粒顶多硬一点,多煮几次还能吃得动。”龚香怡笃定的说道。
“好,我马上通知下去,鲍隆和康正元那里也要知会一声,他们那边还养着三千多人,没了食物,不知道丧心病狂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龚父起身,边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