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呆住,没想到自己戴避孕套这么个细节,让钱素素这么伤心。他发现自己对钱素素确实跟他对过去的所有前女友都不同。不管钱素素是不是吃避孕药,他都只有戴套才肯跟她做。还有,吴浩从不为钱素素口/交,虽然他对口/交有特殊爱好,但是人体口腔黏膜跟女体阴/道黏膜的表皮结构一模一样,任何在阴/道内可以生存的细菌都可以在口腔内繁殖。
吴浩明白了,其实他在性安全上,对钱素素并不信任。他跟钱素素相识虽久,但是了解却不深,他不知道钱素素在上海无聊时,如果有个什么长得不错的男人勾她一根小手指头,她会不会就跟人家上床,但是单单她跟郑强的关系就足以让他对性安全不放心——郑强肯定有不止杨佳佳,钱素素两个女人。一想到在这条性链上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有性病,其他所有人都可能被感染上,吴浩不戴上套就根本无法跟钱素素做爱。
吴浩不由的想到他过去从没想到过的另一个问题:杨问天在拥有夏维的同时,一直有别的女人,但是他跟夏维在一起时,脑子里就根本没性病两字。这不仅是因为他知道夏维跟杨问天几乎没有肉/体关系,也因为他知道杨问天性格细苛刻。
吴浩随之想到钱素素说他又极品又冷酷,确实,他对很多的事情的反应其实跟感情毫无关系,只是在对事实本能的下判断,然后根据这第一判断行动。
吴浩见钱素素哭得伤心,就伸手把钱素素抱到怀里,两人都还是赤/裸的,钱素素靠在他胸口,抽抽噎噎的哭。
吴浩温和的说:“我21岁就去了美国,在那里只跟洋妞交往。她们的卫生习惯跟中国人不一样,我那时正处在个人生活习惯形成期,当然也可能是我天生的性格的缘故,反正我回国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对环境非常挑剔,容忍度很差。”
“后来我结了婚,家里有保姆,我太太从不做家务,而且我太太性格比较自我,她对别人几乎没任何注意力,我们早早就分房了,她并不打搅我。所以我跟她的生活上倒没什么矛盾。素素,你不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我有这么让人难以忍受。但是我已经35岁了,我恶习难改,也不想改,每个人都有按自己意愿生活的自由,在生活上我只想过我想过的生活,不想妥协。如果你能忍,就留在我身边,如果你不能忍,你就走吧。”吴浩叹息着说。
钱素素一面抽鼻子一面说:“阿浩,我真的是拼命在忍。你这么专门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找别人茬,真的很伤人。每天你要回家前,我就神紧张。你弄得我像浑身长虱子似的。男人我见多了,什么粗鲁残暴,卑鄙下流的我没见过,但是谁都没你这么让人发疯。阿浩,真没人能跟你生活。”
吴浩默然,他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过了会,吴浩站起来穿衣服:“素素,我还有资料要看。我回自己房间了,你把家里整理干净,小零碎统统扔掉,手脚轻点,不要打搅我。”
坐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前,吴浩心中的隐痛慢慢泛起。
他跟夏维在他的那套房子里半同居的过了半年之久。他们当时没有雇钟点工,吴浩的起居生活都是夏维在打理。其实什么内衣外衣分开洗,衣服穿过没穿过分开挂,衬衫叠得像新买来一样,衣钩一致朝内,衣服熨得笔挺,这些都是夏维为他做的事。家里的保姆从来没这个水平。
夏维为他做这些是那么的信手拈来,他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像他每天到家,夏维总是等在门口,蹲下为他换鞋,并把皮鞋上的灰擦干净一样,虽然他妻子从没为他这么做过,但是夏维跟他仿佛已经这么做了一辈子。
吴浩痛心的想,当时他跟夏维在一起,厨房卫生间干净得没一丝气味,房间里一切都整整齐齐,所有东西都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一伸手就能拿着,这一切显得多么顺理成章。他从来没想过生活可以由另一种面貌出现。
吴浩点开自己文件夹,忽然间心痛欲裂:这文件夹还是过去夏维给他整理的。
吴浩跟夏维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夏维除照顾他起居外,还为他整理书桌,总是把所有资料一一拾整齐,已经完成的,入档案夹,贴上标签;没有看完的,看到什么地方都贴上即时贴标明。
最初夏维并不注意他的笔记内容,因为杨问天从不跟夏维交流公务,但是吴浩却喜欢有什么想法都跟她谈论,加上公司管理的技术词汇比较通俗易懂,没多久,夏维就对一些术语熟了。
吴浩没有在纸上记录的习惯,都是直接输入电脑,多少有点凌乱,夏维就每天在电脑上帮他整理前一天的笔记。
夏维的语言能力比吴浩强很多,吴浩表述不清的句子,夏维总是不涉及专业内容的给他改写清晰,夏维逻辑概括能力很强,每天将吴浩的笔记用一二三四列清楚,让他一目了然。夏维在那些日子里像一个能干的女秘书一样为他工作,两人交流顺畅。
吴浩又联想到了自己性格,他跟西人的前女友们都有语言障碍,交流不够深,冲突不明显,但是感情也不够深。后来跟章晓霜结婚,婚后不久感情就出现了严重问题,章晓霜跟钱素素有同样的不满,虽然抱怨方式不一样,但都是指他沉默寡言,思维怪异,冷酷缺乏温情,跟他难以沟通。
章晓霜经常性的抱怨吴浩不温柔,不细腻,不会陪老婆,独有跟夏维在一起,吴浩无论用什么措辞,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表述不清,夏维都能理解他的意思,并且还能帮他整理。
吴浩无论说什么笑话,哪怕本身是纯技术性用词,都能逗夏维一乐。吴浩说:“我博士毕业答辩,提到水床效应‘water bed efect’,下面忽然哈哈大笑,原来水床效应在我的专业里是个术语,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有色情含义,我哪知道这词是歧义词,被笑得莫名其妙……”夏维也哈哈笑起来。吴浩怀疑自己的笑话并不那么可笑,但是夏维喜欢,他的任何话都能在她身上产生效果。
在吴浩心情沉闷的日子里,夏维就会想些古今中外的小故事来逗他开心,夏维在她记忆力最强的少女时代,因为家庭的缘故博览群书,时隔二十年她依旧可以完整的重复过去读过的小说笔记。夏维擅长讲俏皮话,特别是一些巧妙别有所指的笑话:“晋朝有个皇帝喜生太子,赏赐群臣汤饼宴,有个大臣说;‘祝贺殿下喜得继承人,我等皆无功受赐。’皇帝说:‘那是,我生儿子怎么能让你们有功劳。’”吴浩哈哈大笑。
那些柔情缱绻的日子,那些妙语连珠的日子,夏维的风趣诙谐,夏维的俏皮戏耍,如今都成为心痛不过的回忆。两年的相处,夏维不仅在他的肉体上打上了烙印,还在他生活的所有细枝末节打上了烙印。
吴浩和夏维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往往近似,他们都是自私理性的人,总是从利益和客观的角度去分析事情,他们都性格刻薄,所以他们总是有共同语言。
吴浩和夏维有一些共识,比如两人都承认强权的优势地位,两人都是拜金主义者,夏维坦言财产财富对她的吸引力,这不仅不令吴浩反感,而且得到他的欣赏赞同,吴浩也认为金钱地位才是真正的魅力所在。
夏维只对客观条件优越出众的男人感兴趣,说自己爱的就是吴浩出生豪门,有博士学位,相貌英俊,床功一流,称自己是个爱钱爱貌爱yín /欲的女人,这些话在吴浩心里激起的不是厌恶,而是自豪。他喜欢听这些话,因为这些他确实拥有。
吴浩想起夏维常说的话:“阿浩,你是世界上最迷人的男人,英俊强健,博学多金,温柔体贴,敏感细腻,在床上让女人欲仙欲死。”夏维总认为他是个万人迷,为能被他所爱而吴浩把脸埋在自己双掌中,闭着眼睛忍着不流泪,心中的委屈无处诉说:为什么我不可以跟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我有权过我的生活。受宠若惊。但是吴浩在自己老婆眼里却一直是个极端乏味,缺乏温情的男人,在情妇这里又是个极品无限的怪物。
当吴浩发现自己是个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男人时,他痛心的发现夏维又是多么适合自己的女人。夏维真心喜欢着吴浩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学历,又真心欣赏着他的性格,包括所有的自私冷酷无情,夏维喜欢强势的男人。
吴浩性格本来就不易妥协,有跟夏维在一起的和谐生活留在记忆里,吴浩再难跟别的女人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