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捧着碗,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逾白……手里的锅。
火锅刚从火上端下来,冒着腾腾的热气,红艳的小辣椒和青色的葱段浮在表面,光这样看着,我就没出息地狠狠咽了口唾液。
林逾白一把锅具放在电磁炉上,我立马站起来,火速倒了半盘肉在汤勺里,然后把汤勺没在热汤里,掷地有声道:“这是我的,不准和我抢。”
林逾白愣了半秒,估计被我敏捷的身手吓到了。哼哼,开玩笑,我这个速度可是驰骋火锅战场十余年练出来的,应付林逾白这种吃饭慢条斯理的,简直小意思。
林逾白也不和我抢,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给自己盛了米饭,夹了块为了调味放的香菇,慢悠悠地送进嘴里,接着又吃了一口米饭。
“你怎么就吃上饭了,哪有吃火锅一上来就吃饭的?你对得起这些菜么。”我点了点放满了餐桌的菜盘子,左手仍然警惕地捏着我的小汤勺。
林逾白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说不准和你抢吗,不吃饭只能饿肚子了。”
我噎了一下:“少来,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的。哀兵政策这一套对我没用。”
林逾白看我一眼,不接话,夹起剩下的半片香菇送进嘴里。
真这么好打发?
今天转性了,还是被人魂穿了?
我疑惑地盯着林逾白——大少爷稳坐如山,表情都不变一下。
刚好之前放进去的肉片都熟了,我转回视线,捞起汤勺犹豫了半秒,还是夹了一片放到林逾白的碗里:“好吧好吧,看你可怜,赏给你一块。”
林逾白眯着眼睛笑道:“谢谢未夏。”然后把装藕片的盘子往电磁炉旁边挪了挪,“我还要吃这个。”
靠!丫的林逾白刚才就是耍我的,对吧?
我瞪他一眼,气呼呼地从他筷子底下抢过了那片我放到他碗里的肉。
林逾白也不恼,弯着唇角愉悦地夹了一筷子里脊肉放到锅里,涮熟了后放我的碗里。安慰似地捏捏我的脸颊:“未夏,你怎么这么好玩呢。”
我端起碟子往锅里下菜,当自己没听到。
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逾白的手机响了,他接起,语气没什么变化地说道:“嗯。我现在家里。行。嗯,好。”
我咬着筷子,问他:“你朋友要过来么?刚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没关系,她来一下就走,吃完再说吧。”林逾白回道。
我两口扒完了碗里没剩多少的饭,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站了起来:“我吃好了。”
林逾白见我急着往外走的模样,蹙了下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虚——是,我是贪念着他的对我好,可我也只是贪念而已。我不愿意为他付出什么,也不愿意被别人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承认我这个想法既自私又逃避责任,我也可以温柔体贴又大方,但我愿意善意对待的对象,永远不可能是林逾白……还有江融。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往外迈的步子还是顿了下,生生地又了回来,我自然地说道:“你朋友多久到?不急我先帮你了碗筷再走。”
林逾白弯起了唇角,久久地笑着,一双干净的眼眸望着我,也不说话。我却觉得他的笑容里含着怒气,眼神里又矛盾地写着受伤,像……只无助的小兽。
我刚碰到碗沿的手了回来,忍不住退了两步,咬着唇有点惧怕地看着他,眼里只看得到他生气的一面。
林逾白的笑容渐渐浅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眼底满是沉痛……肯定是我看错了。
他叹息般地轻声道:“想走就走吧。”
我有点郁闷,明明是他多坏的,怎么搞得像我对不起他似的。
我拿起包,说:“那我走了,你和你朋友慢聊。”
“没,是我妈要过来。”林逾白说。
啊?那我更是要赶紧走了,林逾白这个年纪正是被家里催得紧的,要是被他妈妈看到,误会我是他的什么人,多尴尬啊!
我一时脑洞大开,从饭桌往门边走的几秒钟,脑子里就已过了几个狗血故事。我皱着眉正准备穿鞋,门铃突然“叮咚”一声。
我像弹簧似的从门边猛地跳开。林逾白从饭厅走出来,刚好看到着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着急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妈妈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躲哪里……”我在门边转了两圈,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又从趴猫眼上瞅了一眼,“说不定是送快递的呢……”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淡雅端庄的女性,耐性极好地挎着小包站在一边……明知她看不到屋里的情况,我还是忍不住微微蹲了下来,挪到屋里才站起来,小声地吼林逾白:“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就怪你,要是你说是你妈妈要过来,我早走了。”
林逾白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她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多大的人了。”
“你不懂!给你说不明白。”我不耐烦道,又弯着腰倒回去,拎起我的鞋,“我去洗手间躲一会儿,你妈走了给我一声。”
林逾白手指轻抚额头,忍俊不禁道:“要是她想用厕所……你躲在房顶上吗?”
“那怎么办!你就看我笑话。”我又羞又急。
林逾白走过来,微倾着身子半抱着我的肩膀,轻轻摇着,似撒娇又似安抚:“我哪敢笑话你。”
他带着我走进卧室,让我坐在床边,自己走过去拉开落地衣柜的梭门。
林逾白家的衣柜是半开放式的,底部没装木板,直接和卧室里铺的地板相连。他从柜顶拿出一床被子铺在衣柜里,站起身示意我过来:“我妈不进我卧室的,衣柜门就这样开着,不要拉关上了,我怕你闷。我去拿pad给你,里面有你喜欢的那款游戏。你在这里等等我,她走了我过来叫你。”
衣柜里铺上了一床厚被子,地板与衣柜之间的缝隙都被仔仔细细地塞上了棉被,多出的部分则被堆成了一个小靠背。我脱了鞋,赤脚踩在被子上坐下,脸红红的,手指不自觉捏着软软的被子,嘴巴张了几次,说出口的却是:“你妈妈肯定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