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站立一旁,闻言笑道:“先生尽管放心,此事由家主亲自主持,不会有半分差池。”
“嗯,事关重大,吾不得不亲自去看一趟。”那人微微点头,顿了一下道,“此处暂时无事,就不劳烦糜管家了。”
“先生若有差遣,尽管开口!”那管家答应着,很自觉地退出船舱,将舱门轻轻关上。
片刻之后,这艘大船也缓缓启动,破开海浪,从港口进入广阔的海面,驶向远处。
虽然糜家兄弟追随刘备远走益州,但糜家偌大的产业依然还留在徐州,徐州本为四战之地,曾经数次易主,许多大族如曹氏、陈氏、张氏皆受到重创,甚至一蹶不振。
但唯独糜家依然保存实力,不受影响,这并非因为糜家的运气好,而是糜家的产业虽属徐州,却不在徐州之地,他们远离战乱,甚至不受官府辖制。
在东海郡朐县的山海之间,去海八余里,有一座孤岛,名叫郁洲岛,那些商船的货物,便源源不断地送到这座岛上。
郁洲岛南北绵延三百里,北部为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南脉如长蛇,高昂的头部也是一片悬崖,上面生长奇花异草,甚至还有许多稀罕灵药。
有人说这座山崖上有许多松柏,数十年甚至百年却永远无法长大,是因为郁洲岛没有龙气,一旦松柏成型,便如蛇生犄角,成为了龙头,就要冲天而去。
但即便如此,这山崖上也修建了三座道观,有修炼者数百人,在长蛇腹部则静卧着一条长近百里的村落,因不分县乡,山峦犹如天险关隘,取名关里。
关里环村皆山,中为坦荡的平原和无垠的坡地,东南则濒临大海,良田美池无数,极富鱼盐之利,在这里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安乐祥和,真如同仙境一般。糜家有僮客万人,尽居于此,自然都亲如一家,中原战乱,来此避乱者更是不计其数,关里虽不算大,却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或许一个荷锄的闲散农夫,便有经天纬地
之才。
昔年便是刘备在关里操练兵马,运筹帷幄;糜竺在关里计数鱼米,筹饷助军刀qiāng剑戟的碰撞曾一度成为关里最响亮美妙的声音。日过中天,海面上波光粼粼,关里门口宽阔的沙滩之上,长着许多粗壮高大的阔叶树,白色的沙滩和远处的点点光波交相辉映,左手处有一座矗立高耸的石崖,上面修建
一座凉亭。凉亭之中,坐着一位皓发白须的老者,这老者年近七旬,脸上皱纹如同沟壑一般,但一双眼睛却深邃有光,从他的眼眸之中,似乎能看到刀光剑影,也有历经沉浮之后的
沧桑和冷峻。这老者一身锦衣,坐着一张用南海花梨雕刻制成的四轮车,仔细一看,这张车没有任何缝隙和卯榫,竟是用一根整木制作而成,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雕刻的是一副海港
练兵图。只是他手中的一根手杖却异常寒酸,竟像是山里随便捡来的枯木,而且因为时间久远,杖头已经腐朽发黑,与其一身富贵逼人的气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