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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帝王匆匆回京在早朝之后,便面色凝重的去见了太后。
太后刚刚打完五禽戏,便见皇帝没有换下上朝时的龙袍来向她请安。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于是便命早膳先缓一缓,只坐在小客厅挥退了左右,听皇上有何急事寻她。
皇上便神色凝重地讲了萧妃两次堕胎之事。
太后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后,只感慨道:“幸亏萧妃有个顶事的妹妹,不然哀家的孙子岂不又要遭毒手?”
皇帝甚是了解自己的母后,加之这事,让他对宫里的众人都起了疑心,见太后只感慨却并没有太多的惊异之情,稍微一犹豫后,便疑心道:“母后,难道您早就知道此事?”
徐太后心知皇帝的猜忌,却并没有面露不悦之色,只是亲自将一杯茶递到了皇帝面前,拍了拍儿子的手说:“哀家哪里会早知道,若是真知道了,又岂会让萧妃那孩子白白失了两个孩子?只是在这深宫里,出了这等子残害龙种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历朝历代的后宫里,盘绕的阴气冤魂远比帝王的起居注里要多得多,萧妃又是个没有依靠的商女,失了你的宠爱,被人轻易作践也实在不是什么意料外的事情。”
这话说得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从小在宫中长大,母亲又是二婚改嫁给帝王的,对于宫中的冷暖只要稍微提起,自然能想象出个一二。
徐太后看了看皇帝难堪的脸色,又接着道:“皇上不必为没有照拂到萧妃而难过。若不是圣上对萧妃冷淡,只怕她现在不光是失了龙胎,性命早就不保了。圣上若是因此而心生愧疚面对她继续宠爱下去的话,她与她诞下的孩儿也会平添几多不可凶险啊!萧妃的性子绵软,虽然是个聪慧的人,但是狠厉不够……难啊!”
皇上听了猛地抬头道:“难道母后知道这幕后的黑手是何人?”
徐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哀家若是圣上,一定会对此事高抬轻放,可以用此事震慑敲打一下宫人,但是却万万不可一查到底。”
听了这话,皇上一向爱笑的脸难免带了难掩的怒色:“母后,难道就任凭这恶毒的女子依旧待在朕的身边?”
徐太后慢慢地抬头看着儿子的眼,虽然精心的保养,但宫内的生活太过叫人煎熬,她的眼角早就布满了细细的皱纹,可是却丝毫没有损减她眼内的精光。
“历朝历代,君臣都要讲究平衡之道,而在我们大魏朝,此道更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皇族羸弱,全依靠世家们的扶持,而世家里的平衡更是微妙而重要。哀家在先便警告过圣上,自袁氏一族陨落之后,尧少渐渐有一家独大之势,若是掌握不好这平衡,对于皇家来说便是灭顶之灾。关于这点,圣上你一向做得甚好,不动声色地让白氏一族填补了袁氏的空缺。这样的平衡来之不易,圣上您舍得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之殆尽吗?”
年轻的帝王,紧缩住了眉头道:“太后说得严重了。”
徐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说得是不是严重了,其实圣上的心里有数。萧妃原本不过就是个商女,但是现在因为她二妹的缘故,她的背后,站的已经是尧家的族长尧暮野!”你若让这萧妃继续得宠,那么后宫里的平衡势必被打破。尧家先前进了几个秀女,陛下你故意借口爱极了一同入宫的安家女子,将她册封为妃,而仅仅召唤那尧家秀女几夜后,便将她们赏了品阶后,冷置一旁。不也是为了平衡吗?尧家已经是太荣宠了,不必再增色添彩。那萧妃虽然姓萧,却算得是尧家的人啊!圣上……你以后给她宠爱要能少不能多啊!”
太后的一席话说得圣上面色凝重,眼露悲愤:“可是难道朕便这般无用,眼看着有人残害自己的女人……子嗣而袖手旁观?”
徐太后看着儿子竟是真了动气难过了,也叹了一口气,一如小时摸着他的脸道:“彼时,母后在宫里处境艰难,我们mǔ_zǐ 相依为命,不比现在的萧妃好上哪里去。那时你问父皇为何不管我们mǔ_zǐ ?哀家告诉你,这偌大的皇宫,其实就是皇家的猎场,我们都是软弱的兔子,只有够聪明,善忍耐藏匿的兔子才能逃过利箭的追击。而那些看似凶猛的老虎,财狼们,最后其实也难逃被射杀的命运,只有忍耐成了精,摇身变成了猎人,手里握了利箭的时候。才可以肆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皇帝已经已经许久没有听母后谈论起这个小时常讲的故事。现在骤然听起,竟然有些不适,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惆怅:“母后,难道朕现在坐在龙椅之上,还算不得猎人吗?”
徐太后的面色凝重道:“圣上,我们mǔ_zǐ 不过就是看似威风的老虎罢了,稍有不慎,便也是箭下的亡魂啊!”
皇上岂会不懂太后话里的意思?他紧紧握住了拳头,脸色一时阴晴不定。
太后向来是知道儿子真正的喜好的,最后只淡淡地说:“此事关系甚大,圣上千万要拿捏好分寸,只有萧妃那只小兔儿,圣上便先给她寻个安稳的窝儿藏着吧。如今她在宫外,少了许多的烦忧,经过此事后,倒是可以安心地等待生子了,若是可以,便将她留在宫外吧……”
皇上那日从太后府里出来后,便宣召了內侍监的人,命他们彻查药镯之事。一时间宫人震动,因为那药镯当初是从袁皇后的手里转到了萧妃的手里的。
皇后自然是难逃干系。可是皇后却哭着说她当时定了一批的玉镯作为打赏给众位妃嫔们,根本不记得给萧妃的哪一个是什么模样的了,若是有奸人故意以此陷害了她,根本是无迹可查。
最后因为皇后治理宫不严,被减了三个月的宫中月俸,又被圣上申斥了一番,便没有再追查下去了。
可是玉镯子的经手人却不一样了,范青云在夜里叩开了府门,请到刑部提审,可是范青云却说这玉镯并不是他雕刻的,彼时他因为官务繁忙,又不好推却了皇后的差事,所以这事情是交由自己的爱徒胡万筹主理的,那批玉镯都是出自胡万筹之手。
此事落到了胡万筹的身上,在刑部被提审的时候,他便直嚷嚷要见自己的师傅。也许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难逃死罪,在提审的第二夜,他便解了自己的裤带,在监狱的铁栅栏窗户上打了个死结,上吊自尽了。
这场药镯风波,在雕琢药镯的玉匠畏罪自杀后,便戛然而止。倒是也没有人再提起萧妃回宫的事宜。
玉珠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这件案子的审理,当听闻胡万筹畏罪自杀时,她辗转了一夜都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