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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舒志说话间,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挡在了冯霁雯身前。
他堪堪才只到冯霁雯肩膀的位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一幅不容置喙的姿态,竟有些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有什么道理出言诬陷我长姐!阿桂府里出来的小姐,张口闭口竟是如此出言无状,恶语伤人吗!当真是无礼至极!”他竖起眉头来,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此刻竟是掷地有声。
因为恼怒,小小的胸膛都跟着剧烈的起伏起来。
冯霁雯见状心底陡然一热。
虽已有解决之法,但见小家伙这么护着她,却还是忍不住十分感动。
看来这些日子来的心机总算没白费。
哦不对,是心意……
“咳——”她拿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暗示性地咳嗽了一声。
这个人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可别再把她家可爱的舒志给气出个好歹来了。
和珅笑着看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小少年。
负在身后的双手大拇指微微动了动。
“我恶语伤人?呵,她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事情摆在眼前,大家亦有眼睛去看!”章佳吉毓的声音越发尖锐,此刻更是说不出的刺耳。
福康安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转了身。
这种人,真是恶心至极。
不顾一切也要抹黑别人,真同疯子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对冯霁雯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方才不过只是想将自己所看到的说出来罢了,而至于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他根本没有太多的兴趣。
只是他这厢刚转了身之际,却听得背后忽然传来了年轻人说话的声音。
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态在预料之中发展至今的和珅,终于迟迟地开了口。
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必要打断。
而现在,时机已然成熟了。
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站久了,还挺累的。
他负手向前行了一步站了出来,与冯舒志一般。侧挡在了冯霁雯的身前。
“有理不在声高。章佳大小姐大可冷静一下,心平气和的说话。”他的口气一如往日那般平缓和煦,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不能再风轻云淡。
如此相比之下,越发显得失态中的章佳吉毓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章佳吉毓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刚要开口辩驳,却听他已继续开口说道:“章佳大小姐张口闭口不离私会二字。试问若真有私会之意,何以要选在这随时都可能有人前来的书楼里?所谓的将门反锁。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些一眼便能看穿的纰漏还不知有多少,章佳大小姐自己所言更是前后自相矛盾,令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漏洞百出,却还一力死咬着。委实令和某动容。”
动容……?
冯霁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一本正经的在嘲讽吗?
冯舒志半天还没弄明白他是谁,此刻听他开口讲话,语气平和但言语条理性十足清晰。不由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谁知这一眼看过去,他竟然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这人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在这奇高的颜值之下。冯小弟不禁怀疑起了自家长姐来书楼里真正的内幕究竟是怎么样的……
当真是被人坑了吗?
就算是坑,心里头说不定也还挺高兴的吧?
怪不得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他忽然有些后悔站出来替她辩驳了……
姐弟之间的信任感,顿时荡然无存。
“呵!”章佳吉毓高声冷笑了一阵,口气冷硬地问道:“好一个有理不在声高,可你们若真是清白的,你又何以说这些多余之辞?这不正是心虚的表现吗?”
反正是牟足了劲儿要将这盆脏水往对方身上泼,只管死咬着不放就是了。
“多余之辞?和某并不觉得自己所言多余,倒是章佳大小姐煞费苦心布下此局,却是真的过分多余了。”和珅从头至尾都没有要动怒的迹象,此时更是微微笑了笑,在众人尚且未有反应过来他前句话是什么意思之时,无比自然地抛出了令众人大为惊异的下一句话来。
“心虚一词更是用错了地方。试问,和某同已有婚约在身的小姐于书楼之中偶见了一面,究竟有何值得心虚之处?”
什么……
已有婚约在身的小姐?!
哪个小姐?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下立即炸开了。
福康安亦蓦地转回了身来,皱眉望着书楼中的情形。
着素色棉袍的年轻人身形欣长,负手而立,俊逸的眉眼间一派平静的笑意。冯霁雯就那样半错开地站在他身后,二人之间约只差了一步之距,一丝要因旁人的目光而刻意避嫌的意思都没有,神情却偏生又出奇的坦然。
门外昏黄的灯火笼罩之下,这画面竟是出奇的和谐。
除了……各种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和见了鬼一般回头看向长姐的冯舒志之外。
“那个小姐……该不会是你吧?”冯舒志声音极小地问道,却没能压制得了口气中极浓的惊惑感。
冯霁雯没有回答,只给了他一个“先别说话”的眼神。
等同是默认了。
于是,冯舒志震惊了,冯舒志凌乱了。
“你说什么?”章佳吉毓微微眯起了眸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今日既出了这样的意外,便索性将此事告知诸位了——承蒙英廉大人与冯小姐不嫌弃和某家世没落,身份低微,愿结两姓之好,前些日子便已在商议订亲之事了。只是还有些章程要走,故而暂时并未对外宣扬。”
“……”
四下又出现了一瞬间的静谧。
这话说的十分谦逊,将自己的身份摆的很低,话中的意思却是不能够再清楚了。
可是……这当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哈哈……”袁池率先回过神来,怪笑了两声,伸手作了个揖,饶有深意地道:“二位郎才女貌。实为登对至极!这放眼满京城。只怕也再找不出如此相配的良人来了!哎呀,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一个名声狼藉。一个一贫如洗,可不是最登对吗?
经他这么一说,便有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到底他们跟此事无关,所求不过看个热闹。眼下得了这么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注意力理所应当地都被转移了。
再者说了。已到议亲的地步了,纵是真的私下见个面儿,却也根本称不上私会二字了。
一时间,气氛顿变。
唯有章佳吉毓的脸色白到了极点。
仿佛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眼见就要达成目的之时,忽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都成了笑柄——她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头来却只落了个玉碎的下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