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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扶他了。
夫人主动扶他了。
扶,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可这个行为之下所隐藏着的潜意识必然是十分关切与十分亲密。
关切,亲密。
这两个词在脑海中刚一形成出现,脑补良多的和大人脸上便冒出了一种类似于傻笑的神情来。
“腰背可疼?”冯霁雯将人扶了起来之后问道。
和珅笑着“嗯”了一声。
“那你揉一揉。”
“……”和珅默然了片刻,觉得自家夫人的回答有些脱离掌控。
但俗话说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手臂也有些僵。”和珅的语气不似作假。
意思就是自己没法儿揉了。
冯霁雯闻言只好一手搀扶着脚步缓慢移动的和珅,另一只手放到了他腰后的位置隔着衣物替他揉捏着。
奇怪的是这换作以前她必然觉得十分‘难以下手’的动作,此际做来,竟无半分不自在,仿佛再正常不过。
脑子里所想到的也皆是尽量让他不那么难受,而非是这么做合不合所谓的礼数。
但此际她别无它想,故而对这些全无意识。
冯霁雯扶着和珅在书房内缓步走着。
夫妻二人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和珅无声勾着嘴角,冯霁雯则认认真真地替他松缓着僵硬到甚至有些麻木的腰背,这段时间里,二人‘各干各的’,皆没有开口说话。
书房外雨水风声萧瑟,越发显得书房内安静温馨。
如此走了约有三四圈。
“已觉得好多了,多谢夫人。”和珅在书案旁停下脚步,笑着握住了冯霁雯替他按背的手臂,制止了她继续为自己揉按的动作。
按这么久,手都该酸了。
“可还麻了?”冯霁雯抬头看向他。
和珅笑着摇摇头。
“那坐着再吃杯茶吧,待会儿好有胃口吃饭。”
和珅点头“嗯”了一声,道:“夫人也坐。”
冯霁雯一面在他相邻的椅上落座下来,一面问道:“爷今日没去刑部,待在家中还是在想案情吗?近来可有什么进展?”
他成日忙的几乎见不着人影,是以她也没有机会问起这些。
可方才他那副入定了的模样她还从未见过。
平日里人前人后谈笑风生,闲适随意,从不将负面消极情绪表露出来的人,就连胞弟危在旦夕,肩上的担子沉得足以让人窒息之际,却也只是选择独自一人用最安静的方式来宣泄缓解。
但她知道,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来得紧张不安。
只怕更多的还有自责——
而听她问起,和珅坐在椅上,神情不明地说道:“该查的都查了,该问的也都问罢了,刑部里整理出来的那些案情线索我已能倒背如流,可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致于这些线索皆派不上任何用场。”
处处都显得不对劲,可又根本找不出任何不对劲来。
这种犹如被困在笼中,无法逃脱更无法找到真相的无力感甚至足以将人逼疯。
他今日坐在这里,一遍遍推敲着,从头至尾,又一遍遍不停推翻先前的猜测,却仍一无所获。
再这么下去,他甚至已不知自己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了。
冯霁雯听罢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忽然道:“爷可听说过一只葫芦的故事吗?”
一只葫芦?
还两只蟋蟀呢……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类的故事?
但见冯霁雯显然是很想跟他说一说这个故事的详细,和珅不忍拒绝之下,只有配合着道:“未曾听过。”
确实没听过。
“大概讲得就是一户人家种的葫芦里结出了一只极大的葫芦,所有的人都在想,这么大的葫芦要用来装什么东西才合适——”冯霁雯一边想一边道:“可用来装什么似乎都无法做到物尽其用,取用亦不方便。于是到最后,有人出主意将葫芦对半剖开,做成了一对小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来的故事,具体怎么个叙述法儿也忘了,简而言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词差意不差就对了。
和珅听罢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放松的睡前故事。
他凝神想了片刻,眼中光芒攒动。
“因为目光局限,所有人都在想着要往葫芦里装水,却没人想到要将葫芦放进水中。”和珅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
“……”于是冯霁雯后头刚组织好言辞,还未来得及开口说的话,只有尽数咽了回去。
有些人脑袋反应总是太快也实在是让人欣赏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