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吉毓则远没她这般轻快了,紧紧盯着冯霁雯,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忍住没有发作。
她许久未见冯霁雯,如今一见,之前发生的种种不堪尽数涌上心头,外人的嘲笑鄙夷,重伤被关在祠堂中险些丧命,再则思及那彦成,又当如何平静得下来?
冯霁雯却未去看她,对章佳吉菱笑着点头示意罢,只将目光转到了金溶月身上。
金溶月身上穿着的也同是秀女旗服,虽是如此,却也与别人的不大相同,腰身处显是改过的,略收了些,显得纤细有致;领口与袖口处也均是绣了浅色藤蔓,显得分外精致。
换做旁人如此,只怕连牌子都留不下来。
出身好些,确实能有些特权。
可人或在世,单单只是出身好,是远远不够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得便是这位金二小姐无疑了。
冯霁雯便这么不闪不躲,光明正大地看着金溶月。
对上她一双眼睛,金溶月眼中一派冷然之色,微微将下颌抬起。
还是这幅冷傲不容亵渎的模样。
冯霁雯眼中噙了一抹讽刺。
若当真有着表面哪怕一分一毫的修养与自信,也断不可能在暗下做出如此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了。
“你们也都算是同一辈人,既都是识得的,便就坐下好好说说话儿,都别拘着。”嘉贵妃笑着道:“给几位小主儿也赐坐。”
按理来说她们三人入宫为秀女,如今尚无位份,被带到景仁宫中伺候,本没有资格在嘉贵妃面前坐着,今日全凭着冯霁雯的面子,才算是坐了这头一遭。
但眼瞧着冯霁雯坐着高椅,宫女搬来的却是三只鼓凳,金溶月眼底的颜色不由沉了沉。
但她不得不坐。
且还是面对着冯霁雯而坐,中间虽隔了三五步之遥,却令她仍有低人一等的压迫感。
冯霁雯端坐在高椅子上,衣着打扮看似素淡却皆考究细致,不看头上的珠玉,就连身上穿着的湖蓝色坎肩儿用料更是上乘,金溶月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宫中才能有的贡品绸缎,衣面儿光滑可鉴,她只见嘉贵妃穿过一回,寻常人有钱亦是难求。
那是之前和珅被敕封刑部尚书之时连同那些金银器物一同赏赐下来,整整三大匹,正值做些换季穿的衣裳,因颜色还合眼,冯霁雯便取了一匹出来用。
偏生她坐在那里仪态端正至极,通身自称一种气派,竟令身上诸物皆成了陪衬。
面对这样的冯霁雯,金溶月颇有几分坐立不安之意。
她讨厌极了这样处处被冯霁雯压一头的感觉!
往前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比冯霁雯这般不如。
起初诸人将她捧为京城第一才女,明珠一样的人物,而冯霁雯不过只是一个声名狼藉,不得已之下下嫁给了一个无父无母的破落子弟的笑柄罢了。
可如今她入宫至今,位份皆无,十一福晋之位已成了傅恒府小姐的,父亲这段时日也接连受到圣上斥责,如今留任家中,颜面全无,累得她在宫中总也觉得不比从前,难以抬头——
再观冯霁雯,却是乌鸦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已是一品夫人了!
就连姑母都对她如此礼让拉拢,甚至还让她过来陪着说话儿。
冯霁雯是什么东西?竟也配……!
金溶月内心的羞愤与不甘持续蔓延疯长着,甚至已要红了眼。
“久不见和太太了。”章佳吉菱说道。
冯霁雯听了问道:“在宫中可还适应?”
章佳吉菱有心答一句实话,道实难适应,但当着嘉贵妃的面儿,唯有道:“有娘娘诸般照料,只觉得与在家中之时无异,一切皆好。”
冯霁雯哪里听不出这是面子话,因而只是笑了点头,并未再多问。
此时恰有一名宫女垂首行了进来。
“娘娘吉祥。”宫女行了一礼。
“何事?”嘉贵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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