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爷的意思。”刘全道:“大爷说,之前府中光景不济,从太太的嫁妆中挪用了不少钱资,本就允诺过来日要填回去的——再者,当初迎娶太太过门之时,聘礼微薄,眼下公中有了存余,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先给太太慢慢补上。”
冯霁雯闻言不禁愣了愣。
她眼前忽然闪过当初和珅送去的聘书上,写着的那行赏心悦目的小字,大约是——家中不景,如此薄礼实为委屈贵府千金,待他日,必当百倍弥补。今次立以此书为据,决不食言。
当时她还看罢还在想,好好地一封聘书,怎就被他写成了一张借据。
只是并未曾如何放在心上,更不曾想过要他来日弥补。
反倒眼下他这般实践,显是从未忘却此事的重视态度,倒叫她的心境一时颇为复杂。
他表面看似八面玲珑,官场之上更不乏有人评价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皮子溜极,却从未落下错处把柄,实为一个大写的狡猾。
可唯独,对她承诺过的事,哪怕只有他一人记得,他却也不曾食言过。
“这些都是宫里赏下的东西,非比寻常之物,该是妥善保存才是,留给我反倒无用,且挪回去吧。”冯霁雯回过神来之后,对刘全吩咐道。
刘全却也是个滑头,并未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道:“……此事奴才还得问一问大爷的意思,待大爷准允之后,奴才再行照办,太太看这样可好?”
冯霁雯只得点头。
刘全这才退下。
“人都说早年贫寒之人,日后即便是发了家,待人接物之上留有的戒心却也要比寻常人重上许多,可奴婢瞧着,大爷待太太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秦嫫在一侧笑着说道:“大爷既有此举,太太又何须非得同大爷分得如此清楚?到底是夫妻俩,是一辈子都要结伴而行的,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了。”
冯霁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秦嫫这段时日大约也看出来了,英廉府一事非是和珅不肯帮忙,而是她不肯让和珅插手。
真正情深意笃的夫妻之间,兴许是无需细分彼此的,可她与和珅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寻常夫妻。
但这些,她皆无法向秦嫫言明。
唯有转开了话题说道:“今日二爷刚回来,晚饭不可马虎了,得早些吩咐厨房准备着。还有,今早大爷不是说要请两位先生同聚吗?刚好一并于今晚安排了,且当给二爷接风洗尘吧。”
……
天色临昏前,阿桂府派人送礼上门,名为‘祝贺贵府乔迁之喜’。
除贺礼外,一并被送来的还有一盒子糕点——说是章佳吉菱亲手做的,特地让下人捎给冯霁雯尝一尝。
糕点是有,可字条也有一张。
是那彦成在催促冯霁雯及早做决定。
冯霁雯将字条卷起,投入香炉中。
小仙的脸色有些犹豫反复,还有些着急。
“太太当真打算听从那彦成少爷的提议吗?”内间中只有主仆二人,她却也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冯霁雯未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就见小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太太,刘全儿方才派人来说大爷在前院吃醉了酒,醉得厉害着呢!您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