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想做的是翻盘。
窗外的新叶不知哪一夜忽由嫩青变成了翠绿,海棠花红,招了两只小小的黄蝶穿飞其间,春|光正是烂漫。
冯霁雯托腮静观。
她想让他也瞧瞧这哪怕四下暗流涌动、却依旧年年不改的满眼好景。
乾隆在养心殿躺了两日之后,终于躺不住了。
说是静养,一概奏折公务暂时也堆置起来,可他依然能日日受到阿桂刘墉等人的准点问候——许多军机要务,地方急讯,每多耽搁一刻便不知会造成怎样不可估量的损失,他们不敢擅自拦下,唯有送到养心殿来。
“江西洪讯,当务之急当有如何举措?难道不当是疏通河道,开设粥棚安稳民心吗?如此浅显的道理,竟还要等朕亲自批准之后才会做吗?”看着手中的折子,乾隆气得冷笑连连。
“哪怕是快马加鞭这封折子从江西到京城一来一回,也要十余日之久。既口口声声说是‘当务之急’,却又此般刻意延误,他们究竟懂不懂衣食父母四个字是如何写的?还是说竟要朕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吃饭吗?”
高云从低了低头,小声地劝道:“地方官员行事过于墨守成规了些,以致于延误灾情,确实该斥责……但皇上还需息怒,以保重龙体为上啊。”
乾隆望着面前几案上堆着的十余本奏折,心下的烦躁愈发重了。
“真是让人片刻都静不得,往前和珅在时,朕倒没见过这么多的‘急务’。”
和珅总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急,什么是假的急,什么可以暂时代批,什么是非得呈上他面前不可——
阿桂这批老人,固然尽忠职守,可到底少了一份变通,端着一种非黑即白、非缓则急的态度,总爱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了,可自己做不够,还非要拉着他跟他们一起!
活像他这个皇帝在他们眼中就是永远不会疲惫的一样。
皇帝就不是人吗?
乾隆叹了一口气,近来只觉得格外地累。
他试着闭上眼睛短暂地调整片刻。
在军国大事面前,皇帝确实不该有自己的情绪。
可他也只是安静了片刻而已。
“皇上,寿康宫里来人了。”
太监进来禀道。
各个宫里的人能挡的都挡了,可皇太后宫里的却必然是挡不了的。
乾隆揉了揉眉心,将人传了进来。
小太监也知近来养心殿不太平,分外谨慎地禀道:“太后娘娘挂念万岁爷,便差奴才前来问一问万岁爷可有好转,说是万岁爷若是好些了,便待闲时去寿康宫坐一坐……”
这是想儿子了。
老太后已有数月不能下床走动,身子日渐地差,时常还说胡话,乾隆是孝子,若非实在走不开,平常早晚都要去请安的。这两日歇在养心殿没有过去,一是身子确实不好,二来却是恐太后问起永瑆之事,说得多了,再惹了老人家心中不适。
可今日听着此言,唯有道:“你先去回太后话,便说朕已然痊愈,今晚便去寿康宫请安。”
小太监退去了。
乾隆起身更衣,收拾了一番,便起驾往寿康宫去了。
而这一去才知两日未见,老太后的景况竟是越发地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