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出惊人而不敬,众人脸色皆变。
再看她腮边发丝散落,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质问,一双眼睛竟是含着毫不遮掩的不服与不甘,全身皆散发着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然。
分明生而柔弱,却毫无所惧,天子威严亦难压制的气势竟瞬息间波及了整座大殿之内。
冯霁雯似要将全部的力气与愤然都灌注在声音里——
“皇上贵为天子,宁可听信于奸佞小人,却不敢直面真相!不知皇上究竟在怕什么?”
“还是说皇上根本不在意哪一个才是真相?只愿掩耳盗铃,浑噩度日而已!难道这便是治国之道,为君之道吗?臣妇愚昧不明,还请皇上明言赐教!若果真如此,这盛世之下皆是腐朽不堪,世间真相本来面目皆被蒙蔽,那臣妇倒也甘愿赴死,和珅一腔冤意也不必再伸!”
“但生死不过天子一念一言而已,唯求皇上勿要以忠直之人性命名节为祭,而后再大肆彪炳全然名不副实的公正二字!如此用心曲折,倒显得这皇上做的太不坦荡!”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显嘶哑之感,然语气中的张力却愈发不可阻挡。
四周有着诡异的静谧。
乾隆豁然拍案而起,面容阴沉似水,双眸之中盛满了烈烈杀意。
“你倒是真敢讲!”他语气迫人,犹如洪流飓风将来,再多一刻便要席卷天地万物。
“既是皇上全然不愿顾忌无辜之人死活在先,臣妇此言在后又有何惧!”已被拖至殿外的冯霁雯重重地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落在众人心头,说不出是何滋味。
一时间,连李怀志等人都不敢再开口多言。
冯霁雯方才那篇言论,可谓字字戳在天子的脊梁骨上,悲愤讽刺,令人胆颤。
乾隆站在龙案之后,紧紧攥着的双拳剧烈地发抖着。
“皇上且慢!”阿桂忽然出列,打袖进言道:“冯氏孤身一人是如何混至宫中的,以及是否有人相助接应,此中详细理应审问仔细,于内宫安危而言,此乃重中之重!皇上应暂时息怒,问清冯氏入宫的来龙去脉才是。”
他只字不提其它,落在李怀志等人耳中却是别有用心的另辟蹊径。
这分明是在为冯氏争取开口的时间。
只是在李怀志有动作之前,刘墉忽然也顶着天子之怒出言附和阿桂。
押着冯霁雯的侍卫停下了动作,等着乾隆的决定。
冯霁雯一双眼睛锁在一直未有开口说话的于敏中的身上。
于敏中有所察觉,转过了头来看着她。
“皇上……”李怀志见得此状,刚开口之际,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和太太今日入宫,乃是微臣相助。皇上若要怪责,微臣甘愿认罚!”
忽然有人自行认下此项大罪,众人大惊之际,皆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而待瞧清了自殿外走进来的那道高大身影是为何人之时,更感万分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