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得到处都是,我下车,穿的拖鞋,血把我的鞋底都淹了,脚底板上都是血……你想象不到一个人身体里究竟能流多少血……”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交叉,紧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
夭夭注意到,这是在监狱待过的人的习惯性动作,因为审讯时一般都会带手铐,而那时又是情绪最容易激动的时候,这成了他们的习惯性动作,很难改变。
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夭夭把卷子重新推到他面前,道:“做错了事当然要受惩罚,你既然受过了,这件事就完了,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他慢慢安静下来,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夭夭也不急,等着他自己想明白。
“没有完……”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内溢出,他抬起头,眼眶红得滴血,“没有完。那个人死了,我看过他的照片,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死的时候脸都看不清了。”
夭夭明白了,他是在自责,自暴自弃,用这种方式赎罪。
他毁了别人的人生,就用自己的人生来赔。
她想了很多,慢慢开口:“杀人有很多可能性,我一贯认为,如果是故意杀人罪,并且是策划已久的那种,绝对没有取得原谅的权利,但如果是过失杀人,是意外的话,是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问:“是意外,还是故意?”
他看着她的手,恍惚想起,在里面的时候,有人谈论女人,说有的女人为了好皮肤,用牛奶泡澡,她是不是也是泡在牛奶里长大的?
他看了半晌,哑声道:“是……意外。”
“意外就好,我可不想我教出来的学生是个故意杀人犯。”夭夭回手,重新把卷子推到他面前,“快把卷子写了,少管所里有上课吗?上到哪儿了?”
她还记着卷子呢。
“里面有课,但只开到初中的。”他答。
夭夭蹙眉,“有点麻烦,高中数学最难。”
“我上过高一,自学过高二的课。”
夭夭愣了一下,笑道:“那还好,这张卷子你应该能做,快写,写完我才知道你哪里有不足。”
他慢慢握住笔,开始答题。
看得出来很久没有写过字,笔迹十分生涩,但出乎意料的,底子应该很好,虽然磕磕巴巴,但不少题目都能答案出来。
夭夭一边观察他的情况,一边调整教案。
“你叫什么?”他突然问。
“陈夭夭,你叫我陈老师就行。”
“名字真……”他想说“真骚”,不知怎的,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换了一个“委婉”一点的说法,“真不正经。”
夭夭:“……”
她敲了一下桌面,催促:“老师叫什么和你有关系?少说废话,快写!”
他抿紧唇没再说话,默默继续。
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他只写到三分之二,夭夭没打断他,继续计时,让他慢慢写。
教案已经整理好,她该去和林广夏汇报情况了。
林广夏今年才25岁,却已经是知名的企业家,他是夭夭的学长,前几天母校举办校友会,是她的导师向林广夏推荐的自己。
关于那场车祸,夭夭了解的远比林近冬告诉她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