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怅然,“知道为什么吗?”
秦非然看着郑鹏程,缓缓地摇了摇头。
“祁家在新朝建立之前,干的都是胆大包天的勾当,高利贷这种还是小事,更甚者还有小团体、地方势力,这些东西都是新朝的眼中钉、肉中刺。谁都知道上位者一旦把位置坐稳,肯定不容许这些存在于暗处的生意。”
这么多年来,秦非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心平气和地提起祁家,确切地说是祁家的过去。
“我听人说,叱咤宁城的秦三爷,接管的是借贷的生意,可能很多人会告诫你,这就是高利贷洗白之后的业务,有很多硬骨头需要啃。其实啊,这些跟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那些可都是动辄几百上千万计的大买卖,一摊业务不知道能养活多少平头百姓,真尝试过这样的甜头,人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手?”
“所以,当年新朝建立,我亲爹,你亲爷爷祁宏在政策下来之时,却没有半分改弦更张的意思,还想继续做下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不是秦向上头呈交了祁家暗地开展业务的证据,祁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手。”
秦非然看着郑鹏程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轻声道:“你的意思是,祁家倒台是因为秦的举报。”
“是。”郑鹏程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一直以为我对秦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十分了解,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从来没摸透过他的心思。”
“你爷爷他对外虽然铁血手腕,可对待秦却绝不苛刻,虽然并非亲生骨肉,可他对两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一直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触怒了秦,以至于他不惜牺牲掉多年的养育之恩。”
郑鹏程不明白,秦非然却是明白的。
他自小在秦身边长大,明白秦是怎样一个矛盾体。这个人,傲气与自卑在他身上双生与共,或许是从小被遗弃的事实让他天然地缺乏安全感,即便在多年后他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却还是改不了多疑的坏毛病,越多疑就越敏感,越敏感就越容易走极端。
而在这之中,樊梦和祁宣的爱情,无疑就是导/火/索。
然而这话,秦非然是不会说的,他看着郑鹏程从兜里掏出烟:“不介意我来一根吧?”
“介意。”
郑鹏程脸色一讪,只好把烟放下。
“秦递交证据的时机选得好,在新朝建立的节骨眼上,哪个不是藏着尾巴规规矩矩,生怕行差踏错的?一个祸起萧墙把实情捅了出去,祁家当天就被人抄了。”
“也不知道秦使了什么手段,本该罚没的财产,全都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呢?”秦非然对后续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却还是想听郑鹏程亲口确认。
“后来祁宏被送进了牢里,到现在都没能出来。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先后被仇家找茬。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我和小梦早已举行婚礼了。那一次,为了保全祁家的产业,我到海城办事,一路被追杀,险些遭人毒手,最后脸上留下了再也消不掉的疤痕。迫于形势,我只能转移到濠城,一切从零开始。”
郑鹏程的脸色非常难看,满是懊恼:“等我好不容易在濠城闯出了名堂,却听说小梦已经跟了秦。我既气愤又难过,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到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再回来一探究竟。”
秦非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