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神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他把王国舅晾在了一边,只道:“让谭鸿飞官复原职,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朕叫你们来是议事的,谁再说屁话,就给朕滚出去!”
皇上情急之下连市井粗话都吼出来了,整个大殿一静,王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丰略显暴躁地转向兵部尚书:“胡爱卿,你手掌兵部,握着击鼓令,你说。”
兵部尚书因天生长得面有菜色、面长二尺,名字“胡光”听着又有点像“瓠瓜”,私下里便有人叫他“瓠瓜尚书”。
瓠瓜上书闻听李丰此言,活生生地憋出了满脸泡,成了个苦瓜击鼓令名义上由兵部签发,但兵部没事敢随便发吗?他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支笔,笔也敢有想法吗?
胡光抹了一把冷汗,底气不足地义正言辞道:“呃……皇上说得对,京畿乃我大梁国祚之托,更是万民所向之地,怎可由着洋毛子乱闯?成何体统!咱们便是还有一兵一卒,也要死战到底,眼下就打退堂鼓,岂不是动摇军心?”
李丰实在不耐烦听他车轱辘一样的废话,截口打断他道:“我让你说怎么打!”
胡光:“……”
所有人都在瞪王裹,可王裹说得对,倘若江南水军统帅都已经殉国,东海一带谁可为将?群蛟溃散,怎么动兵?
万一洋人北上,北大营和御林军能挡得住几轮火炮?
从某种层面来说,王裹也算有勇气了,起码他说出了众人都不敢道出的实情。
胡光顿时成了一根馊了的苦瓜,满头的冷汗好比流出的馊汁。
就在这时,长庚忽然出声了。
年轻的雁北王上前道:“皇兄可愿听我一言?”
胡光一双感激的眼睛投向长庚,长庚温文尔雅地冲他笑了一下:“皇兄且先息怒,覆水难,人死也不能复生,四方边境的困境已成既定事实,争论发火都没用,我们与其自乱阵脚,不如先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他约莫是跟和尚混得时间长了,身上不带一丝烟火气,玉树临风似的殿前一站,静得沁人心脾,鼎沸的怒火也不由得跟着他平息了下来。
李丰暗暗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道:“你说。”
长庚:“眼下中原四方起火,兵马已动,粮草却未行,未再出现补给周转不灵,臣弟请皇兄开国库,将紫流金全部下放,此其一。”
“对,你提醒朕了,”李丰转向户部,“立刻命人协调……”
“皇兄,”长庚不徐不疾地打断他,“臣说的是全部下放非常时期,击鼓令已成掣肘,将军们爪牙上还带着镣铐,皇兄难道要绑着他们上战场吗?”
这话换成任何一个人说,都是十足的冒犯,但不知为什么,从雁北王嘴里说出来,就让人生不出什么火气来。
方才被撂在一边的胡光忙道:“臣附议。”
不待李丰开口,户部那边已经炸了锅,户部侍郎朗声道:“皇上,万万不可,此时下放紫流金确实解燃眉之急,可臣说句不中听的,万一旷日持久,今天日子不过了,往后怎么办?寅吃卯粮吗?”
御林军统领大概很想把侍郎大人的脑袋揪下来,好好控一控里头的水,当庭反驳道:“贼寇都已经打上门来了,诸位大人满脑子里居然还是打细算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