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光景,今人只能从史料中略窥一二,那是长臂师的黄金时代,沃土千里的中原地带像一只苏醒的巨兽,层层叠叠的火机钢甲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轻裘、重甲、巨鸢、飞鹰……蒸汽如潮,铁傀儡横行京城中,长短炮的射程几乎是日新月异。
刚开始,开海运、通力发展火机钢甲的大梁曾被未开化的蛮人鄙夷为“专注奢侈与旁门左道的南人”。北方狼王太过信任自己的爪牙,傲慢地错失了机会,没能坐上紫流金冲天而起的浓云,乃至于后来被中原人拾得几十年没有翻身之力,境内紫流金被迫上供,奋起直追也没能拥有自己的钢甲技术,至今装备也靠着西洋人支援。
这种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十八部落不可能不重视,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如今大梁工厂四起,掌令法解禁,眼看要掀起第二轮火机钢甲之术发展的高峰期以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如果任凭大梁熬过寒冬,缓缓复苏,也许北方蛮族就真的没有生存余地了。
“二王子为人如何,我不太敢说,”顾昀道,“但加莱荧惑我是了解的,那个老东西宁可死也不会坐以待毙,别说只是送来个儿子,就算送来个亲爹,我们也得留一手去取我的印来。”
这一宿,十来道烽火令从北大营发出,级别竟和洋人兵临大沽港的时候一样,整个西北到京城沿线驿站全部如临大敌的加派兵力,灵枢院加派一批人手赶往北防军驻地,巡视火机钢甲情况,随时准备一战。
大梁在山雨欲来中迈入了冬天,很快即将进入一个新的年头,朝堂上却十分平静。
雁王手握军机处,几乎是漩涡的中心,他的归来让满朝上下都暗暗留心,可是雁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并没有像方钦想的那样,回来就大刀阔斧的开始后续改革,反而“烹起小鲜”来。
雁王回京后一改先前忙得打跌的状态,先是足足在家里赖了小半个月,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军机处,大小朝会上都不怎么吭声,仿佛又做回了战前的那个隐形人,平时在军机处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该写提要写提要,该送进宫送进宫,分内的事周密严谨地做完不让人说闲话,不算消极怠工,除此以外,也休想他再操心一件多余的事。
反正仅就李丰在宫里到的折子数量和质量来看,雁王回不回来基本没什么影响。
先前军机处里夜夜秉烛到深夜的人里也没有雁王人影了,他白天来逛一圈,傍晚到点就走,按时下朝按时休沐,没事不见客,还在京郊弄了个小园子,顾昀泡在北大营不回家的时候,他就溜达过去种花逗鸟,不到半个月的工夫,愣是把从沈家要来的那只遭瘟的八哥□□的嘴甜如蜜、见人就夸……就是尾巴秃了,羽毛让下人扎了个毽子,送去给小太子玩了。
李丰的腿差不多可以蹭着走路了,每天批完折子,在内侍的搀扶下能在房里溜达几圈,这日偶然想起,来到了太子书房,太子十分乖巧,念书从不偷奸耍滑,李丰没有惊动他,扶着内侍在后门站了一会,目光却被太子桌案上的一个小摆设吸引了。
只见那不是普通的陶土胚,而是个金属架子,尾部冒着细细的蒸汽,两边架着的金属轨道上有一辆巧的小马车,车身是一块西洋钟,正绕着一圈一圈的轨道来回跑,中间簇拥着一个小小的花盆,盆还空着,能看见底部专门留出来的气孔,大概是太子还没想好要种什么。
李丰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起来细看,太子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