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规规矩矩地起身见礼,偷偷瞄着自己的父亲,生怕落一顿“玩物丧志”的数落。
李丰大约是心情还可以,没见什么愠色,只是问道:“内务府开源节流,这几年不是不让他们进这些奢侈的玩物了吗,哪里来的?”
太子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父皇,这不是内务府买的,是四皇叔送给儿臣的。”
李丰微微皱了皱眉:“有日子没见阿了,他就忙着弄这些玩意?”
内侍上前回道:“皇上,雁王殿下上回不是和您讨了个园子吗?近来公务不忙,他便在园子里弄了个暖棚,培育了好些奇珍花草,还和葛灵枢研究了不少花样百出的盆,现在也快过年了,家家都愿意摆花,殿下的新鲜盆景千金难求呢您看这小马车里放了水,每天会自己定时浇灌,倘若光线好,它这么跑几圈,水珠过处还有小虹。”
太子在旁边小声道:“皇叔说他买的都是普通的草籽花籽,一文钱一大把从乡下的,买回来放在盆里不过剪个形,糊弄附庸风雅的有钱人正好。”
李丰:“胡闹,不像话!朕上回说让他多多辅佐太子,就是让他教太子怎么玩花遛鸟糊弄人吗?”
他脸一撂下,太子就害怕了,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
李丰把花盆重重地放下,板着脸问道:“朕让你去和雁王学治国理政之道,他教了你什么,说来听听。”
太子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犯怵,嘴上却不敢怠慢,细声细气地回道:“回……回父皇,四皇叔教儿臣,治大国并非要夙夜不休、殚竭虑,最重要的是要物尽其用、人尽其用,法度与制度乃是上位者执政之基,只要建立了完善的制度法度,让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国库来源稳定,呃……”
李丰眉目微微缓和了一些,听儿子嘴上磕绊,不由追问道:“怎样?”
太子硬着头皮道:“……就能一劳永逸地偷懒混皇粮。”
李丰:“……”
小太子用力抿着嘴,生怕父亲听了这番离经叛道的混账话勃然大怒,然而等了许久,预想中的怒骂和惩罚并没有落到他头上,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李丰一眼,却见那说一不二的帝王脸色沉静,若有所思良久,方才感叹道:“他说得对,阿比朕看得透。”
太子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总觉得父亲这天心情很好。
朝中有一些不太长眼的二百五以为雁王就此沉寂,因为杨荣桂造反一事失了圣心才不敢有什么动作,放心大胆地上折子参雁王,罗列了好几条罪状,难得在大朝会上露面的隆安皇帝当庭发作了一通,袒护之意溢于言表。
不但这样,隔日,这铁公鸡似的皇帝竟然破例批准内务府一笔超了份例的开支,高价当了一回冤大头,从雁王的园子里买了一堆巧新奇的金属盆景送到各宫,算是李丰自掏腰包给弟弟开小灶了。
军机处的风水让人一时看不懂了。
方钦等人预备好的弹劾折子写了改改了写,足足到过年,也一直没有机会往上递送,弄得方钦都不由自主地疑惑起来难不成世上真有人临危受命之后挂印离去,毫无野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