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说自己对她没有关爱之情吗?润泽先生并不在意这个,道:“殿下经历了生死,又在红尘俗世历练长成,心智与同龄孩童不能类同。”再次施礼:“臣把殿下当君主看,请吩咐。”
薛青轻叹一声,道:“果然与润泽先生说话很容易,先生懂我。”
润泽先生道:“我知道殿下做事思虑周全,不会意气鲁莽冒险。”
薛青道:“其实也不是,做事总是要冒险的,但是不能怕。”又一笑,“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陈相爷是不是早就知道青霞先生要死了?”
果然还是因为青霞先生啊,润泽先生默然一刻,道:“是。”
薛青也默然一刻,然后笑了,道:“润泽先生没有说大家都知道会死且不惧。”
润泽先生笑了笑,道:“这个,其实大家做事还是为了不死,为了有好的结果的。”又郑重道,“但我可以说,如果知道会死,大家有些事还是会做,会决然赴死,所以殿下问我,我不隐瞒殿下,也请殿下不要因为这件事与相爷生隙,正如我先前所说,相爷视殿下为孩子关爱,有些凶险的事不想让殿下知道。”说罢一礼。
薛青点头道:“我知道的,相爷视我为孩子,我自己不能真当个孩子。”转头抚过窗,看向王宅的夜色,妓女们的歌舞已经开始了,鼓乐冲天歌声欢快,“这里是原来的谦王府旧院吧。”
润泽先生应声是:“殿下记起来了吗?谦王是您的叔父,亡故与西平巡察,谦王只余一子,如今封地在东阳的东阳郡王,自小体弱多病,看样子谦王一脉要断绝在他手里了。”
薛青点头,想到什么回头,道:“润泽先生是谦王府内官吧?”
内官就是太监。
不止皇宫里有太监,王府也有,都是皇宫内廷统一分派的,当然在王府里当内官就更籍籍无名了,就算混上了品级,也比不得皇宫里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小黄门。
他还算是幸运的,谦王死后他没有跟随谦王之子离开京城去封地,重新回了内廷。
他又是不幸的,作为一个十岁就净身的太监,他在宫里勤恳的读书上学,想尽办法蹭听给皇帝讲学的大儒的课,自问才学不亚于寻常士大夫,还不怕辛苦的跑去三衙练武学兵,就为了有一天能担起皇帝的重任,转个武职以不全之身建功立业,然而熬到二十岁的时候却被分去了谦王府,从此不见天日。
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得了,不过他的出身来历也不算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如果想知道一问便知。
梁凤梁润泽,内廷里的老闲人一个,负责教授刚进宫的小太监读书识字,所以被称一声先生,除此之外做些可有可无的跑腿的闲杂事物,并不能跟宗周廖承那样声名显赫的大太监相比,但他脾气好做事也可靠,所以在朝中官员里人缘还可以,大的好处没有,想要喝口酒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不起眼的人却知晓着帝姬这么重大的秘密,命运真是多变莫测啊,所以人是幸还是不幸说不准,等到定论的时候才知道吧。
比如林樾林青霞先生幸运了一辈子,出身高贵才学出众顺风顺水儒士高管名利皆有,又走上了一条幸运大道,却死在了半路,这也算是不幸吧。
而他梁凤梁润泽蹉跎了一辈子,最后幸运的走上了一条路,且能顺畅的走到终点,年少时期盼的梦想还能实现,这也算是幸运。
虽然被这一句话引的想起了过往有些恍惚,润泽先生还是很快回过神,应声是,作为帝姬打听下他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怪不得梁先生你对王家这里这么熟悉。”薛青道,视线环视屋内。
是在说这个啊,润泽先生笑了笑,道:“这王府的一半多的是在原本的谦王府修整重建的,这个楼原来叫做莫言楼,谦王当初得意这楼建的高,取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之意。”也跟着环视了眼四周,颇感叹,“我那时候常来这里洒扫,一天必然登楼一次。”
登高望不了很远,京城到底高楼林立,但可以清楚的望到皇宫,怅然啊。
“梁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薛青好奇道,“是陈相爷找到你,还是你主动找了陈相爷?”
这话问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