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病,惊的虬城半个财主圈子抖三抖,从那以后,谁要再请他赴宴,都要跟办酒席的人不厌其烦地确认,千万别在饭菜里弄什么花样,就连点缀的西兰花都不许!
顺顺这样劝他,卫蕤也不听,始终望着马路对面的出站口。
半晌,他哼了一声:“刚说几点到站来着?”
“四点十五。”
又一看腕表,微皱眉:“也该出来了。”
“人多,你坐惯了飞机,可不知道这火车站的风景,拖家带口看病的,大包小裹探亲的,南边北边务工的,想出站且等着。”
话音刚落,火车站出站口忽然涌出一堆人,卫蕤一把摘了墨镜,趴着窗观望着。
手一伸
“快,望远镜给我。”
裴顺顺啧啧摇头,递给他一只十分巧的黄铜望远镜。
这只望远镜还是他去俄罗斯从一个古董藏家那里搞来的,据说,还是二战将军用过的东西。
望远镜不大,卡在鼻梁的地方坠着一截银链子,卫蕤手持望远镜,就坐在车里这么不远不近地找着,看着。
裴顺顺在副驾驶翘着二郎腿,半躺。“想看,回头入了学,找个机会把他带出来给你大大方方的看,你这么是何必。”
卫蕤不作声,专心地扫过一群群人,阅那一张张脸。
忽然发现一个身高出挑的身影。
镜头锁定,便很快将那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是他吗?”将望远镜递到裴顺顺手里,“左数第二个门里,穿绿衣服的那个。”
裴顺顺接过来,把镜子放到自己眼前一阵搜寻,激动地说:“是他!是他!”
卫蕤很快把望远镜又抢过来,细细打量:“有点像,又不太像。”
“哪里像,哪里不像?”
“眼睛眉毛像,皮肤黑了,反正跟小时候不太一样。”
“嗨,你当他跟你似的,夜猫子在深闺里养着呐。”
卫蕤陷入很纠结的辨别中,眉头紧揪着。
“能确定吗?”
“当然,岳叔亲自托了人去打听的,不是,他能大老远的去雁城?”
卫蕤沉默着点点头,始终没放下举着望远镜的手。
望远镜里呈现的胡唯,穿着一件春秋衬衫,袖子推到手肘处,拿着背囊,似乎正在辨别方向。
那两道浓眉,鼻梁,嘴唇……
还有他下意识思考问题时,有些茫然的眼神。
卫蕤忽然无声无息地笑了。
是他,没错。
放下望远镜,他舒舒服服仰回驾驶座,面带微笑地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裴顺顺打了个响指:“嘛呢?还在想是不是他呢?”
手指在牛仔裤上轻敲,一声不紧不慢地:“我记着,他屁股靠腰的地方有个胎记。”
那时候,他们那片家属院里只有一个公共浴池。
虬城的夏天热死人,到了傍晚,各家的老子纷纷带着自家的娃娃去浴池冲凉,简陋的浴池里就是孩子们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