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侗对儒士的回应,引起了一些争论,但儒生也知道圣武帝是一个狠人,惹恼了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佛家从香火鼎盛沦落到半死不活、人人喊打的地步,不单是杨侗的手笔,还是儒家的前车之鉴。关键是考生暴动事件结束不了几天,要是大家集会闹事,恐怕不仅是禁考这么简单了。不过大隋从来不禁言论,所以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议论还是可以的。
杨侗和卫凤舞带着杨蕙、杨峥这对龙凤胎乔装逛街的时候,就发现那些成群的儒生在议论纷纷,从他们的议论之中,颇有一种天柱折的悲观情绪蕴含其中,话语之间还有浓重的茫然无措之感。
这些人的心情就和毕业无分配、下岗再就业思潮极为类似,但毕竟没有动到儒生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对于国家和个人的影响,远不如毕业无分配、下岗再就业,只要他们发现日子和以前一样的时候,自然就会冷静下来。所以杨侗并不担心。只不过茫然中的人最是不理智的,因此杨侗带着两个老婆、两个儿子避开了儒生们。
“父,父亲,您为何怕他们啊?”作为杨侗的儿子,杨峥几乎是听着父皇的故事长大的,十分崇拜自己的父皇,可如今见父皇这个堂堂正正的天下之主、九五至尊,竟然避开儒生,他不仅大失所望,还觉得没面子。
“要是他们认出了我,团团围着要求独尊儒家,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杨侗问道。
“要是他们围上来,母亲保护我和姐姐撤退,您这个天下第一军神、天下第一战神,可以放开手脚一顿揍。”杨峥年纪不大、傲气不小,他和那些官二代在军营时不时分帮打仗,也懂得弱者先逃的打仗之术。
杨侗不禁摇了摇头:“傻小子,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仇恨进一步加深。”
“李密不就是被父亲打爬了吗?”啃着糖葫芦的杨蕙说了一句。
杨峥狠狠一点头,赞同道:“没错。”
“李密是要杀我们的敌人,自然要以武力压制。这些人不一样的。”杨侗也有些头疼,解释道:“这些人和我们,就好比是你和姐姐,你们姐弟平时有争执,可争执过后,照样开开心心一起吃饭,要是姐姐受人欺负,你会不会帮她?”
“当然要帮。”杨峥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们和姐姐吵架的时候,想过要打她吗?”杨侗给儿子挖了个坑。
见到父皇母后、姐姐一起盯着自己,杨峥求生欲大增,忙不迭道:“肯定不会。”
“这就对了。”杨侗笑着说道:“你们你记住,打服敌人叫本事,对自己人动粗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哦。”姐弟二人似懂非懂的点头,杨蕙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父亲,那你和母亲争执的时候,打她吗?”
“胡说八道!”杨侗顿时面容一整,义正辞严道:“小舞是我心头肉,我怎么可能打她,哪舍得打?”
卫凤舞本是好笑的看着相互挖坑的父子、fù_nǚ ,谁想到祸从天降,一听杨侗这么说,脸儿羞红,心下甜蜜的嗔道:“鬼才信你。”
“切,心里明明高兴得要死,还死不承认。”杨峥摇了摇头,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女人呐,真虚伪。”
心思被儿子道破,又见丈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卫凤舞又羞又恼,转了话题道:“这些儒生,夫君难道就放任不管了?”
“只要他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事、谈论,朝廷最好还是不要管。禁止言论不但是件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还会扼杀不同的思想。要是各家学派时不时的开论辩,那才是大隋幸事。”
“夫君的想法总是与别人不同。”卫凤舞笑着摇摇头道。
杨侗出行,虽不至于前呼后拥,但明处暗中也有很多玄甲军、修罗卫在保护,一大群人这么走,难免惹人注目,见到有些儒生往这边张望,杨侗将女儿抱了起来,带着他们向另外一个方向行走,笑着说道:“今天我请你们在外头吃饭,蕙儿想吃什么只管开口。”
“好啊好啊。”杨蕙兴奋的说道。她是女孩,很少出宫,外面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父皇重女轻男不是啥秘密,杨峥早已习惯了,不争不抢也不妒忌,迈开小短腿跟着父皇和姐姐向酒坊走去,卫凤舞落在最后。
一家四口进了酒坊,便有酒保招呼他们到靠门窗坐下,数十名玄甲军士兵则站在门窗之外,另有数人跟入。
杨侗他们还没点菜,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姑奶奶,我饿了,咱们吃完饭再逛好了。”
杨侗的亲兵一下子全都躲到了门后,杨蕙、杨峥眼睛一亮,心有灵犀的缩到桌子底下。
只见外面走进两名少女,年长少女身材高挑,一身华贵白袍显得潇洒飘逸,容光照人,腰间还佩一把古朴的宝剑,给人英姿飒爽、女中英杰的感觉。
而另一个肌肤晶莹粉嫩,秀美可爱之极,虽也长得很高,可明显是个小丫头,也就十岁左右,这两人正是庐江公主杨沁芳和杨侗长女杨袭芳。
杨袭芳是杨侗和卢清华在袭芳殿弄出来的孩子,今年只有七岁,受封为江夏长公主。今天母后不在,母亲和长孙姨娘、李姨娘怀孕贪睡,水姨娘和阴姨娘又在带兵,没人管的杨袭芳便央求杨沁芳带她出来玩。
时值正午,杨袭芳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想先吃了午饭再逛,她们一进酒坊,迎面便看到杨侗和卫凤舞。
杨袭芳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奶奶,这人长得好像我父亲啊。”
玄甲军看到她们,早就躲了起来,杨蕙、杨峥缩在桌底,而卫凤舞背对着她们,所以杨袭芳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眼熟男子是她的父皇。
杨沁芳也觉得有点像,但是她扫了一眼便不屑的说道:“衣品虽好,可没点气质,明显就是一个暴发户,他怎么可能是你父亲。”
“噗”卫凤舞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全喷在杨侗脸上。
她本就听力过人,又刻意偷听,公主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杨侗挥袖擦去脸上的水渍,苦笑道:“看样子是非要我说话,你们才知道真假。”
“父亲……”
杨袭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惊喜地大喊一声,便如一头小鹿似的跳上来,激动的抓住父皇的胳膊使劲摇晃,眉开眼笑的撒娇道:“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抓你这丫头!”卫凤舞的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却有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
“母,母亲……”杨袭芳不怕父皇和母妃,最怕母后和长孙姨娘,真以为母后是来抓她的,一时间只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卫凤舞见她吓得脸都白了,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心头一软,怜爱道:“好啦,下不为例。”
杨袭芳知道逃过一劫,上前搂住卫凤舞的脖子撒娇道:“母亲真好。”
卫凤舞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道:“帝都这些天颇为不安,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姑奶奶嘛?”
“大姐。”这时,杨蕙和杨峥嘻嘻哈哈的从桌底下钻了出来,与大姐闹成一团。
杨侗瞪着杨沁芳,“我很像暴发户吗?哪像了……”
杨沁芳用那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杨侗,“你这身打扮本来就跟暴发商人一样,怪得了谁啊。”
卫凤舞好笑道:“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懒得理你们。”杨侗见桌子不够大了,便站了起来,一把扛起杨蕙,“走吧,去二楼雅间。”
到了二楼,要了一个雅间,等到他们入座,酒保躬身问道:“诸位客人想吃点什么?”